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腳步聲漸遠,韋小寶咳嗽一聲,側頭向吳立身等三人打量,臉上露出詭秘的笑容。吳立身罵道:“狗太監,有什麼好笑?”韋小寶笑道:“我自笑我的,關你們什麼事?”劉一舟突然說道:“公公,我……我就是劉一舟。”

韋小寶和向言一怔,還未答話。吳立身和敖彪已同時喝了起來:“你胡說什麼?”劉一舟道:“公公,請你看在我方師妹的份上,救我一救,救……救我們一救。”吳立身喝道:“貪生怕死,算什麼英雄好漢?何必開口求人?”

韋小寶笑道:“‘搖頭獅子’吳老爺子,你就瞧在我臉上,少搖幾次頭吧!”吳立身一驚,道:“你……你……”韋小寶又道:“這一位是青毛虎敖彪敖大哥,是你的得意弟子,是不是?名師必出高徒,佩服佩服。”吳立身和敖彪臉上變色,驚疑不定。

向言則從懷中拿出方怡的信,放到劉一舟面前,笑道:“你看看這是誰的信?”劉一舟一看,大喜過望,顫聲道:“這是方師妹的筆記。吳師叔,方師妹說這……兩位公公是來救我們的,叫我一切都聽他們的話。”

吳立身道:“給我看看。”向言將信拿到吳立身眼前,只聽吳立身讀道:“‘劉師哥,桂公公和向公公是自己人,義薄雲天,幹冒奇險,前來相救,務須聽二位公公指示,求脫虎口。妹怡手啟。’嗯,這上面畫了我們沐王府的記認花押,倒是不假。”

韋小寶十分關係,說道:“那還有假的?”劉一舟問道:“公公,我那方師妹在哪裡?”韋小寶道:“她此刻躲在一個安穩的所在,我救了你們出去以後,再設法救她,和你相會。”劉一舟眼淚奪眶而出,哽咽道:“二位公公的大恩大德,真不知何以相報。”吳立身卻仍要查究清楚,問道:“請問二位尊姓大名,何以肯加援手?”

韋小寶道:“索性對你們說明白了。我的朋友都叫我癩痢頭小三子,你們別奇怪,我從前是癩痢,現在不癩了。我有個朋友,是天地會青木堂的,叫茅十八。他說天地會有個老頭兒,叫做‘八臂猿猴’徐天川,為了爭執擁唐、擁桂什麼的,打死了你們沐王府的白寒松。沐家小公爺和白寒楓不肯干休,但人死了活轉不過來。沒有法子,那茅十八便來託我救你們三位出去,賠還給沐王府,以便顧全雙方義氣。”

吳立身不住的搖頭,又點頭,說道:“這就是了。在下適才言語冒犯,多有得罪。”韋小寶笑道:“好說,好說!都是自家人,何須客氣?”

韋小寶和向言走向外室,向言輕笑低聲道:“小寶,你啥時候成了他們的自家人?”韋小寶也低聲道:“等我成了沐王府的女婿,不就是他們的自家人了嗎?”向言一愣,又問道:“你不是說你不娶方姑娘了嗎?”韋小寶道:“方姑娘有了心上人不肯嫁我,可小郡主沒心上人啊!我娶小郡主也是一樣。”

過不多時,御膳房裡的官事太監率同小太監和雜役,挑了食盒前來,將菜餚酒壺放在桌上。

韋小寶笑道:“你們三個反賊,幹這大逆不道之事,死到臨頭,還在嘴硬。現下瞧著老爺們喝酒吃菜,倘若饞得熬不過,扮一聲狗叫,老爺就賞你一塊肉吃。”眾侍衛哈哈大笑。吳立身罵道:“狗侍衛、臭太監,我們平西王爺指日就從雲南起兵,一路打到北京來,將你們這些侍衛、太監一古腦兒捉了,都丟到河裡喂王八。”

韋小寶左手拿起酒壺,走到吳立身面前,提高酒壺,笑道:“反賊你想不想喝酒?”吳立身大身道:“喝也罷,不喝也罷!平西王大兵一到,你這小太監也是性命難保。”韋小寶冷笑道:“那也未必。”高高提起酒壺,仰起了頭,張嘴接住了,一口吞將下去,讚道:“好酒。”又笑道:“好反賊,死到臨頭,還在胡說八道。”吳立身又大聲說道:“大丈夫死就死了,出言求饒,不是好漢。你這壺酒,痛痛快快的就讓老子喝了。”

韋小寶笑道:“你想喝酒,偏不給你喝,哈哈,哈哈!”轉身回到席上,給眾侍衛都滿滿斟了一杯酒。眾侍衛都一齊站起,說道:“不敢當。怎敢要公公斟酒?”韋小寶道:“大家自己兄弟,何必客氣?”舉起杯來,說道:“請,請!”

向言知道酒中有迷藥,舉杯時以左手袖子遮住了酒杯,酒杯一側,將一杯藥酒都倒入了袖子。一杯喝完,韋小寶又要替眾人斟酒,一名侍衛接過酒壺,道:“我來斟。”一圈酒斟滿,韋小寶又舉起了酒杯,道:“今日高興,我們先幹三杯,再吃菜。”

第二杯酒喝完後,眾侍衛都搖搖晃晃的,有人便道:“怎麼回事?這酒不對。”不多時,眾侍衛先後摔倒,跌得桌翻椅倒,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