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廣道看到眾人的慌亂,沒有什麼緊張情緒,反倒是因為眾人都反對虞誦,莫名有了底氣。他目光幽深的看向虞詠,試探著道:“虞家主,你真不知道虞誦擔任刺史嗎?”

“真不知道!”

虞詠毫不猶豫的回答,誠懇道:“我虞家的情況,你們都是瞭解的。我虞詠的為人,你們也都知道。再者,虞誦和我的關係,你們也都知曉。”

“虞誦早就被逐出家門,早就不是虞家人。”

“不僅如此,虞誦對虞家也是一樣的態度,難不成虞家有單獨被照顧嗎?”

“你們擔心虞誦,我也一樣。”

“虞誦制定的政策,必定一視同仁,也會針對虞家。”

虞詠一副無奈的模樣,解釋道:“這是陛下的安排,我能有什麼辦法呢?難不成,諸位要和陛下鬥一鬥嗎?”

“我們怎麼敢?”

吳鈞嚴率先就搖頭。

眾人也紛紛嘆息。

和皇帝鬥,那是自找死路,還不如在家裡躺平算了。

張廣道不甘心,繼續道:“諸位,虞誦是陛下安排的人,我們大方向配合虞誦,卻也要為家族爭取利益。一句話,遇到事情多商量一番,避免出岔子。”

虞詠率先道:“張公說得對,各家族要互通有無。”

白萬里跟著表態道:“我支援虞兄的話,各家族多聯絡,避免出岔子。”

周通道:“我也支援。”

吳鈞嚴點頭道:“我也支援。”

張廣道大方向凝聚各家族,卻沒有具體應對的辦法,無奈讓所有人離開。

枯坐在大廳中,張廣道不甘心,憑什麼虞誦要在他的頭上?

憑什麼虞誦是揚州刺史?

張廣道越想越不甘心,一瞬間想到了孫女張映雪,起身就朝吳王府去。

張廣道求見,順利被帶入後院。

張映雪神色柔和,問道:“祖父今天有什麼事嗎?”

張廣道說了虞誦擔任揚州刺史的事,進一步道:“虞誦成為揚州刺史,不僅會針對老夫,還阻斷了老夫升遷的路,進一步導致張家給你的支援少。”

“你成為了陛下的妃子,老夫的想法很簡單,老夫先擔任吳郡的郡守,作為你背後的助力。”

“等老夫再進一步,擔任揚州刺史,對你的幫助更大。”

“沒想到虞誦搶先了。”

張廣道沉聲道:“虞誦還是虞清歡的親哥哥,無形中會幫到虞清歡,所以必須解決虞誦,你才有出頭之日。”

張映雪問道:“祖父,怎麼算計虞誦呢?”

張廣道眼中掠過一抹厲色,沉聲道:“我們來個一箭雙鵰的策略。具體安排,是你私下去找虞清歡,讓她出面勸阻陛下,罷免虞誦的官職。”

“如果虞清歡不樂意,你就說虞誦擔任揚州刺史,必死無疑。因為虞誦性格強勢,一心為國不顧家族,必定和揚州大族為敵。”

“虞誦贏了,虞家會被牽連。虞誦輸了,虞誦會被罷官問罪。”

“陛下聽了虞清歡的話,虞誦就倒黴。如果陛下厭惡虞清歡干政,虞清歡就倒黴了,必定被陛下疏遠。”

張廣道開口道:“無論如何,都有利於你。”

張映雪眼前一亮。

她本就是有野心的人,想到趙善昨天晚上留宿虞清歡的院子,再想到虞家帶來的威脅,張映雪瞬間動心,表態說道:“祖父放心,我會完成計劃的。”

張廣道自通道:“虞清歡傻乎乎的,不通俗事,肯定會乖乖聽話。”

張映雪道:“祖父說得對。”

張廣道也不再逗留,起身就告辭,張映雪親自送走張廣道,才拿了一盒新買的胭脂往虞清歡的院子去。

張映雪見到虞清歡後,先聊家常和面板保養,把胭脂送給虞清歡。聊天的時候,張映雪忽然道:“清歡,我聽人說,你二哥虞誦成了揚州刺史。”

“是嗎?有這件事?”

虞清歡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是一副懵懂的樣子,開口道:“我常年都沒有二哥的訊息,怎麼二哥突然成了揚州刺史?”

“二哥成了揚州刺史,這就不妙了。”

“他一向不懂事,當年就是因為做官,觸怒了父親,最後氣得父親抑鬱而終。如今又做官,豈不是危險了。”

“映雪姐姐,你可要幫我。”

虞清歡開口道:“姐姐一向伶牙俐齒,要不姐姐出面,幫我勸說陛下,讓陛下罷免二哥。就說二哥剛愎自負,胸無點墨,不配擔任揚州刺史,可好?”

張映雪臉上的笑容僵住。

神色古怪。

她來找虞清歡,是要蠱惑虞清歡出面勸說皇帝,怎麼事情搞反了,成了虞清歡求她出面幫忙?她主動去找皇帝,豈不是自己去觸黴頭嗎?

張映雪拉著虞清歡的手,搖頭道:“清歡妹妹,我出面不合適。”

虞清歡清秀的娃娃臉一臉的無助,開口道:“為什麼呢?”

張映雪解釋道:“你是虞誦的親妹妹,出於關心哥哥,提出建議合情合理。我和虞誦什麼關係都沒有,一旦開口,陛下會懷疑的。”

“清歡妹妹,一旦虞誦針對揚州的大家族,虞家也會遭到波及,你大哥和二哥就要打起來了,虞家內訌流血,你願意看到嗎?”

張映雪蠱惑道:“清歡妹妹,只能你去說才行。”

虞清歡搖頭說道:“我嘴笨,膽子小,不敢去和陛下說。”

張映雪氣得有些急躁,質問道:“你要看著好端端的虞家,家破人亡嗎?”

虞清歡道:“不行,我不敢去。”

“你……”

張映雪氣得快要吐血了。

她來蠱惑虞清歡,沒想到虞清歡這死丫頭爛泥扶不上牆,貪生怕死。

張映雪氣得豐滿的胸脯上下起伏,咬著牙道:“清歡,你不敢說,就只有等虞家內鬥流血。罷了,我也沒辦法,一切隨你。”

虞清歡抿著嘴不說話。

張映雪見虞清歡還是不上鉤,大怒道:“隨你了,告辭。”

說完,張映雪轉身離開。

虞清歡看著張映雪離去的背影,神色沒什麼變化,輕笑著搖頭。

她不喜歡去搭理俗事。

不是不懂。

張映雪的迫切舉動,讓她不喜歡,因為張映雪太迫切了,而且大哥和二哥自然會處理,不需要她出面。

虞清歡拿了一本有些殘缺的琴譜,仔細的研究著。

過了沒多久,一陣腳步聲傳來,趙善走了進來。

虞清歡行禮道:“陛下。”

趙善道:“清歡,虞誦很不錯,朕安排他擔任揚州刺史了。”

虞清歡問道:“妾身不懂什麼官職,也不懂政務,唯獨一點,二哥能否勝任揚州刺史,會不會辜負了陛下的信任呢?”

趙善說道:“朕相信虞誦。”

“那就好。”

虞清歡話鋒一轉就岔開話題,開口道:“陛下,妾身正在研究古琴的曲譜,有些殘漏,陛下可否指點一二?”

趙善仔細觀察曲譜。

還別說,本主腦中的記憶,使得他能懂得曲譜,能給虞清歡一些建議。

兩人聊著天,倒也是融洽。

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一天過去,趙善晚上留在虞清歡的院子。一夜雨打爛芭蕉,第二天上午,趙善處理了政務,臨近中午,來到張映雪的院子中吃午飯。

張映雪見趙善來了,笑著伺候趙善用膳。飯桌上,張映雪斟酒夾菜,很是熱情。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映雪忽然道:“陛下,妾身聽說虞誦擔任揚州刺史了。”

趙善夾菜的手愣了下,瞬間又恢復平靜,點頭道:“有這麼回事。”

張映雪一直觀察趙善的表情,見趙善沒有阻攔她說話,心中歡喜。

昨天從虞清歡的院子回來,她想著虞家飛黃騰達,想著虞家的分量舉足輕重,她被壓制,心中不甘心,必須要壓倒虞清歡這丫頭。

必須要扳倒虞誦。

張映雪進一步試探道:“陛下沒有在揚州生活過,不知道虞誦的情況。妾身提及虞誦,是怕您遭了矇蔽,才和您說虞誦的事情。”

趙善眉頭一挑,問道:“虞誦又是什麼樣的人?”

張映雪精神振奮,迅速道:“回稟陛下,虞誦是茅坑裡的臭石頭,又臭又硬。他在吳郡做官,把地方上搞得烏煙瘴氣,怨聲載道。現在他擔任揚州刺史,恐怕會搞亂揚州。臣妾擔心他會影響到陛下的大業,才專門這麼說。”

啪!

趙善直接把桌子拍在案桌上。

張映雪見趙善動怒,嚇得連忙跪在地上,解釋道:“陛下,臣妾是一腔赤誠之心,只是想著陛下費勁心力才穩定了揚州,擔心出亂子才提及這件事,請陛下明察。”

趙善一貫不準後宮干政。

虞清歡舉薦虞誦,是趙善主動開口詢問,虞清歡才說了虞誦的情況。

昨天趙善見到虞清歡,說了虞誦的安排,虞清歡只是擔心虞誦做官影響到趙善,處處為趙善考慮,也沒有干涉政務的意圖。

張映雪卻不一樣。

主動詢問。

還干涉官員任免。

趙善冷聲問道:“誰告訴你虞誦擔任揚州刺史的?”

在趙善動怒後,巨大的壓力,嚇得張映雪腦中一片空白。之前的趙善,平易近人。今天的趙善,突然顯露鋒芒,讓她打心底的畏懼。

饒是如此,張映雪也沒有說是張廣道,迅速道:“臣妾是聽下人議論。”

趙善冷聲道:“聽下人議論嗎?哪個下人有這麼大的膽子。你把人找出來,朕讓東廠的人調查一番,看看是誰亂嚼舌頭。”

張映雪道:“是,是……”

趙善見張映雪結結巴巴的,繼續恫嚇道:“看樣子你不打算老實交代,也好,朕很久沒處置人,今天就練練手。”

“來人……”

趙善直接吩咐。

一剎那間,張映雪崩潰了,再也沒了底氣堅持,迅速道:“陛下,是祖父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