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安對上祁王的視線,心裡已經轉了好幾個來回。

她還不清楚祁王為何會忽然奉太后的命來抓自己,但自己這一跟他回去,恐怕就要做實了罪名。

沈珏的書桌上盡是這位祁王的動向,她以為他已經回封地了,沒想到居然忽然出現在了這裡。

黑壓壓的這麼多侍衛,顯然是有備而來,更可能就是趁著沈珏沒在過來的。

白玉安退了退,對上祁王淡定道:“殿下是不是抓錯了人?”

李林淮又多看了兩眼白玉安,冷笑了聲沒有多話,擺擺手就讓手下侍衛將白玉安綁了起來。

他目光冷淡:“抓沒抓錯,帶回去了就知道了。”

說著他覆在白玉安耳邊冷笑:“別指望跟我拖延時間,今日誰都救不了你。”

李林淮話一落下,白玉安連掙扎都來不及,就感覺面前一黑,接著就被人帶著上了馬。

心下就是一慌。

李林淮現在可沒什麼時間在這兒拖延,估計要不了多久,沈珏就會收到訊息過來了。

翠紅驚慌失措的看著白玉安被這一群人帶走,嚇得快要暈倒過去。

身後被侍衛放開的若雲及時扶住她,皺著眉低聲道:“別亂叫,大人一定會過去救的。”

這會兒根本救不了人,祈王帶了這麼多人來,院子裡守的侍衛根本不夠。

也根本沒想到祁王會奉太后的旨意過來,輕易也不敢多攔。

白玉安只覺得天旋地轉,馬背上顛婆,壓的她的肚子裡翻江倒海,幾乎快要吐了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自己被扔在了地上,手指間觸控在地上盡是潮溼陰冷,她隱隱已猜到了幾分。

頭上籠罩著的袋子被拿開,一個侍衛壓著白玉安的肩膀,就讓她跪了下去。

昏暗的光線下,地上鋪著枯草,腳上被扣了鎖鏈,雙手也被反剪在了身後。

這是在牢房裡。

白玉安目光往上看過去,是一道明黃色的裙襬,她心一頓,再往上看,就是韋太后那雙看過來的厭煩的眼睛。

韋太后一身華貴宮袍,金線刺繡即便在這昏暗的牢房內,也依舊熠熠生輝。

那發上的鳳釵金飾繁複精巧,金色步搖晃動,耳墜上的耳墜幾乎快及肩膀,年輕豔麗的臉盤上是冷漠與輕蔑。

她手指間捏著帕子,微微蹙著眉放在鼻端,像是嫌棄這牢房裡的氣味。

金尊玉貴的太后,怕是第一次來這種骯髒的地方。

韋太后坐在放在白玉安面前的椅子上,雙腿交疊著,一隻翹起來的鞋子,幾乎快抵到白玉安的下巴上。

韋太后冷漠的眸子打量了白玉安半晌,抿著的唇終於開口:“白玉安,抬起頭來我好好看看。”

白玉安緊咬著牙齒,臉頰抬了起來,卻是一副哭泣驚慌的臉龐:“太后娘娘,民女真的不認識那位白大人。”

“肯求太后娘娘開恩啊。”

白玉安說著眼眶裡不停的湧出淚水,軟弱害怕的像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尋常小門戶裡的女子。

韋太后眯著眼看著白玉安,目光嘲諷的看著面前這個絕色,卻被嚇得戰慄發抖的女子。

這就是沈珏要娶的女子麼。

除了一張臉驚豔而已,這嚇得癱在地上的模樣,連她都鄙夷。

要是沈珏看見了會是什麼神情。

還會娶這樣一個空有美貌的草包麼。

她本以為沈珏永遠都不會娶妻的,他會永遠陪在自己身邊,為自己打理朝政,同她一起守著江山。

她放心的將政務都交給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交給他,所希望的回報不過是他能與自己站在一樣的高處,在餘後孤寂漫長的歲月裡一起取暖。

她從年少時就一直喜歡的人,要不是先帝看上她強娶她,她也不會與沈珏錯過。

可那樣冷淡的人,現在居然要成親。

還是面前這樣一個空有容貌的尋常女子。

她根本不在意麵前這個女人是不是白玉安,當祁王在她面前說起白玉安這個名字時,她毫無波瀾。

她在意的是,如果面前這個女人真是白玉安,沈珏居然會為了她欺瞞上下,甚至還要另給她身份娶她。

他這樣的用心良苦,才是她真正忍不下的。

能夠陪在沈珏身側的女人,永遠也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韋太后的臉色越來越冷,彎腰伸手掐住白玉安的下巴上,輕蔑的將白玉安的臉抬起左右端詳。

她看著面前不停湧出淚水的驚恐的眼睛,冷冷嘲諷:“白玉安頗有些骨氣,除了你的模樣,你的確不像他。”

“不過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他,你長著與白玉安一個模樣,我根本沒那個耐心聽你解釋。”

“我也沒想過要放過你。”

韋太后說著鬆了手,對著旁邊的太監挑眉,那太監就連忙端著一個托盤到了白玉安的面前,語氣不緊不慢:“太后娘娘開恩,賞你個全屍,你選一個吧。”

白玉安驚慌的垂眼看了眼面前托盤上的白綾與毒酒,又驚恐的看向韋太后眼裡殘酷的表情,身體不停抖動著。

欺瞞到這一步,這戲到最後也要演下去。

她不怕死,只不想連累了家裡人。

白玉安眼裡的淚水更多,叩首在地上悽悽慘慘的求饒:“太后,民女自小是孤兒,根本不知道那位白大人究竟長什麼樣子。”

“民女也曾聽說自己與那位白大人相似,可也聽說那位白大人已經死了。”

“求太后娘娘饒了民女一命,民女真的不想死啊……”

韋太后淡淡看著腳下的女子悽慘的求饒,那臉上的淚水與髮絲布在臉上,眼睛裡全都是絕望。

不過一個被嚇壞了的普通女人。

她知道白玉安是什麼性子,若面前的人是白玉安,那樣倔的一個人,估計不會被嚇得這麼悽慘。

畢竟當初的白玉安,寧願去南嶺也不願娶她的侄女,那份剛正,她倒是深刻。

不是沒派人去打聽過白玉安,白玉安自小就是男子,人人口中的神童,要是他能欺瞞這麼久,她倒是能高看他兩分。

但求饒沒用。

要是她與沈珏沒瓜葛,她倒是能瞧著她可憐放過她,但現在她必須得死。

不管她是不是白玉安。

韋太后淡淡看著面前被嚇得不行的人,抿著唇,低低道:“你要真是個孤兒,也是個可憐的。”

“但要怪也只怪你命不好。”

“你早點死了也好,下輩子投個好胎。”

“選一樣吧,安安心心的走。”

白玉安低頭聽著這話一頓,韋太后話裡的意思,她忽然間聽出了幾分意思。

韋太后要她死,根本不管她是不是白玉安,她不過是要藉著這件事要她死而已。

那她的家裡人,韋太后還追究麼。

怔怔看著已經放到面前的托盤,太監那尖細的聲音響在耳邊:“選一樣吧,也不勞你動手,你只動動嘴,我們伺候你上路。”

白玉安渾身發涼。

正要開口,卻忽然見視線裡出現一雙黑靴,只見祁王走到了韋太后面前,忽然說了一聲:“太后,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