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剪子唻嗨~戧菜刀~”

走街串巷的手藝人特有的吆喝聲越來越遠,直至消失,華玲玲終究還是接受了自己重生的現實。

眼前這間房子是她跟物件朝明嶽睡覺的房間,因為新蓋了沒幾年,牆上刷的石灰微微泛著黃;窗戶上貼的還是過年時候貼的窗花,如今都已經變成了白色的;北牆邊的衣櫥和寫字檯,以及寫字檯上擺著的黑白電視機,都是婚後朝明嶽當個體戶後買的,她記得還有一臺電風扇也是,這會兒應該是在閨女那屋放著。

家裡沒有日曆的,所以現在的具體時間是幾月幾日,華玲玲不清楚。

屋子裡只有她一個人,聲音也只有牆上的鐘表在滴滴答答,華玲玲回過神後抬頭看時間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她穿上棉襖,下了炕蹬上棉鞋,順手拿起放在炕沿上疊成三角形的圍巾包著頭在下巴處繫好,然後開啟屋門從堂屋走了出去。

冷!

華玲玲將手揣在袖子裡,站在堂屋門口。

西南角的欄裡養著兩頭豬,每次到了年底殺豬的時候,閨女都會嚇得跑進堂屋裡,只開著一道門縫從裡邊偷偷的望著。

欄跟牆角那裡的雞窩,也是養著好幾只雞的,閨女還在穿開襠褲時被大公雞給啄了屁股,當天晚上就被她爸給宰了燉湯給閨女吃了。

而現在,家裡的豬和雞卻一樣都沒有,華玲玲猜到,現在應該是朝明嶽被他大姐夫給坑了的時候。

她的記憶現在還有些混亂,不知道是因為本來就感冒發燒的緣故,還是因為多了一輩子的記憶的緣故,頭昏腦脹。

“哐哐”,大門晃了幾下,門擋板子被緩慢的提上去,五歲的小姑娘趴在地上正跟個胖蟲子似的顧湧顧湧的爬進來。

在看到站在堂屋門口的華玲玲時,朝書虞明顯的嚇了一跳,愣在了那裡,傻乎乎的喊了一聲“媽”。

華玲玲也沒想到,這輩子跟閨女見的第一面,竟然會是這麼個場景。

“還不趕緊起來,地上不涼啊?”

華玲玲沒有訓斥,因為她沒臉斥責閨女,前世自己做錯了太多,現在也不敢去把那個趴在地上的小小的人兒抱起來,沒臉。

小人兒趕緊爬起來,站在大門口弱弱的又喊了聲“媽”。

“愣在那幹啥?還不趕緊回屋寫作業?”

小人兒立馬蹲下,把門外的書包趕緊扯進來,提起來拖著就小跑著回屋了。

看著閨女的背影,華玲玲又有些內疚,她的語氣應該溫柔些的。

她總是辦這種事後會後悔的事兒。

估計朝明嶽也該回來了,華玲玲便去屋後抱了一捆玉米杆回來,準備燒火做飯。

冬天農村能吃的蔬菜也不過就是白菜、蘿蔔、土豆,家裡現在也吃不起肉,華玲玲準備燉個白菜粉條。

剛從西屋裡拿了一棵白菜,剝去最外層的幾片菜葉子,外面的大門又被“哐哐”晃了幾下。

她正要去開門,就見牆頭上突然多出大大的一坨黑影。

這爺倆,都是不走尋常路的,一個寧願費勁巴拉的把比她本人還沉的門檔板子拿開鑽進來,一個寧願費勁巴拉的上牆從牆頭上跳進來,就沒一個願意張嘴喊她一聲的。

“回來了啊。”

華玲玲語氣平淡的說了一句,主要是時隔多年再見到年輕版的朝明嶽,有些尷尬。

“嗯。”

朝明嶽沒想到會被抓了個正著,不過,這事兒他以前常幹,並不會覺得尷尬。

進了堂屋,朝明嶽直接坐在灶臺前開始燒火,鍋熱了以後就從菜廚裡的油罐子裡挖了一坨豬油,等油融化了,華玲玲也把白菜切好洗乾淨了,直接就倒進了鍋裡,呲啦呲啦的響。

“大姐夫跑了,大姐說,等大姐夫回來了,就把我的那份錢還給我。”

朝明嶽這話說的很沒有底氣,因為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大姐說的這句話。

可是,他總得給家裡一個交代,畢竟那些錢有一半是跟人借的,總是要還的。

“嗯。”

華玲玲沒有跟上輩子似的跟朝明嶽吵吵起來。

“不過就是萬把塊錢,咱家又不是還不起,不行就把摩托車賣了,也能還個差不多吧?”

摩托車還是朝明嶽準備和大姐夫合夥去縣城做生意才買的,為的就是以後來回方便,這也才買了沒多久呢,總能值個七八千的吧。

“呃,摩托車被大姐夫騎走了。”

這話,讓華玲玲腦子裡的一根弦嗡的一聲響了。

這次是響了,上輩子,是斷了。

上輩子兩人大吵一架,男人夜裡出門意外就去了。

重生後的華玲玲十分冷靜。

“等會兒我跟你再去大姐家裡一趟,到時候把大姐叫回來,咱們帶著大姐一家一家的走,把這事情說清楚就行了。”

“這,不好吧?”

朝明嶽覺得這不是坑人麼,且坑的還是他大姐。

可他因為被大姐夫坑了好多錢正心虛著呢,哪裡還敢抗議他媳婦的提議。

“不好?那天天讓人家上門催債就好了?這日子你還過不過了?!”

華玲玲的聲音還是忍不住高了幾分貝,她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竟然還有“聖父”的潛質!

“我……我……”

朝明嶽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行了,就聽我的,吃完飯咱們就去大姐家。”

華玲玲一錘定音,朝明嶽也不敢再說什麼。

晚飯吃完,等到朝書虞睡著了以後,華玲玲就穿好了大衣拉著朝明嶽出門,一屁股坐在後車座上,指使著朝明嶽騎快點兒。

“我可告訴你哈,今兒個必須帶著大姐回村裡,跟那些人一個個的說清楚,那些錢都是大姐家借的,可跟咱們沒有半分錢的關係!”

在去到朝明花嫁的那個村子的村口處的時候,華玲玲還是忍不住又叮囑了一遍,就怕這個棒槌又被他大姐的嚶嚶嚶幾下給忽悠的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嗯,我,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