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日的時候白玉安已經神清氣爽,難得的有了空閒坐在後院偷著清閒。

正是未下雪的好時刻,光線下來,雖仍是寒冷,到底也有了幾分春意。

面前擺了上次未下完的棋局,撐在小几上,再品著冒著白煙的茶水,旁邊炭火啪啪,白玉安十分愜意。

偏偏這時候陳媽媽來說外頭有人找,白玉安想了想,知道這處的除了高寒就是溫長清。

便問了句:“哪位?”

陳媽媽就道:“瞧著是個年輕的,以前沒有見過。”

白玉安一聽就知道是誰了,當即板了臉道:“不見。”

陳媽媽應了一聲又往前院去。

阿桃在一旁道:“難不成又是前日碰見的那個?”

白玉安手上拈著棋子放下,飲了口茶才不耐煩道:“狗皮膏藥似的。”

阿桃笑了下:“奴婢看往後公子出門該蒙著臉了。”

白玉安瞪向阿桃:“我的臉就這麼招人?”

“以前在沭陽可沒見得。”

阿桃替白玉安的茶盞裡重新斟滿了茶,捂唇笑道:“老爺可是沭陽縣令,誰又敢招您?”

“再說了,那時您天天在屋子裡讀書,出去也沒幾個時候。”

“夫人又不許您和男子走太近,連個好友都沒。”

“奴婢敢說,沭陽見過您的都少。”

白玉安就摸摸臉,對於自己如何樣貌也是模糊的。

至少長到現在也未照過幾回鏡子,母親也不讓她照,宅子裡的鏡子都被母親扔了。

其實小時候她曾好奇曾偷偷照過一回,被母親發現後捱了好一頓打。

那天母親紅著眼眶對她說,容貌對於一個男子來說並不重要,追求美麗更不是男子該想的。

母親讓她記住,她從出生起便是男子,而男子的容貌是最無用的。

想到舊事,白玉安眉宇間有幾分無奈:“可惜不能換了,無用的皮囊而已。”

正說著,外頭的陳媽媽又一臉焦色的走了過來,對著白玉安道:“那公子不肯走,說非要見著大人才罷休呢。”

“老奴看他身後跟了好幾個凶神惡煞的人,大人要不要去前頭看看?”

白玉安頭痛的扶額,扔了手上棋子出去,今日倒想把話說清楚了。

走到前院,跨過門檻去大門處,一眼就看見顧君九正看向她,那張清俊臉上正勾著笑意,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白玉安被顧君九的眼神看得不舒服,當即皺了眉道:“你又有何事?”

顧君九卻雙手背在身後,身子前傾低頭看向白玉安笑:“白大人不邀我進去坐坐?”

面前就是顧君九那張放大的臉,白玉安臉色淡淡,仰頭迎了上去,淡色眸子裡有些許疏離:“有什麼話是在這兒不能說的?”

蓮花似的臉高雅正經,就像觀音似的清白。

可誰能想,這樣的人也會在別的男人身下承歡?

瞧著清清正正,拒他於千里之外,還說什麼不是斷袖,不明擺著瞧不上他顧君九?

臉上不由就裂開了幾絲陰狠,顧君九忍耐著,湊到白玉安的耳邊,瞧著那耳廓上的黑痣,他的眼神眯了眯,邪笑著低聲道:“有些話在這兒的確不能說。”

說著顧君九狹長陰冷的眼睛瞧上白玉安的茶色淡眸:“昨夜我可在輝樓瞧見了些不該看的。”

“我想白大人也不想我出去亂說吧。”

他的眼神落到了白玉安的頸上,眼色就更陰了陰。

白玉安蹙眉,想起昨夜沈珏碰見顧君九的事情。

當時她掩的極好,根本讓人看不到她的臉,也不可能被顧君九認出來。

白玉安自然不會承認,冷笑了一聲:“你在這兒同我說什麼笑話?”

“昨夜我可從未去過輝樓,你莫不是看岔眼了?”

白玉安的冷漠嘲諷有些刺激到了顧君九,只見他一把按住了白玉安的肩膀,另一隻手就扯開了白玉安潔白的領口。

他惡狠狠的看向白玉安,眼神裡盡是不甘:“白大人說這是笑話?”

“瞧瞧你脖子上被男人咬的痕跡。”

他靠近他,呼吸打在白玉安的臉上,眼神裡有些瘋狂的不甘心,低聲質問道:“小爺想問你,為什麼別的男人可以,本小爺就不可以?”

白玉安皺眉看著顧君九忽然瘋狂的眼神,不明白這無賴又在說什麼瘋話。

一把扯開他放在領口上的手,將領口捂好後,正想怒聲呵斥,卻見顧君九又湊了上來,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讓她動彈不得。

只聽見顧君九憤怒的聲音道:“我除了沒有沈首輔有權勢,我哪樣比不上他了?”

“我可以給你花不完的銀子。”

“金山銀山我都願意給你,瓊樓珍珠我都給你捧來。”

“你到底為什麼就這麼拒絕我!”

這簡直是個瘋子。

瘋言瘋語入了魔怔。

白玉安被顧君九的瘋話氣的咬牙切齒,眼底的厭惡蔓延開來,聲音猶如冷冰:“你莫不是瘋了在說瘋話?”

“金山銀山?瓊樓珍珠?不過刮的是民脂民膏,銀錢又有幾分是乾淨的?”

“你給我我倒是嫌髒。”

“你若再糾纏我,別怪我狀告你騷擾朝廷命官!”

顧君九笑出了聲,按在白玉安肩頭的手越發用力,他紅著眼睛狠狠道:“白大人告我?”

“你身為朝廷命官,私下裡卻逢迎討好沈首輔,背地裡還不知與多少高官有權色來往。”

“小爺我現在倒有些懷疑你的探花是怎麼來的。”

“我記得當時沈首輔可是主理。”

他咬著牙靠近白玉安:“你這探花郎,是不是也是靠著你伺候人的本事睡出來的?”

白玉安驚怒,歷來是溫吞不願惹事的,此刻卻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顧君九的臉上,厲聲呵斥:“你這瘋子,休要再說瘋話!”

“你這些汙穢話再敢拿到我面前說,便將你帶去大理寺去斷斷!”

顧君九愣愣的捂著臉,怎麼也沒料到白玉安竟會打他。

那一巴掌在臉上雖不疼,卻讓他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他知道自己沒有剋制住情緒,從來對他冷冰冰的,天仙似的人物,背地卻在別人懷裡婉轉承歡。

那夜他一夜未睡,當得知沈珏懷裡的人就是白玉安之後,腦子都是白玉安在別人懷裡的情形。

他一想到白玉安臉色坨紅的吟哦,那隻握筆的玉白手指勾著別人的脖子,那雙冷清清的眉眼含著春色,他就憤怒的一夜睡不下去。

知道沈珏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剋制了一天,卻還是趁著沈珏離開後,就迫不及待一大早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