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舒也起身看向場內。

只見範昱如一邊吩咐人去請大夫,一邊大步走到近前。

而之前還圍在男子身邊的人,此時卻全都面色難看地向後退開。

範昱如走過去問:“怎麼了?”

“人、人沒氣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

大家不過是在作詩喝酒,怎麼還出了人命?

範昱如一聽這話,心裡也不由“咯噔”一下,上前俯身檢視。

只見倒地之人面色慘白,手指放在鼻端已經探不出鼻息來了。

“剛才出什麼事了?”範昱如皺眉問。

周圍所有人都搖頭,剛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接到酒杯準備作詩的人身上,誰也沒注意到這邊的情況,直到聽到聲音看過來,才發現人已經倒地,人事不省。

沈天舒站在遠處觀望,聽不清場中眾人在說什麼,但是看眾人的臉色,情況似乎很嚴重。

好在明水園的下人已經帶了郎中過來,沈天舒才心下稍安。

誰知那郎中探了一下鼻息,診了一下脈之後,立刻連連搖頭道:“不行了,準備後事吧!”

這話簡直比剛才有人喊的那句沒氣了還嚇人,許多姑娘當場就哭出聲來。

沈天舒待不住了,沉聲道:“明玉,你在這兒陪著雲瑤和雲蕙,明卉,你懂些醫術,陪我過去看看。”

沈雲瑤聞言,忍不住嗤笑出聲道:“大姐,你怕不是做夢呢吧?你以為你幾兩銀子買回來的丫鬟是華佗再世麼?”

沈天舒沒有搭理沈雲瑤,她此時也顧不得會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明卉對沈天舒的本事早有領教,所以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幌子,所以並不擔心地跟著過去。

沈天舒趁著眾人慌亂之際,在明卉的掩護下上前檢視了病人的情況,雖然其狀如死,但其實猶微有鼻息,脈尚動而形無知也。

她小聲跟明卉交代了幾句,然後對範昱如道:“範公子,園子裡又冷,人又多,還是先叫人將這位公子抬到屋裡再行診治吧!”

“正該如此。”範昱如原本也正有此意,無論人能不能救回來,總不能就這麼丟在水邊,到時候對方家人來了也不好交代。

範昱如一發話,立刻有人找了一扇門板,將病人挪上去,抬進一旁屋裡。

沈天舒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病人身上的時候,低聲對範昱如道:“範公子,我的丫鬟自幼學醫,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不如叫她去看一看?”

範昱如聞言扭頭看向明卉,雖然礙於沈天舒的面子沒有說什麼,但是眼裡全是懷疑的神色。

明卉忙按照剛才沈天舒交代的說道:“這位公子沒有死,而是屍厥,若是施救得法,還是有的救的。”

“此話當真?”範昱如略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可是剛才郎中都……”

“病人身處室外,用手探息本就有可能誤判,如果範公子想救人的話,不如讓奴婢試一試。”

明卉當初親眼看著沈天舒將已經要不行的羅巧貞救回來之後,就對她的醫術格外有信心,所以這話說得自信滿滿,毫無懼色。

範昱如見她說得頭頭是道,又這般自信,想著左右郎中已經說沒救了,倒不如死馬當活馬醫,試試看總比什麼都不做強。

“那你就去試試看吧!”範昱如叫來園子裡的下人,讓他找地方安排其他人休息,不要都在外面待著了,然後就帶著沈天舒和明卉朝剛才安頓病人的房間走去。

三人還未走到門口,就已經聽到屋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寰兒,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麼了,娘就離開了一會兒啊,你怎麼就沒了……你讓娘可怎麼活啊!”

沈天舒顯然沒想到,病人的家人竟然來得這樣快。

她好不容易說服範昱如,讓明卉去試一試,但是病人家屬此時情緒正激動,顯然不可能像範昱如這樣好說話。

進屋一看,一名中年婦人鬢髮凌亂,正趴在床邊嚎啕大哭。

黃氏顯然也沒想到自家設宴竟然會出這樣的事情,滿臉無措地站在旁邊,想要開口勸慰,可大家都是做孃的人,孩子沒了是什麼心情,想想都錐心刺骨,此時任何安慰的話都沒有任何意義,說不定還會讓當事人更加歇斯底里。

範昱如見狀,扭頭低聲問明卉:“你究竟有幾成把握能把人救回來?”

沈天舒忙抬手在明卉身後寫了個“七”字。

明卉立刻十分機靈地說:“範公子,我只能說大概有七成把握,但是救命如救火,都是經不起耽擱的。”

範昱如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猶豫片刻,咬牙道:“別說是七成,就算是一成,也得盡力救人才行。”

他說罷邁步進屋,掏出瑞王府的令牌道:“我請了大夫過來,你們先行去隔壁等候,一會兒叫你們再過來。”

“我管你是什麼瑞王府還是什麼王府,這是我兒子,你們管天管地,還能管到我守著我兒子不成?”

範昱如也不知道明卉究竟能不能把人治好,所以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僵,所以朝一旁的黃氏使了個眼色,讓她幫著勸勸。

黃氏早就知道範昱如的身份,此時見他將令牌都掏出來了,自然不敢不從。

她上前扶住哭泣不止的中年婦人道:“程夫人,範公子這是要救你家兒子呢,你在這裡哭哭啼啼,豈不打擾大夫診病?”

“我兒都沒氣兒了,還診得哪門子病!”程夫人扒著兒子不肯放手,“我兒平時身強體壯,今日在你家宴會上出的事,你非但不給我個交代,還跟著外人一起對付我不成?”

“你趴在這裡哭能把你兒子哭活過來不成?”範昱如見程夫人油鹽不進,終於忍不住厲聲道,“我叫人來給他看病,但是必須要清場才行,你是自己先跟蔣夫人去隔壁等著,還是要我叫人把你抬出去?”

程夫人聞言臉色一白,猛地起身,抬頭看向範昱如,一字一頓地說:“別以為你是瑞王府的人,就可以為所以為!你若能把我兒救活,我三跪九叩向你賠罪,但若是不能,就算去告御狀,我也要討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