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樹影沙沙,周遭聲音都好似靜了下來。

高寒深皺眉看向蕭時雨,將手放在他肩上,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誰?”

蕭時雨笑著拂開高寒的手,看著高寒笑了笑:“高兄,你沒聽錯,是沈首輔要娶我四妹妹。”

“這事估計外頭也就你最先知道,但應該過兩天就會傳出去了。”

高寒神色驚疑不定:“你剛才說你四妹妹是永寧侯府的郡主送回來的?”

“你四妹妹怎麼會在永寧侯府?”

蕭時雨聳肩:“這我哪兒知道。”

說著他認真看向高寒:“這事細想出來真想不通,不過這些事我可只告訴了你一人,你可千萬別去外頭說。”

“我父親和母親吩咐了,家裡四妹妹回來的事,只對外說是在一處農家裡偶然找到了。”

高寒眼神閃爍一下,越過蕭時雨要往回頭走。

蕭時雨連忙攔住人:“你幹嘛?”

高寒看著蕭時雨:“我可能與你四妹妹單獨說兩句話?”

蕭時雲一聽這話連忙抱住人:“那可不行。”

說著他湊到高寒耳邊小聲道:“我四妹妹院子外面還守著沈首輔的人呢,我進去沒什麼,畢竟我是一家人,可你是外男,你單獨進去做什麼?”

“況且我四妹妹馬上就要嫁給沈首輔了,你單獨進去,要是讓沈首輔知道了,難保不會得罪人。”

高寒的身形這才一頓,看著蕭時雨:“剛才進去時院門口只守了個丫頭,我可沒見著其他人。”

蕭時雨白了高寒一眼:“那些暗衛還能讓你看見了,四妹妹的院子周圍都是沈首輔的人嚴看著的,重視的不行。”

“這些都是昨晚我父親給我說的,讓我沒事也不許去,更不能對四妹妹無禮。”

說著蕭時雨拍了拍高寒的肩膀:“我知道你對白大人的死耿耿於懷,整日在家裡頹著,這才想帶你來看看。”

“可他們終究不是一個人,你歇了心思吧,可別衝動惹禍上身。”

高寒沉默。

隔了半天才又拉了蕭時雨到自己身邊:“你再帶我進去,我要單獨與你四妹妹說兩句話。”

蕭時雨頓住,皺眉看向高寒:“你與我四妹妹有什麼好說的。”

高寒抿著唇不說話,拉著蕭時雨的手就往前走:“你帶我去就是。”

蕭時雨哪見過高寒這樣著急的時候,被拉著誒誒兩聲,在快到院門口時高寒才鬆了手。

他低聲對蕭時雨道:“你便說落了東西,帶我進去找就是。”

“你帶我進去的,出不了事。”

蕭時雨無奈,看向高寒:“你還非要去說什麼?”

高寒沉默的看著蕭時雨,疲憊的臉上憔悴許多。

他不說話,就靜靜看著蕭時雨。

蕭時雨看著高寒這樣子無奈,他知道高寒與那位白大人是知交,可人死了,活不了。

多看幾眼也是多增傷心。

可看著高寒這落魄的樣子,到底不忍心,拉著高寒又往院門口走。

他朝著門口的丫頭笑呵呵打招呼:“我高兄的東西落裡面去了,我進去找找。”

說著也不等那丫頭去傳話,大咧咧帶著高寒進去。

蕭時雨自來是這沒規矩的性子,丫頭又是伯爵府的,想著三公子進去也沒什麼,也沒再進去傳話了。

裡面的白玉安仍舊坐著,撐著頭看書,好似剛才那一見對她而言沒什麼波瀾。

簾子外又響起蕭時雨的聲音:“四妹妹,我又來了。”

白玉安放下書,側頭往旁邊看去。

目光落在蕭時雨身後跟過來的高寒時,微微一頓。

蕭時雨朝著白玉安笑道:“四妹妹,剛才我有個墜子好似落這兒了,我來找找。”

白玉安嗯了一聲,看著高寒痴痴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垂下了眼睛。

蕭時雨看了高寒一眼,又去招呼站在白玉安身後的兩個丫頭:“你們兩個跟我出來一起來,看看是不是落在院子裡了。”

白玉安聽了這話,一抬眼皮看向了蕭時雨。

蕭時雨臉上那誇張的神情,一看就知道是要故意支走人。

白玉安吐出口氣,自己身邊都是沈珏的人,高寒與自己待在一處,怕連累了高寒。

他知道高寒或許是認出了自己幾分,高寒對自己太熟悉,兩人兩年情誼,他有幾分瞭解自己的。

但她不與高寒說破身份,對兩人都好。

白玉安撐著扶手起身,看向蕭時雨笑了下:“那佩子可重要,我也去替三哥找找。”

蕭時雨臉上一愣,看向了高寒。

高寒愣愣看著漸漸走近的白玉安,連身上的味道都與他一樣。

白玉安未看高寒,越過蕭時雨往庭院走,又叫身後的翠紅和若雲去幫忙。

蕭時雨一看這架勢,只得硬著頭皮去做樣子。

高寒轉身去看白玉安揹著他站在廊下的背影,旖旎白衣及地,寬袖貼著腰間垂下,帶著幾分女子的柔軟細膩,又似皎月濯濯,清冷疏遠。

沒有人能與白玉安生的一模一樣。

一樣的連那顆紅痣都一樣。

白玉安是家中最小的獨子,不可能再有妹妹。

高寒眼眶紅了紅,心境竟如那日站在白玉安靈柩前一樣。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活了,那樣冷漠的眉眼,讓他幾乎站不穩。

身體已情不自禁往那背影靠過去,歷來隱忍剋制的人也想要衝動一回。

他在想,這回見她之後,往後或許再也沒機會了。

他想問她,為什麼她會忽然變成女子,還會忽然嫁給沈首輔。

白玉安只覺得面前忽然站了一道人影,再抬頭就是高寒紅著眼眶,憔悴的臉頰。

他低啞哽咽的聲音流轉在兩人之間:“我辭官去沭陽找玉安,也沒能見他最後一面。”

“每當我想到他獨自一人躺在冰冷的江底,我都想要下去陪他。”

“玉安,我走不出去。”

白玉安的心一痛,後退一步忍著情緒,對著高寒低聲道:“高公子,好好過以後的日子。”

“白大人已經死了,你還活著。”

高寒卻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緊緊盯著白玉安:“你為什麼要躲我?”

他眼裡通紅,聲音顫抖:“你就是玉安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