第41章 傳燈敘事擒鬼

“鬼物為何如此巨大？老道捉鬼幾十年也不曾聽聞。再大也是陰物，我二兩山黃龍真道專抓你這類陰物，看我今日必打得你魂飛魄散。”黃龍老道八字鬍也被風吹翻，迷著眼難睜，神色卻是鎮定。猛運神力便身上金光閃閃，陡然凌風飛起半空，飛出背後桃木神劍，好似一條黃鱗巨龍怒劈那大鬼。

“哇！老道手裡真藏著黃龍哩！老道加油，老道加油！”玄一驚喜喊道。

桃木劍卻是神兵，遇風雲化神龍，嘯開天幕拼殺惡鬼而去。天開雲散，惡鬼登時顯出真身，見她青面獠牙，肩頭、後背竟還長著十幾只腦袋、百千隻手爪，活脫脫白色大蜘蛛的上身。擎天般百爪齊動，獠牙吐出鬼氣，硬撕扯那黃龍。頓時紅雲翻卷巨浪，清氣糾纏邪濃。

狂風中，黃龍老道渾身金光護體，全力御劍纏鬥惡鬼。街上道士們見狀，忙祭出靈符神器幫忙。霎時間，千百靈符人間亂飄蕩，五行符、三清符、鎮魔符、殺鬼符、仙皇符幾十種靈符亂扔；降魔劍、降魔釘、降魔索、降魔鈴、收魂鍾、收魂幡、收魂壺幾十種神兵亂打。靈符神兵各逞威能，霹靂震天幾十裡，環繞大鬼周身打出青煙陣陣。

“嘯！”惡鬼被打得惱火，猛然再起神力，大地立即產生磅礴吞天的漩渦，道士們連反應的機會也無，剎那全被掀翻上天！緊跟著，鎮南頭房屋也開始一間間被捲上高空，漩風無敵的氣勢像要把清風山也整個刮到天上去！

黃龍道士桃木神劍難敵這鬼神力，被一頭打落地，老道受創也被捲入漩渦。風中亂跌身形，驚叫：“哎呀呀！這鬼好大的神通，我鬥不過她。道祖神皇，佛祖靈帝，快快顯靈救命！”“呀！昇天啦！昇天啦！師傅，師傅我們上天啦。快救命呀，不然要被摔成肉餅啦！哇哈哈！太好玩啦。”玄一被吹到半空，趴在門板上大笑著喊叫！

“姐姐！姐姐！你也飛上來啦，我在這裡呀！”玄天騎著一頭老黃牛正在空中盤旋，見到玄一連忙大聲喊道。“哇！弟弟，你哪裡弄來的坐騎，還能載著你飛呀！大鵬扶搖九萬里，人家有大鵬，你還有能飛的老水牛呀！我也要騎，我也要騎！”玄一看著哈哈大笑。“姐姐，別說這風涼話啦，我這是騎牛難下呀，風太大啦，我上天好久啦，腦子都要搖出來啦。師傅，怎麼不來救命呀。師傅！”玄天著急向地面大叫。

“哎呀，諸位道友快快施法停了這風，不然我們全要被刮到天邊去啦！”黃龍老道抱住一顆大樹，穩住身形，漩渦裡焦急對其他道士大喊。道士們慌得胡亂掏出身上靈符、法器全扔了出去，可對那鬼毫無作用。他們哪裡知道，這鬼吞了地靈神的法力，早與清風山連成一體，不是他們能降伏的。

“老道，我早說你們法術不行，現在害我們都跟你飛上天了。一會兒我們不被妖怪吞了，也要摔成肉餅，反正沒個好落處。你們下輩子，可別再做道士逞能害小娃命啦！”玄一大聲衝老道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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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風呀，整個鎮子都要被吹上天去了，咱們快快跑上山躲難吧！”鎮東庭院，廣天祥被那巨風嚇傻，忙催促道者逃跑。

道者風中若磐石，仰面看一眼那漩渦，微微一笑：“小法術而已，我這便解了它。‘動念起亂心，一靜天地安。’靈！”拂塵一掃，靈風打入漩渦，霎時雲散風歇，呼嘯的天地迴歸安靜。沒了旋風，空中漂浮的樓房、牲畜、人物，立即開始往地面掉落！

“哎呀！摔死我啦！”玄一捂著眼落地大叫，莞爾發覺沒有疼痛，站起來拍拍衣服，又高興得蹦蹦跳跳。“哇！好玩，好玩，那麼高摔下來我竟然沒死！弟弟，弟弟，你在哪裡呀？你死沒死呀？”“姐姐！我在這裡，快來救我！快來救我，我掛樹上了。”不遠處，玄天倒掛在一顆桑樹上，搖晃著身子大叫道。

“哇！弟弟，你在盪鞦韆呀。我也來，我也來！”玄一跑過去，大笑一聲，高高跳起一把將玄天撲了下來。“姐姐！你嚇死我啦，你怎麼把我拽下來啦，摔傷了怎麼辦。”玄天躺倒在地，埋怨道。“咱們魔族身體強壯，不怕摔打，哈哈！趕緊起來吧，還要找師傅抓鬼呢。”

風忽然停了，道士們全摔了地面，沒有一個傷的。爬起身來，一樣撓頭疑惑，不知道這颳得什麼邪風，怎麼飛那麼高竟摔不死人？

雲中惡鬼被道者破了法術，怒吼嘯動十里，龐大身軀猛然分裂成幾千只鬼影，又落地胡亂抓打道士鬼影重重，像無名風颳來的道道白色飄帶，滿鎮子亂跑打人。

黃龍老道見狀，卻喜得八字鬍上挑，從遠處拘回桃木神劍，大笑道：“哈哈，這鬼愚蠢，天上鬥不過你，你卻自己解了法術，那老道便將你一一捉拿。”

老道敏捷飛身而去，拿劍打向追來的三隻惡鬼，只一劍便把那三隻惡鬼打倒在地散了身形。正在得意，卻見那三隻鬼崩散，地上又多出八隻來。提起桃木神劍，再把那八隻打倒，地上竟又出來三十五隻。幾十只白衣鬼百隻森森白爪，條條白練四面亂飛圍成白色天地，弄得老道眼花耳聾，也不知該打不該打。那鬼便趁機團團上，撕扯他的衣袍，抓他的臉。

“哇呀呀！這鬼是什麼玩意，怎麼跟往常的完全不一樣呀！這不能打，越打越多。既如此，那便全收了！”老道被撓得氣急敗壞，收了桃木劍，拿出腰間捆仙繩、收魂葫蘆。一手扔出捆仙繩化作長蛇，將周遭幾十只白鬼捆住，另一手開啟收魂葫蘆，念一個“收”字！老道喊完一個收字，卻見那些鬼仍然站在地面不動！

“怎麼收不動？不可能，我收，我收！哎呦，娘呀！”老道正用力收魂，不想那些鬼魂竟能扯斷捆仙索，然後全撲了過來，踹屁股、薅頭髮、扒衣服、撓臉頰，把老道好一頓折騰。其他地方也是一般場景，道士們打不能打，收又收不了，往日法術全不靈，全被鬼追著滿街亂跑。好歹這些鬼不傷人命，只是扒了他們的衣服，把他們揍得鼻青臉腫，滿街打滾求饒。

“哇！道士全軍覆沒啦！弟弟，鬼來啦，咱們快跑，快跑！”眼見道士們被打毫無還手之力，玄一急忙拉著玄天逃跑。可是，東跑也見鬼，西跑也見鬼，東西鎮子沒一處不見鬼。

“姐姐，往哪裡跑呀？滿街都是白飄飄呀！難不成閻王爺今日發善心，把這些小鬼全發回家省親來了，這也太多了。”玄天焦急喊道。“閻王爺腦袋被牛頭馬面踢了，才會發這善心呢。拂塵！拂塵！師傅的拂塵掛在那裡，師傅一定在那家等我們呢！快跑，快跑！”玄一忽然見一家門前掛著師傅的拂塵，喜衝衝帶著玄天跑了過去。

拿走拂塵，開啟院門，回頭又把門板關緊、門閥壓實，二童也累得氣喘吁吁。玄一擦了擦額頭汗水，笑道：“好凶悍的鬼呀，可憐那些老道牙也被打掉，頭髮也被薅禿，再也當不成‘樣貌堂堂’的高人了。咱們去找師傅去吧。師傅，師傅，快出來迎接你寶貝徒弟呀，你兩個寶貝徒弟來啦！”

二童噌噌噌跑到後院，院中道者幾人正站著講話。玄一見到師傅，高興跳到道者後背，摟著道者脖子大笑，笑得露出了兩排牙：“哈哈！師傅，師傅，這一晚上太好玩啦！道士們設陷阱捉鬼，不想全落了鬼的陷阱裡。剛才，我們全都飛上天啦，天上好好玩呀，有會飛的房子，還有會飛的水牛呢。還有，外面好多白衣惡鬼呀，道士們被打得可慘啦，一個個哭爹喊娘，還有求佛祖顯靈的道士呢，可笑，可笑，太可笑！”

“師傅，師傅，我剛才也飛上天了。那鬼好大呀，頭頂著天、腳踩著地，一口氣把整個鎮子都吹起來啦！我剛才在天上嚇死啦，師傅，你怎麼不去救我們呀，讓我好害怕。”玄天抱著道者訴苦道。

道者摸了摸玄天的頭，笑道：“不怕，不怕，師傅一直照看著你們。若非我施法術，你們哪裡能從天上安穩落地。你們歇歇氣，一會兒師傅捉鬼，還需要你們兩個。”

“啊！還要我們當誘餌呀，我可再不敢了，那鬼太厲害。讓姐姐去，我看姐姐和她玩得最開心！”玄天抱著道者害怕道。“我來！我來！我還沒玩夠呢，這鬼太好玩了，我要和她交朋友！”玄一仰著臉笑道。

“不用你們做誘餌。今日師傅用一個新的捉鬼方法，名字叫‘傳燈敘事擒鬼。’”“師傅，什麼叫傳燈敘事擒鬼呀？難不成要講故事？”玄一眨了眨眼問道。“正是。來吧，咱們全部到大廳坐好。”

一眾六人，道者師徒三人、老婦、廣家父子，一同來到前廳。棺材前已鋪了棉被，眾人便各自脫了鞋安穩坐下。

道者在長命燈內添了香油，掏出戒尺放在一旁，微微一笑：“這想要一件事做成，人合、天合、地合，是必要的條件。我們六人聚集於此，便算有了人合。月夜陰濃，鬼魅不安飄動，這是地合。但我們還缺一味天合，而這一環正可以用‘傳燈敘事’來補足。此方法簡單，我持戒尺擊銅磬，油燈火苗指向誰，誰便要講一個故事，故事可長可短，可神話可寓言，可俗可雅，沒有特別要求。只是講故事時，其他不得講話，否則便要受我一戒尺。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