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亦酒沉默了一下,接受了這場“靈獸買賣”。

她直接拿出一瓶丹藥遞給載道真人,“這是它三個月的工資,兩清了。”

載道真人一頓,看了已經興奮地擠開赤焰鳥進入工作狀態的金雕,忽而有種說不出的惆悵。

千防萬防,金雕最終還是和大鵬一樣離開了。

而金雕還是被他們以“九顆丹藥”的價格賣給黎亦酒的,他更無法置喙什麼。

就像黎亦酒說的那樣,兩清了。

不論是大鵬還是金雕,從此以後都與他與天人嶽無關了。

他開啟玉瓶看了一下,裡面卻不是九顆丹藥,而是十顆。

大概她的丹藥就是十顆十顆封裝的,隨手就拿給他了,並不在意多一兩顆。

可這麼一兩顆的價值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天文數字。

黎亦酒並不在意這個,也不會和金雕契約,更不擔心它會離開,和他們緊張的樣子截然不同。

載道真人握著手中的玉瓶看著黎亦酒,他其實一直都不明白,這些靈獸親近黎亦酒到底是因為什麼,真的只是因為神品丹藥嗎?

可若真的是因為神品丹藥,無人之境這些靈獸又是怎麼回事?

可若不是因為神品丹藥,黎亦酒身上又有什麼珍貴的東西是他們沒發現的?

載道真人腦海中又閃過了大鵬曾經的話“她很想一位故人”。

故人?到底是什麼故人才能僅憑一個身份就使得這麼多高階靈獸趨之若鶩?

這時黎亦酒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真人還有別的事嗎?”

載道真人回神,注意到她的視線,尷尬地明白對方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擋著別的修士。

他握了握手中的玉瓶,最後看了金雕一眼,只得隨自然真人離開。

金雕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老闆老闆!您看字據寫成這樣可以嘛?”

黎亦酒看了一眼,笑道:“你怎麼連這個都會?字還挺工整的,跟去人族打過工似的。”

“老闆猜對了!”

金雕拍了拍胸脯,“吾還真去人族打過工,算起來有幾百年工作經驗嘞,山上太無聊了,天人嶽那群人也很無聊,能變成人的時候吾就經常下山了,在人族耍了幾百年,吾越來越會扮人了,那些笨蛋都發現不了自己僱的員工是一隻雕……”

說著,它搖身一變,變成了一位賬房先生打扮的公子模樣。

提筆寫字和撥算盤的樣子有模有樣的,就是突然對她咧嘴一笑破功了,“老闆像不像?”

“像像像。”

黎亦酒好笑地點頭,將一瓶丹藥遞給它,“挖到寶了,你真是老闆的好員工,這是給你的獎金。”

“蕪湖!”

金雕開心地接過,“謝謝老闆!老闆萬歲!”

金雕開心死了,像它這樣很喜歡跟人類打交道的靈獸很少。

雖然對自己學到了那麼多技能非常驕傲,但一直沒有用武之地。

靈獸覺得它是神經病,人族發現它是靈獸就嚇跑了,根本不願意跟它打交道。

而天人嶽這群人也古板的很,比它一隻雕還不像人,自然也沒辦法對上頻道。

現實中沒人跟它玩,它就只好天天在靈鏡上假扮人類跟別人交流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它有老闆了!還有一個這麼符合心意的工作!

它都不需要黎亦酒提醒,就主動幫老闆開展線上業務,拿出自己的靈鏡放在桌上,“來來來,加一下好友,吾名‘金色沙雕’,以後生意上有什麼問題線上聯絡!”

眾修士驚異地看著它。

這真的是靈獸嗎?比他們還潮,還會玩靈鏡?

金雕享受著眾人震驚的目光,由衷地感嘆——老子真牛逼。

黎亦酒看著它這樣兒,由衷地覺得現在的科技水平限制了它的發揮。

目前的靈鏡只有老年機一樣的功能,最多加一個建群。

要是能和前世的智慧機一樣,說不定金雕都能幫她把網店開起來。

黎亦酒琢磨這件事不是一次了。

但就現在的靈鏡都很多人玩不明白,再整一些複雜的沒人用也白搭。

不過現在有了這個引領潮流的沙雕在,說不定能搞起來了。

黎亦酒拿出自己的靈鏡研究著。

金雕奮筆疾書,很快就將這批預定丹藥的單子寫出來了,整整齊齊地遞給她。

眾修士心情愉快地離開,都覺得自己佔到大便宜了。

五十萬靈石就能買到一顆神丹,現在請天品丹師煉一顆複雜一點的丹藥都要二三十萬。

黎亦酒估計是年紀小,不知道自己身為神品丹師的地位,心思也單純,沒想著坑他們。

現在字據立下了,她日後就是覺得虧了想後悔也沒辦法了。

而他們眼中心思單純的黎亦酒看著這一沓字據,“他們都不看尾款的嗎?”

字據裡還規定了一項,尾款拖欠會有鉅額利息違約金。

她算了算各大仙門的財力,定金倒是大手一揮付得輕輕鬆鬆,但尾款絕對會割他們的肉,萬一沒記住時間不小心拖延了一兩日就更慘了。

各大宗門估計對靈石這種隨處可見的東西不太在意,下意識覺得錢這種東西他們有得是,不知道“下單一時爽,尾款火葬場”的道理。

到時候要是付不起錢,他們全都要給她夾著尾巴做人。

說不定還得宗門上下齊上陣給她製作靈石,一直做一直做,違約金也一直利滾利……

黎亦酒摺好字據,希望修真界的人有點時間意識。

她也不想讓他們體會還高利貸的痛苦,這樣對她的名聲多不好?

做完這筆生意後,暮色降臨,仙門大比一些別的小門類的比試也結束了。

眾人帶著自己宗門的隊伍徐徐離開。

清心宗的人也紛紛起身。

陸鹿來到黎亦酒面前,看她收拾桌上那小山一樣的乾坤袋,驚歎道:“師伯你發了!我一個世家出生的千金大小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餘錦疑惑地問道:“煉那麼多丹藥不累嗎?你缺錢跟我說唄,我家有得是錢。”

黎亦酒卻抽出一張字據遞給她,“東瀛餘家也有個人在我這裡下了單。”

餘家有些人在別的宗門做事,平常為了避嫌沒什麼聯絡,只有回家的時候會交流。

所以下了什麼單餘錦也不一定知道。

餘錦接過字據看了一眼,瞬間眼前一黑,“這孫子想把餘家庫房掏空嗎?!”

那下單的人可比餘錦大多了,都能當她爺爺了,她卻叫人家孫子。

黎亦酒收回字據,慈愛地對她道:“餘大小姐,以後缺錢可以跟師伯說。”

餘錦:“…………”

餘錦沉默了半晌,不得不接受自己家快要破產了的事實。

別說給別人錢,她的鉅額生活費估計都會被削減甚至是斷了。

餘錦面無表情看著掏空自己家底的人,問:“你要那麼多靈石做什麼?用得完嗎?”

黎亦酒將字據放入空間戒指,將面前的一堆乾坤袋推到江夜雨的桌上,“用來孝敬帝君。”

江夜雨緩緩打出一個“?”

黎亦酒面不改色地對餘錦信口胡說道:“你師伯我現在可是珍貴又脆弱的神品丹師,萬一被某些付不起錢又心術不正的人綁架了,關在小黑屋煉丹怎麼辦?”

清心宗眾人一聽,頓時也有些緊張,還真有這個可能。

黎亦酒又道:“所以我請帝君保護我,這沒問題吧?”

確實沒……個鬼!問題大了!

清心宗眾人瞪大眼睛看著她,僱帝君當保鏢?!她怎麼會產生這種離譜的想法???

帝君也不可能被區區靈石收買……

帝君把黎亦酒的靈石收下了。

雖然江夜雨不明白黎亦酒又在即興創造什麼新劇本,但他已經能熟練配合。

清心宗眾人登時傻眼了。

不是、帝君還真答應了???

那他豈不是要跟著黎亦酒,跟著他們嗎?!這這這……他們打了個寒顫。

陸鹿嚇得臉都白了,連忙給黎亦酒傳音問:“可是帝君要靈石做什麼?靈石這種東西對他能有什麼用?真的沒別的原因嗎?”

“能有什麼原因?”

黎亦酒看她一眼,“靈石的用處可多了,他有個蛋要孵所以需要靈石,這不是很合理嗎?”

??什麼玩意兒???

帝君,有蛋了??!!!

眾人震驚地一時間都忘了害怕,齊刷刷地看向江夜雨。

“……”

江夜雨捏了捏眉心,道侶造謠的時候可真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是他要孵蛋嗎?

他明明是主張她把蛋吃了,是她自己想“開獎”。

而且那也不是他的蛋。

可他又不可能拆道侶的臺,只得澄清了一句,“朱雀蛋。”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是朱雀蛋,不是玄武蛋,不是帝君的蛋,

也對,帝君是男的,怎麼會生……

這時他們猛然驚醒,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太明顯,連忙尷尬地移開視線。

合理了,這樣就合理了,原來帝君確實需要靈石啊。

而且以他的身份也不方便賺靈石……除非去抄家滅族。

黎亦酒再一次拯救了世界。

見到黎亦酒將靈石都給了江夜雨,雖然不知具體原因,但其他宗門的修士也移開了目光。

大量靈石總要有個去處,真讓她一個人揣著猶如小兒抱金過鬧市。

所以只能甩鍋給道侶了。

而她的道侶也早已習慣背鍋。

由於徒子徒孫太怕江夜雨,黎亦酒又安排他“消失”了。

見帝君離開,清心宗眾人緊繃的神經才緩和下來,但又有些疑惑地問道:“帝君既答應保護你,可如今他離開了,萬一這時候你遇到危險怎麼辦?”

黎亦酒:“當然是召喚他。”

“……”

擱這兒召喚神龍呢?

眾人慾言又止,總覺得不靠譜,但想著他們自己又不是不能保護她,便不再說話了。

這時一行人忽而攔在他們面前。

蕭雲長微微蹙眉,“旭日嶺許宗主,你有事?”

許陽被弟子攙扶著,顯然是被江夜雨留下的傷還沒好。

他的目光落在了黎亦酒身上,頓了頓,才長嘆一聲道:“之前多有得罪,還望黎道友海涵。”

黎亦酒掃了他一眼,“無妨,反正你也遭報應了。”

許陽神色一僵,“只是口舌之爭,我遭此大劫未免不公吧……”

黎亦酒沒興趣聽他訴苦,淡淡地開口,“與我何干。”

說罷,她繞過他們離開。

許陽連忙一瘸一拐地追上去,“黎道友黎道友,你身為神品丹師,應該能看出我神魂受損,若是不能治好,恐怕會修為倒退散盡,你可憐可憐我,為我煉一顆護神丹吧!”

黎亦酒停下腳步看向他,“需要丹藥剛剛怎麼不來預訂?”

許陽訕笑了一下,為難道:“在下這不是囊中羞澀嗎?”

蕭雲長道:“許道友說笑了,你堂堂旭日嶺宗主豈會五十萬靈石都拿不出來?”

許陽又嘆了口氣,“諸位有所不知,旭日嶺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光鮮亮麗,若是我拿得出來,豈會低聲下氣來求黎道友?”

餘錦看了他身後的“李明燈”一眼,冷笑一聲,“我看他倒是被你們打扮得挺光鮮亮麗的。”

要做出一個明燈祖師的替身來,花費的可不止五十萬靈石。

怎麼這時候就拿不出來了?

接連被懟回來的許陽笑容有些掛不住了,看著黎亦酒道:“我的傷是怎麼來的你心裡清楚,本宗主本想與你化干戈為玉帛,你莫要得寸進尺。”

殷蘭嗤笑一聲,“你的傷怎麼來的?你的傷不就是利慾薰心想賣弟子討好帝君,卻偷雞不成蝕把米差點血濺當場了嗎?還多虧黎亦酒救了你!”

“她救了我?”

許陽的臉色陰沉下來,“若不是她,我也不會遭此大難!”

這麼鬼邏輯?清心宗眾人匪夷所思地看著他,明眼人都看得到是他自己說了冒犯明燈祖師的話,從而觸怒帝君,而黎亦酒冒險救了他。

他怎麼能怪到黎亦酒身上?

真是小刀戳屁股開了眼了!

怎麼不怪黎亦酒?!

許陽死死地看著黎亦酒,她明明可以早些出手救他,卻偏偏要等他重傷臉面盡失。

怎麼?覺得這樣他就會對她感激涕零?

笑話!這與認賊作父何異?!

若不是黎亦酒,他也不會差點命喪於帝君之手。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因為說了冒犯明燈祖師的話才觸怒帝君的,可他思來想去,他根本沒有什麼冒犯之餘,唯獨就是擠兌了黎亦酒一句。

帝君早不發作晚不發作,偏偏在那時候發作,根本就不是因為明燈祖師,而是為了黎亦酒!

黎亦酒對帝君的影響竟然這麼大,許陽目光怨恨地想。

她既能阻止帝君殺人,自然也能指使帝君動手——或許帝君根本就沒打算殺他,畢竟他左思右想實在想不起自己哪裡得罪了帝君。

他只是得罪了黎亦酒而已。

是她唆使帝君動手的!

緊接著她還假惺惺地救他博了個美名!

現在她名利雙收,而他苟延殘喘,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黎亦酒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許陽目光怨毒地看著黎亦酒,而後又忽而換了副面孔,“此事其中內情你我二人心中清楚,也不是不能和氣生財,畢竟你可是神品丹師。”

他神色貪婪地道:“只要黎道友行行好,為我們旭日嶺煉製一些丹藥,我一定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大家都可以和和美美地當朋友。”

黎亦酒淡淡地問:“一些丹藥是多少?”

許陽以為有戲,想了想,擠出笑容道:“也不多,就是需要的時候黎道友莫要推辭就好。”

那就是為他們無限無條件煉丹了。

清心宗的人冷冷地看著他,黎亦酒剛說完可能會有人綁架她煉丹,這樣的人就出現了。

不過採用的是道德綁架,真是長見識了。

黎亦酒緩緩笑了,“窮就去村口挑糞,別在這裡攔著別人要飯。”

譏笑聲傳來,許陽頓時難堪地黑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