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內的丫頭也跟著跪下來,黑壓壓跪了一屋子。

床上的人死了,按著那在意的程度,在場照顧的每一個人都逃脫不了干係。

甄氏臉色發沉的看著地上的人,又轉身去看床榻上的白玉安。

那張臉栩栩如生,在光線裡的面板瑩潤光澤,眉目如畫,哪裡像是死人的樣子。

今天上午時她都能感受到白玉安胸膛上的起伏,怎麼好端端一個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這這麼悄無聲息的死了。

甄氏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坐到床沿上親自去探白玉安的鼻息。

頓了良久之後她的臉色更是大變,瞪向地上跪著的常太醫:“今日一切都好好的,我一直陪在這裡,不可能有人來害她。”

“你當真不知道什麼原因?”

常太醫擦著汗,也是一臉震驚:“剛才下官仔細檢視了,不像是中毒,又沒有外傷,的確不像是外人所害,下官只能猜測是蕭姑娘本身氣數已盡,之前的醒來之兆不過是迴光返照。”

說著他一頓:“下官只是不知道蕭姑娘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傷痕。”

甄氏一聽,眉眼一轉嚴厲道:“你們都現去外面小廳。”

甄氏的話一落,眾人紛紛跪去了外面。

眾人一走,甄氏站在床邊,掀開白玉安身上錦被,就去檢視白玉安身上有沒有傷。

旁邊跟在甄氏身邊的嬤嬤小聲道:“今日夫人用飯時,老奴中間過來了一趟,那兩個伺候的丫頭規規矩矩站在旁邊的,不像是會害蕭四姑娘的。”

白玉安的衣襟整整齊齊,甄氏皺著眉沉臉,就去翻開白玉安的衣裳,去看裡面面板上是否有傷。

這事蹊蹺的連她都覺得不可思議。

衣裳下的面板玉白的跟瓷器一樣,手指摸過去還是溫熱柔軟的。

本就是白淨如玉的好面板,一點痕跡都能夠清清楚楚的看見。

可甄氏反覆看了好幾遍,也沒在白玉安的身上找出個傷痕出來。

人就這麼無憑無據的死了。

難道真的是氣數已盡。

甄氏一臉凝重的將白玉安的衣襟重新攏好,又將被子蓋好後看向身邊的嬤嬤,低聲道:“那兩個丫頭中有一個是我身邊的大丫頭。”

“按理說兩個丫頭不熟悉,另一個人絕不會去做什麼。”

“不像是她們做的。”

那嬤嬤點點頭:“老奴也想說這個,沒理由包庇另一個啊。”

“況且夫人在小廳裡用飯,也沒多久就過來了,中間只隔著道屏風,丫頭應該沒這個膽子。”

甄氏不說話,眼眉沉沉的往小廳出去。

或許蕭四姑娘當真是沒有挺過去,可他的兒子卻不一定能夠接受得了這個事實。

剛走到外面的小廳,管家就匆匆從外頭跑進來對甄氏道:“中午伺候的那兩個丫頭都快要打死了,還是一個字不願承認,一個勁的說自己是冤枉的。”

說著管家小心的看向甄氏:“現在該怎麼辦?還用刑麼?”

甄氏站在中間,眉目緊皺,攏著袖子低頭對著地上的太醫道:“你們都先回去。”

“這裡的事情交給我。”

幾個太醫連忙朝著甄氏磕頭叩謝。

常太醫站起來時,甄氏伸手拉住他,低聲問:“還有救治的可能麼?”

常太醫一臉沉痛:“氣息沒了,也不知是何時沒的,救不回來了。”

說著常太醫深深嘆息一聲:“剛才下官仔仔細細瞧過了,脈搏氣息都沒了,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除非誰有起死回生之術。”

甄氏退了退,不敢想沈珏回來後的瘋狂模樣。’

她深深嘆了口氣,擺擺手,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常太醫垂下眉眼,又給了甄氏一躬後才嘆息著轉身出去。

甄氏看著太醫走遠,看向管家道:“那兩個丫頭就送出府去賣了吧。”

免得沈珏回來遷怒下去。

管家大抵也知道了出了什麼事,眼神也沒敢往裡面看一眼,垂下頭正要退下時,又忍不住頓了下對著甄氏低聲問:“這件事要通知大人麼?”

甄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這時候天色將沉,按照以往,沈珏應該快回了。

她撐在扶手上疲倦的搖搖頭,不想再多言一句,只讓管家退下去。

順帶也讓屋子裡的丫頭退了出去。

秦嬤嬤站在甄氏的身後,看著甄氏疲憊的模樣替她揉著肩。

屋子裡此刻空無一人,甄氏抬眼看著地毯低聲道:“沈珏的脾氣自來不好,我怕他回來做出瘋事。”

“他現在朝廷的事情也正忙,要是為了這事耽誤了,豈不是亂套了。”

秦嬤嬤就小聲道:“要不先瞞著侯爺幾天?”

甄氏搖頭:“哪有這麼好瞞的。”

“他每日一回來就要去看她,一守就是半夜,怎麼會看不出來。”

說著甄氏拍了拍額頭:“再說忠勇伯爵府的也不好交代啊。”

秦嬤嬤就小聲道:“伯爵府的夫人倒可不用擔心,她們能說什麼。”

“您要怕侯爺回來生怒,要不現在將蕭姑娘先帶走,與蕭家的私下安葬了。”

“等侯爺一回來就說蕭家的帶回去了。”

“後頭就說蕭四姑娘在蕭家走的,侯爺總不能怪是蕭家害了自己的女兒吧。”

甄氏一頓,放在額頭上的手指放下來:“這倒是個法子。”

“他要是發瘋,總不能去把整個蕭家都遷怒了。”

甄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秦嬤嬤道:“這時候先將人帶到蕭家去。”

“沈珏回來定然要去蕭家看的,明日再安葬不遲。”

“你在外頭叫管家先去蕭家知會一聲,再叫兩個婆子進來幫忙。”

甄氏說著就往裡面走。

她叫來身邊的另一個嬤嬤去給白玉安穿衣,自己就站在一旁沉默的看著。

她看著那一頭的秀髮依舊柔順,長髮及腰,烏黑柔軟,被嬤嬤扶著起來,盡數落在前襟上,落在那秀氣的手指上。

那張蒼白的面容無力的靠在嬤嬤的肩膀上,沉靜,漂亮,如一朵夜色裡的海棠,好像只是睡著了一樣。

這樣仙色的人物,就這麼走了,甄氏也覺得惋惜,眼裡有些痛意。

衣裳穿戴好,甄氏拿了白布蓋在了白玉安的臉上,擋住了那張蒼白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