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內十分安靜,白玉安亦靜靜看著顧君九。

就顧君九這張嘴裡能說出什麼話來,白玉安根本不感興趣。

她低聲道:“我丫頭貼身陪在我身側習慣,算不得外人。”

“顧公子有何話,直接說便是。”

想了好幾夜的人近在眼前,顧君九不由微微前傾了些身子,靠得白玉安更近了些。

他滾了滾喉嚨,聞著鼻端的冷香,情不自禁痴痴道:“我可以咬咬白大人的脖子嗎?”

白玉安一愣,隨即臉色驀然難看起來。

正想起身離去,顧君九卻又眼疾手快的拽住了白玉安的袖子。

與剛才痴迷的神色不同,此刻的顧君九又是一臉厚臉皮笑意:“與白大人開場玩笑,白大人勿怪。”

他說著又揉著膝蓋,吃痛道:“剛才摔下床撞著了,現在好痛。”

白玉安皺眉往顧君九膝蓋上看去,竟見他膝蓋上的白布已被血水浸染,瀰漫著淡淡血腥味。

她臉色一變,就讓阿桃去叫丫頭進來。

顧君九卻緊緊拽著白玉安的袖子,緊緊看著她:“丫頭進來了,你是不是就走了?”

此刻的顧君九就跟個孩童似的,在與大人交換著條件。

白玉安不欲理會他,讓阿桃快去叫人進來。

沒一會兒丫頭跟著阿桃進來,見著床上顧君九的樣子也是嚇了一跳,其中一個丫頭就連忙出去叫大夫。

這期間顧君九死死拽著白玉安的袖子不鬆開,白玉安扯了扯,竟怎麼也扯不開。

不由也來了脾氣,冷著臉道:“你是打算將我的袖子扯壞?”

顧君九一愣,隨即委屈道:“白大人才來看我這麼一會兒就要走了麼?”

這麼一會兒?

白玉安覺得自己呆的時候已足夠長了。

但顧君九現在這副咬牙忍痛的模樣,看起來的確有些可憐。

白玉安緩了語氣,問他:“你打算拽到什麼時候?”

顧君九就道:“這麼拽一夜也是可以的。”

白玉安淡淡看了眼顧君九:“你先放開我,我陪著你等大夫進來。”

顧君九一喜:“當真?”

白玉安低低嗯了一聲。

這時外頭又有丫頭端著藥進來,小心捧著碗放到顧君九的面前:“九公子,喝藥了。”

前兩天顧君九喝藥都不配合,不是打翻了就是不耐煩的趕人,屋子裡的丫頭要好言勸好半天都沒用。

最後還要老爺過來生了氣,這才會不情不願的喝了。

只是現在讓丫頭震驚的是,她們九公子居然眼都不眨一下,直接就端了碗喝下去了。

整個動作流暢,一點都不帶猶豫的。

什麼時候九公子喝藥這麼灑脫了,丫頭們都將視線落在旁邊清風霽月的白玉安身上。

難道是因為今日有這位大人在麼。

正在這時,簾子外頭又響起步子進來的聲音,接著又有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顧老爺客氣,不過是路過,聽聞府上九公子受了傷,順便拜訪過來看看。”

顧淮擦著汗,在沈珏面前躬著腰,親自陪在旁邊引路,微微低著頭說著是。

他當然知道沈珏這身份,怎麼可能會來看自己的小兒子,當時他一聽見這訊息便覺得不對。

以為顧君九又闖禍了,趕忙讓人去問,這才知道那夜的白大人在府上的。

上回沈珏讓人送了信過來,信裡的意思再清楚不過。

那位翰林的白大人是他沈首輔的人,讓他那愛闖禍又是斷袖的小兒子離那位白大人遠一些。

顧君九什麼性子,他這做父親的當然知道。

小時候身邊圍的都是丫鬟,誰能想長大了竟喜歡男人呢。

他現在只願顧君九沒對那位白大人做什麼,不然得罪了沈珏,顧家的生意也別想在京城裡做下去了。

這些年他們顧家多少也用了些沈珏的名頭。

沈珏的母親年輕時受過顧家的照顧,在探親時被賊人劫走時,是路過的顧家人救了,這才有了些淵源。

不然他們顧家是定然不會與永寧侯府這樣的門第有淵源的。

屋內的白玉安聽著那道聲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看見簾子後面沈珏一身暗紋黑衣進來時,神情也微微一愣。

沈珏看了眼坐在床沿上的白玉安,冷淡的視線又掃過白玉安旁邊的顧君九,最後視線就落在了顧君九放在白玉安袖子上的手指上。

顧淮看著屋內的情形,看屋子裡還有丫頭在,應沒發生什麼,不由鬆了口氣。

他又嚴肅了神情對著顧君九呵斥道:“沈首輔來了,還不快見過沈首輔?”

顧君九心裡罵了沈珏幾百遍了,暗想這人竟這般小氣。

白玉安才來他這裡這麼一小會兒,他就追過來了。

臉上不情不願朝著沈珏喊了一聲:“沈首輔。”

白玉安看了眼沈珏,臉上的表情不太好,但這是在外頭,她也起身站在一旁對沈珏作揖:“沈首輔。”

又朝著顧淮作揖:“顧老爺。”

白玉安打完招呼,就回頭對著顧君九道:“既然沈首輔來看你,我就不多留了,先告辭。”

說著白玉安就打算走。

在路過沈珏身前時,卻被沈珏一把抓住了胳膊。

白玉安臉色一變,一側頭就見沈珏看過來的黑沉眼眸。

只見沈珏看向白玉安淡淡道:“白大人與本官住在同一處,何不待會兒一起走?”

旁邊的顧淮連忙朝著白玉安道:“白大人和沈首輔不如待會兒一起留在府上用完飯再走吧。”

白玉安沒理會沈珏,只是對著顧淮歉聲道:“顧老爺好意心領了,只是家中還有些事情,需先得回了。”

沈珏看白玉安對著旁人倒是一副謙遜溫和的模樣,雅人深致的讓誰看了都喜歡。

沈珏笑了笑,拉著白玉安到了自己身側:“既然白大人這麼急忙要走,不如我便同白大人一起吧。”

顧淮在旁邊看著沈珏的動作,這不明顯就是將這位白大人當成了自己人了麼。

沈珏來這一遭的原因,他再看不明白,那他就是傻子了。

這時候他最好就是不說話。

視線不由打量在白玉安的身上。

真真是如玉公子,站在那處溫和如美玉。

他大半生見過太多的人,也從來未見過這般氣質相貌的,能讓自己的小兒子痴迷至此,顧淮覺得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