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熱浪滾滾襲來,驅散了漫天垂落的雨氣。

嘭!

醫院頂樓那被風雨吹合的破舊鐵門,一聲巨響,被巨力給踹飛,撞碎無數的雨珠,砸落在地,扯起了白色的水浪。

張長林渾身燃燒著火焰,那是獅火態的火焰,夢靈與鮮血所轉化。

灼熱感,熾熱感,驅散了雨夜的冰冷。

嗤嗤嗤,

水被蒸發,在他的周身化作了白色的熱氣。

張長林踏足頂樓,看到的是滿地的碎肉血腥,與滿地的鏡子碎片。

他盯著疫鼠那被斬下的頭顱,

猛地扭頭,看向了遠處,

那兒……是一道熟悉的身影,杜方。

張長林一怔,有些錯愕,有些不解,有些疑惑和不可思議……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你為什麼比我快?!”

杜方看著張長林,攤了攤手。

這個問題實在是不太好回答。

因為,杜方進入醫院的時候,看到了陷入夢災中的張長林,杜方沒有打攪他,直接越過,自然就快了一點。

而這一次,杜方意外發現,自己居然沒有陷入夢災。

也許是因為落落著急找尋小玩伴,拉著他一路來到了醫院的頂樓,

所以他杜方沒有心情墮入夢災?

“張隊,你該關注的不是我。”

杜方指了指倒在了牆壁上,沒有了聲息,身體冰冷的孫耀海。

張長林目光看去,

視線一瞬間變得無比的複雜,

孫耀海的身體,在暴雨澆灌下,安安靜靜,彷彿睡著了似的。

可是,張長林知道,

孫耀海沒了。

“唉。”

“這傢伙,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張長林遺憾的嘆了口氣。

事實上,在得知孫耀海身處醫院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這個結局。

畢竟都是老對頭了,對彼此的脾性都較為了解。

孫耀海雖然與他一直不對付,一直和他競爭不斷,但不可否認,孫耀海是一位純粹的渡夢師。

他用自己的生命,踐行著身為渡夢師的準則,

身為金牌小隊的隊長,孫耀海並不是弱者,曾經國外開了數個億的年薪,以及數件高品禁忌器的高價,準備拉攏孫耀海,但最終被他給無情拒絕。

張長林身上的獅火態消失。

暴雨澆灌著他的身軀,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孫耀海的屍體旁,蹲了下來。

他檢視了傷勢。

“以靈魂為養料,吞噬融合了高品禁忌器的詭物意志……等於是燃燒靈魂,拼死一搏。”

“真死了啊。”

張長林喃喃。

雨水順著他的下巴,匯聚成雨珠,滴淌而下。

杜方看著張長林,將孫耀海臨死前的話語,統統告知了張長林。

張長林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似哭似笑。

最後,聽到讓他張長林點菸的時候,頓時笑出了聲。

“不要臉的傢伙……人都死了,這要求老子要是說不,你還能咋樣啊?”

張長林抹了一把臉。

斷刀插在了地上。

他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包香菸,在手背上拍了拍,取出一根菸,

將煙塞在了孫耀海的嘴角。

張長林取出打火機,

嚓嚓嚓……

用手遮掩住雨水,連續打了好幾下,才是打出了火苗,給孫耀海點燃了香菸。

張長林也給自己點了一根,

煙氣嫋嫋,

張長林默默的抽菸,沒有再說什麼。

孫耀海的煙,被雨水打溼,掉在了地上。

張長林抽完了煙,掐滅菸頭,

看著孫耀海的屍體,笑道:“好了,煙也抽了。”

“金陵市銀狼攻掠小隊隊長,孫耀海!”

“一路走好。”

“接下來,交給我。”

張長林說道。

說完,他抓起了斷刀,緩緩轉身,

他先看了一眼杜方,

杜方能夠出現在這兒,張長林就算是用腳想都知道,杜方肯定不是他想象中那麼簡單。

但是,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張長林看向了遠處,

那兒,疫鼠雖然死去,但芭比娃娃經過短暫的凝滯後,依舊端坐在暴雨中,掛著微笑,似乎又開始了運作。

在看向芭比娃娃的瞬間,張長林的耳畔便響徹起了“咯咯咯咯”的笑聲。

“序列禁忌器091,俗名叫做‘七個公主與小矮人’,是一種封印型別的禁忌器,總共擁有八個娃娃,其中七個芭比公主,一個小矮人,其中小矮人為主,芭比公主為次。”

“七個芭比娃娃同時佈置,所釋放出的夢災,能夠籠罩整座大型城市!”

“想要破開封印夢災,需要找到小矮人娃娃的操控者,打斷對方對小矮人娃娃的操控方可。”

張長林叼著煙,凝重的說道。

他的眼界非凡,一下子就認出了這禁忌器的由來,

根據之前得到的訊息,金陵市出現了三處被黑色光幕籠罩的夢災區域,也就是說,對方只拿出了三具芭比娃娃來佈置。

可哪怕只是三具娃娃,所形成的夢災,也足以籠罩半座城池!

一旁的杜方,眉毛微微一挑,扭頭看向了身邊也發出了“咯咯咯咯”笑聲的落落。

“爸鼻,它在學落落,它想做落落的玩伴呢。”

落落再一次的說道。

杜方摸了摸頭,隨後看向了張長林:“張隊,要幫忙嗎?”

若是張隊允許,

杜方立刻就讓落落把這芭比娃娃給帶走,

正好,杜方感覺落落可能是小豬奇奇玩膩了,打算玩一玩芭比娃娃,換一個新的玩伴。

張長林看了杜方一眼,他不懷疑杜方言語中的真實性。

杜方能夠比他更快的走到這兒,張長林自然不覺得是運氣。

想要登臨這醫院樓頂,首先要做的便是破開夢災。

他張長林有序列禁忌器的黑影幫助,能夠輕易的破開夢災,可杜方呢?

杜方可沒有序列禁忌器……

那杜方憑什麼比他快?

杜方肯定有自己的底牌與秘密。

“不用,你待著,保護好自己。”

張長林肅然說道。

杜方聞言,倒也不強求,牽著落落,平靜的看著張長林。

孫耀海的死,給杜方還是有衝擊力的,讓他對渡夢師這個職業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與理解。

而這個世界,正是因為有這些渡夢師,才會更加的安定與和諧。

許多人能夠在黑夜的霓虹城市中放肆醉酒狂歡,

能在酒吧中放肆的扭動身姿,釋放荷爾蒙,

在酒店中滾動著床單,

那都是有一位位渡夢師,在不為人知的地方,

負重前行。

杜方一直以來,成為渡夢師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渡夢師的福利高,能夠賺大錢,

但是,現在,

杜方隱約間有點明白身為渡夢師所肩負的責任。

一旁的張長林沒有關注杜方思想品德上的變化,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慘笑的芭比娃娃身上。

這不是完整的序列禁忌器,

而他張長林手中卻是握著完整的序列禁忌器,

所以,張長林根本不怕。

強悍的夢靈波動不斷從芭比娃娃身上釋放而出。

張長林握著斷刀,眼眸中滿是冰冷,孫耀海用性命來攔阻這個禁忌器,可惜差了一點,既然如此,接下來的……都交給他張長林!

一步踏下,

彷彿有火焰從張長林的腳下蔓延開來,

像是祭祀壇上蔓延和燃燒開來的火油。

一路延伸到了芭比娃娃的腳下。

張長林的速度快的只能在雨幕中看到一道光影,隨後,握著斷刀,便已然朝著芭比娃娃的腦袋揮砍而去!

恐怖的夢靈,從他的體內宣洩而出,湧入刀身,化作了勢如破竹的一刀!

“咯咯咯咯……”

一陣歡快而詭異的笑聲響起。

張長林的一刀斬空了,

因為,那芭比娃娃竟是移形換位一般,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

醫院樓頂的地面直接被張長林一刀給斬出了溝壑,開始漏水。

宣洩的水流,從漏洞中朝著底層流淌而去。

暴雨如柱,依舊在下。

張長林握著斷刀,渾身火焰焚燒,盯著那移形換位的芭比娃娃。

“區區一個沒人操控的禁忌器,也能囂張的起來?”

張長林斷刀斜指,微微斜了下脖子,冷酷道。

他的心頭壓抑著無盡的怒火。

孫耀海的死,讓他情緒很低落,心情很暴躁,讓他有無盡的憤怒要宣洩。

“咯咯咯咯咯咯……”

芭比娃娃依舊在笑個不停。

越笑越滲人,

而地上,那些被水流捲動的,疫鼠的碎肉,竟是在笑聲之間,彷彿活過來一般,生出了小腳,在飛速奔走,

最後,一塊又一塊的碎肉,竟是不斷堆疊癒合了起來。

重新化作了一團巨大的肉山。

疫鼠的那顆頭顱,倒掛鑲嵌在了肉山的正中央!

被孫耀海殺死的疫鼠,

竟然復活了似的!

一股詭異的氣息,一股恐怖的意志……

彷彿在疫鼠肉山般的身體中復甦!

那是一股,哪怕斬碎了疫鼠的身體,卻也無法破滅的意志。

這不是疫鼠的意志!

這是屬於疫鼠體內的墮神意志!

疫鼠死了,

墮神意志便接管了他的身軀!

張長林渾身獅火態開啟,生命在緩緩的流失著,但是,怒火讓他擁有無盡的力量。

“墮神意志?”

張長林認出來了。

“神核組織的墮神意志?”

疫鼠屬於神核組織的十二生肖守護,每一尊生肖守護都蘊含著墮神意志,這些常識,張長林還是知道的。

但是,張長林絲毫無懼。

墮神意志?

又不是墮神親臨,

他怕什麼?!

他又有何懼?!

芭比娃娃躲在了重新凝塑出肉身的疫鼠的身後,“咯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她彷彿不像是個娃娃,彷彿擁有智慧和生命。

她與疫鼠肉身體內的墮神意志聯絡,兩者的夢靈波動在激盪,短暫間,便達成了共識!

“吼!”

疫鼠那肉山般的身軀,張開了嘴,發出瞭如野獸般的咆哮。

漫天飛落的雨,在他的吼聲之間被炸開!

而張長林瞬間逼近,燃燒著火焰的斷刀揮舞起來。

肉身中甩出一道如老鼠尾巴般的鞭子,與張長林的斷刀碰撞!

叮叮叮!

火光四濺,碰撞之聲脆響!

在墮神意志加持下的疫鼠肉身,似乎比起之前孫耀海應對的時候更加的強大!

張長林感覺到了壓力,

但是,他越戰越瘋狂,越戰越怒!

忽然,

張長林心頭一驚。

他猛地扭頭看去,

那兒……

芭比娃娃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在了,距離步方不遠的地方,

它坐在地上,臉上掛著娃娃的招牌式微笑以及“咯咯咯咯”的笑聲。

這個禁忌器中的意志,有思想,有智慧,

她感知到了張長林對杜方的關心,

所以,她打算擒拿杜方來要挾張長林。

張長林面色微微古怪。

杜方……應該不會有事吧?

不過,他還是高聲呼喊,發出提醒:“杜方小心!”

他一刀揮出,欲要逼開疫鼠肉身。

但是,如肉山般的疫鼠肉身卻是不躲不避,硬抗著一刀,血肉死死的將燃燒著火焰的斷刀給夾住,

血肉混合在雨水中,簌簌抖落。

張長林被攔阻住了!

張長林眼眸中頓時噴火。

艹!

他張長林居然被兩個不是人的東西給耍了!

張長林略帶擔憂的看向杜方的方向,

忽然,他臉上的擔憂就那樣僵住,

暴雨傾瀉之下,

張長林看到,

杜方面對湊近的芭比娃娃,不緊不慢的伸出手,往前探,

抓住了那個從“咯咯咯咯”笑,變成“啊啊啊啊啊”叫的芭比娃娃,

五指一點一點的用力,

嵌入了芭比娃娃的頭顱中。

最後,

啪的一聲……

五指緊攥之間,

芭比娃娃的腦袋,猶如瓷器般,

被平平無奇的捏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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