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善琢磨著請君入甕的策略,眼前一亮,笑著問道:“房卿的打算,是西涼和北魏參戰,就任由他們長驅直入,再切斷後路關門打狗嗎?”

“陛下聖明!”

房畏虎點頭道:“金國認定我們沒有防備,更是在麻痺我們,就順了他們的意。等西涼和北魏的大軍來犯,不論是幽州的衛破虜老將軍,亦或是鎮守陳倉的秦忠將軍,都隨機應變。”

張巡補充道:“陛下,臣附議。”

李布衣道:“臣也附議。”

趙善吩咐道:“既然都沒有異議,李卿安排秦無疾準備出兵,房卿傳信給諸葛尚,以及通知秦忠和衛破虜,讓他們做好大戰的準備。”

“臣遵命!”

李布衣和房畏虎齊齊回答。

房畏虎話鋒一轉,說道:“陛下,臣認為還有一件事,可以提前安排。”

趙善問道:“什麼事?”

房畏虎回答道:“北上開戰之前,沈尚書曾說所有俘虜,都要押回國內賣掉。現在沒有戰事,正好可以安排士兵押送奴隸南下。”

“一方面,減少糧食的消耗。俘虜在軍中,不管怎麼剋扣,俘虜終究不能餓死。”

“另一方面,賣掉俘虜變現賺錢,把奴隸消化掉,也能國內鼓盪士氣,讓百姓知道金國不足為慮。等真正有大戰來了,就更好安排。”

房畏虎說道:“請陛下明鑑。”

趙善從善如流,頷首道:“這件事情的確可以安排一番,趁著現在寒冬臘月安排下去。”

房畏虎道:“陛下聖明!”

各項事情議定,眾人各自去忙碌,趙善暫時空閒了下來。大多數時候,趙善都在雲中郡閒逛,微服私訪瞭解境內百姓的生活。

在張巡治下,百姓日子還勉強過得去。

實際上幷州各郡,也就雲中好些,因為張巡手段靈活,也能保境安民。

在營中一切照舊的時候,蕭離安排的人已經奔赴各地。

十一月底,蕭離安排的使臣蘭藏到了北魏帝都龍城。

蘭藏是東宮太子洗馬,屬於完顏煜的心腹,更是蕭離的門生。

蘭藏不到三十,能言善辯,做事情很嚴謹。他到了龍城帝都,見到拓跋弘後,躬身道:“金國太子洗馬蘭藏,拜見北魏皇帝陛下。”

拓跋弘審視著蘭藏,嗤笑道:“朕聽說金國的皇帝完顏銘,淪為了趙善的俘虜。金國大軍,徹底葬送在了雲中郡一戰,有這回事嗎?”

“有!”

蘭藏神色如常,不卑不亢道:“和趙善一戰,金國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敗。可是天下的事情,哪裡有一帆風順的呢?正如陛下您率軍在盧龍塞一戰,不也敗給了趙善,損兵折將嗎?在下還聽說陛下的胞妹嫣然公主,都嫁給了趙善。”

刷!

拓跋弘臉色微變。

眼中掠過冷色。

盧龍塞之戰是拓跋弘心中的恥辱。

拓跋弘執政這麼多年,一直勵精圖治,使得北魏的國力迅速增強。北魏和金國不一樣,金國地域遼闊,主要是遊牧。北魏偏居一隅之地,有遊牧也有定居的,且地理位置更差。

北魏有現在的規模,全靠拓跋弘的付出。

拓跋弘沉聲道:“閣下出言挑釁,是嫌金國有大乾作為敵人還不夠?希望北魏也加入進來,和大乾一起來討伐金國嗎?”

蘭藏微笑道:“皇帝陛下,不論是我主落敗被擒,還是您曾經落敗揹負屈辱,都不是問題,也都是兵家常事。”

“失敗的確是恥辱,卻也激勵著人奮進,激勵著人報仇雪恨。”

“失敗也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失敗後被人打斷了脊樑骨,沒有了復仇的心思和膽魄。”

“我金國和趙善開戰,的確是落敗了,卻眾志成城,還敢作戰,還能作戰,還要一雪前恥。不知道北魏皇帝陛下,敢和大乾一戰嗎?”

蘭藏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眼中似乎有審視,在觀察拓跋弘到底敢不敢反抗,還敢不敢參戰。

拓跋弘瞬間握緊了拳頭。

報仇!

這是他一直都有的念頭。

身為北魏的皇帝,他從來沒有吃這麼大的虧。盧龍塞一戰,葬送了無數的北魏士兵,拓跋弘揹負了無盡恥辱。

拓跋弘要報仇,卻是非常精明的人,更清楚大乾的整體實力越來越強,不願意輕易開戰,詢問道:“金國的皇帝都已經淪為俘虜,還能再戰嗎?”

“當然!”

蘭藏毫不猶豫道:“金國上下眾志成城,就是要和趙善一戰。趙善俘虜了我主,藉此威脅敲詐,我們會假意同意趙善的條件,押送錢財、戰馬南下麻痺趙善。”

“靠近了雲中,再順勢發兵攻打趙善,打趙善一個措手不及。”

“不僅如此,此次一戰我金國耶律、唐括部、紇石烈部、烏古論部和蒲察部等,都要抽調精銳參戰。”

“金國反攻的兵力,會超過八萬人。”

“我們是要一戰而定。”

“之所以請拓跋皇帝陛下參戰,是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瓜分大乾。”

蘭藏信心十足,從容道:“除此外,金國已經完成了西涼的出使。西涼皇帝姚廣也同意要發兵,和我金國一起攻打大乾。如此盛況,拓跋皇帝陛下不參加嗎?”

“參加!”

拓跋弘毫不猶豫回答。

西涼都參戰,拓跋弘自然不願意缺席。

他仔細的估算一番,想著是北魏、金國和西涼三方聯盟,整體實力很強,應該是能穩贏的。

蘭藏微笑道:“皇帝陛下參戰,不會為今天的決定後悔的。等我們滅了趙善,大乾不存,我們再順勢南下,進一步搜刮大乾,擴充地盤。”

拓跋弘也是捋須大笑起來,眼中浮現出憧憬神色。

他也期待這一天。

蘭藏和拓跋弘達成約定出兵的意向,又約定了出兵的時間,以及拓跋弘出兵的兵力人數等,把各項事情全部安排完才離開。

在蘭藏起程返回時,另一邊蕭離的丞相長史燕歸雲,作為金國的使臣出使西涼。

燕歸雲到了姑臧縣,見到了享樂的西涼皇帝姚廣。

燕歸雲行禮道:“金國使臣燕歸雲,拜見皇帝陛下。”

姚廣眼神戲謔,說道:“朕聽說完顏銘想去劫掠趙善,反而被趙善打劫,更淪為了俘虜。你現在來西涼,是準備向朕求助,讓朕出面協調雙方的關係,讓趙善放人嗎?”

“當然不是!”

燕歸雲強勢道:“金國在哪裡摔倒,就會在哪裡站起來。金國在哪裡丟失了尊嚴,就會在哪裡討回來。我金國上下,要和趙善再戰。”

姚廣笑道:“皇帝都是俘虜,還怎麼再戰?”

燕歸雲自通道:“雖然我主淪為俘虜,可是金國的太子在,金國的根基在,金國的人心在。不僅如此,我們還說服了北魏皇帝拓跋弘,有北魏大軍參戰。”

姚廣沉聲道:“你們真是狗膽包天,還要和趙善為敵。”

燕歸雲道:“聽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覺得給大乾當附屬很舒服,也覺得姜羽凰嫁給了趙善,雙方關係也不錯,所以不願意作戰嗎?”

刷!

姚廣臉色頓時垮了下來。

姜羽凰是他心中的痛,聽說都已經給趙善生了孩子,讓姚廣內心更是憤怒。

燕歸雲嘆息道:“看樣子皇帝陛下的樣子,是不敢和我們攻打趙善的。遙想當年,西涼精銳敢和大乾作戰。時至今日,卻被趙善打斷了脊樑骨。唉……算是丞相看錯了人,我這就返回金國覆命。”

燕歸雲行了一禮,轉身就往外走。

姚廣看著燕歸雲離去,臉色一變再變,眼神變得漸漸猙獰了起來。

平常時候,姚廣喝酒跳舞,接著奏樂接著舞,被燕歸雲刺激了一番,腦中縈繞著昔日的仇恨。尤其是想到姜羽凰,姚廣就憤憤不平。

姜羽凰是他的小姨妹,是他精心養的大白菜,他都還沒用,卻被趙善拱了。

姚廣決定出兵,又問道:“燕歸雲,金國和北魏真要全面開戰?”

“真要開戰!”

燕歸雲很篤定的回答。

姚廣頓時下了決心,沉聲道:“回去告訴蕭離,朕同意開戰,會帶著西涼精銳殺入關中,一雪前恥的。”

燕歸雲笑道:“皇帝陛下聖明。”

有了姚廣的參戰,燕歸雲再無顧慮,說了出兵的時間,以及三國聯合進攻的情況,讓姚廣要全力一戰。

燕歸雲離開後,姚廣召集了太子姚乾,以及丞相姜珪,還有戶部、兵部等各部尚書議事,說了要開戰的事情。

姚乾對趙善發自骨子裡的敬畏和懼怕,更是被趙善忽悠策反過。

姚乾不為趙善效力。

可是,卻被趙善蠱惑了,想要掀翻姚廣當皇帝。

姚乾認為開戰不利於西涼,反對作戰。丞相姜珪也是一樣,也反對和大乾開戰。

西涼官員,也都是如此。

姚廣卻是一意孤行,強行壓下反對的意見,決定了要再一次出兵,誰敢反對就是叛國。

姚乾沒辦法阻攔,一邊同意出兵,一邊又安排人往大乾去傳信,把書信送給秦忠,再讓秦忠轉達。

秦忠轉達訊息的時候,轉眼進入十二月底。

北境已經萬里冰封,千里雪飄,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雲中縣境內的官道也到處是積雪。

城外官道上。

一輛馬車緩緩行駛而來。

為了行駛順利,馬車的車輪都有鎖鏈纏繞,確保不會因為積雪打滑。

馬車中,坐著一個身穿白色衣袍,外罩一件紅色大氅的女子。她鵝蛋臉,大眼睛,五官精緻,略微豐腴,胸前更是鼓囊囊的,氣質更是英姿颯爽,很是成熟,就彷彿是熟透了的蜜桃般。

女子赫然是姜羽凰。

她生了孩子,還在坐月子的時候,趙善就帶兵北上迎戰。等姜羽凰出月子後,又調整了十來天,她就把孩子交給了曹夢嬋,急吼吼的北上了。

如今終於到了雲中縣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