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方拿來!”

坐車回到沈府,許氏下車立刻找到沈天舒。

“母親,實在不好意思,藥方被我記在腦子裡了,沒辦法給您,我會每日配好藥讓明玉送過去的。”看著許氏瞬間變黑的臉色,沈天舒又補充道,“當然,我是說在沒有人打擾我的前提下,否則一個不小心氣得我把藥方忘了,或是記錯了,吃錯了藥可不是鬧著玩的。”

她說完帶著明玉走了,獨留許氏站在原地咬碎一口銀牙。

郭嬤嬤湊上前問:“夫人,難道就由著大姑娘這樣囂張不成?”

許氏恨聲道:“如今毅豪的病還要著落在她身上,等毅豪好起來的,看她還能囂張幾日!”

沈天舒回到自己的雙棠院,屋裡冷冷清清的,一個人都沒有。

明玉很快端來炭盆,先伺候沈天舒更衣,把她安頓好再去收拾其他地方。

沈天舒換上家常的衣裳,脫了鞋,舒舒服服地靠在軟榻上,看著滿屋子忙活擦拭收拾的明玉,皺眉問:“屋裡其他人呢?”

身為沈府長女,沈天舒院裡自然不可能只有明玉一個丫鬟。

她以為先前之所以沒人,是被許氏想法子調走了,好方便許毅豪行事。

可如今事兒都過去了,人卻還都不見回來。

屋裡屋外這麼多事兒,只明玉一個人哪裡忙得過來?

“姑娘,成嬤嬤家中有事,告假半個月回老家去了,如今還沒回來。明珠、敏兒和曼兒都因為姑娘落水被夫人發落了。明珠叫家人領回去配了人,敏兒和曼兒都被髮賣了。只有奴婢那日正好趕上休息,回家去了不在府中,所以才得以留下繼續伺候姑娘。”

沈天舒聞言露出一抹冷笑,許氏特意趕在原主身邊嬤嬤和最忠心的大丫鬟不在的時候幹這種事兒,其他三個人恐怕都沒那麼清白,至少也應該做了將原主引到院中假山內、在許毅豪意圖不軌的時候避開之類叛主的事兒。

原主落水出事,許氏就急著把三個人處置了,想必也是怕走漏了什麼訊息。

不過這樣也好,免得留一堆釘子在身邊,還要費心提防。

“你家裡人最近可都還好?”

沈天舒隨口丟出個話題,明玉這個小話癆,立刻就順著往下說起來。

“有勞姑娘惦記,家裡都好,我爹的腿傷養得差不多了,如今已經能做點力所能及的輕活兒了。大哥還是常年在外奔波,給人趕車。二哥多虧當初念過幾年書,認得幾個字,前兩個月開始跟人學著做賬房先生,雖然暫時賺得不多,但是往長遠了看,比大哥有前途得多……”

沈天舒心裡盤算,如果明玉的家裡人靠譜的話,說不定可以為自己所用。

自打知道姜家出事已經三年之後,她就萌生了要回沈家的念頭。

倒不是因為自己在外生計艱難,她有一身醫術,隨便做點什麼都能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但若想查出當年真相,為家人報仇,沈家大姑娘的身份,卻能給她帶來更多幫助。

沈父沈仲磊出身太原沈氏,雖算不得累世公卿的閥閱世家,卻是本朝新貴。

沈家本就是當地大族,耕讀傳家,祖上從太祖皇帝未發跡時便跟隨左右,為開國立下了汗馬功勞,家族因此發跡。

沈仲磊在永州府任知府已近五年,再有一年左右就該考績調職。

以他這些年的政績來看,不出意外,定能升遷。

有這樣的家世做靠山,查起當年舊案,肯定比她單打獨鬥來得事半功倍。

沈天舒正在盤算自己該從何處入手,門外就響起郭嬤嬤的聲音:“大姑娘,夫人打發老奴來取藥。”

沈天舒示意明玉放人進來。

郭嬤嬤可能是被許氏訓過,這次進屋後態度十分客氣,給沈天舒行禮後,問:“不知藥材可準備好了?”

沈天舒不緊不慢地說:“嬤嬤也看到了,我屋裡如今只有明玉一人可用,回來這麼長時間了,屋子都沒收拾完,哪裡有功夫去做旁的事,等我屋裡一收拾完,立刻就叫她出去抓藥。”

郭嬤嬤賠笑道:“都是老奴的錯,之前夫人就交代過,讓老奴給姑娘把下人配齊了,老奴上了年紀,竟混給忘了,當真該死,這就去給姑娘安排。”

“安排就不必了。”沈天舒搖頭道,“永州府到底不比老家,父親當初上任時,攏共才帶過來那麼幾家子下人,根本不夠分的。倒不如直接找個人牙子來,我買兩個人隨便用用就是了。”

府裡的家生子,一家子前途性命都捏在許氏手裡,這樣的人沈天舒如何敢用?

倒不如現買幾個回來,好歹安心。

事不會做可以教,人心歪了卻很難再掰回來。

府裡添人這麼大的事兒,郭嬤嬤不敢隨意做主,不得不去回稟許氏。

許氏氣得摔了手裡的鬥彩茶盅,怒道:“小蹄子,這是用藥方拿捏我呢!你叫人跟著明玉,我倒要看看她抓回來什麼藥!”

明玉拿著沈天舒給她列的單子直奔壽安堂抓藥,過了許久才提著大包小包地出來。

一路跟著明玉的官差立刻閃身進了藥鋪,拿起腰牌往櫃檯上一放,問:“剛才那個小丫頭都抓了什麼藥,每種藥抓了多少,還記得麼!”

藥童一看是府衙的腰牌,不敢怠慢,好在他記性好,攤開紙筆,很快就把明玉要的三十幾味藥並重量都寫得清清楚楚。

官差雖然不懂醫理,卻也覺得這麼多藥有點蹊蹺,再三跟掌櫃確認無誤之後,才道:“照著這個一模一樣抓一遍給我。”

將藥送回沈府的時候,宮立華已經在花廳候著了,一包包開啟看過藥材之後,不免露出為難的神色道:“沈夫人,這些藥材,絕不可能是同一副藥,該不會是藥鋪的夥計弄錯了吧?”

許氏其實早就想到了,沈天舒既然不給自己藥方,抓藥的時候不可能沒有防備。

但聽得宮立華這樣說,她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幾日處處被沈天舒牽著鼻子走,實在太憋屈了。

自打嫁入沈家,她還沒受過這樣的氣。

郭嬤嬤小心翼翼地問:“夫人,眼下該如何是好?”

“還問什麼如何是好,你說該如何是好?”許氏滿腔怒火都衝著郭嬤嬤去了,“去找人牙子,她要買幾個就給她買幾個!”

人牙子前腳被領進雙棠院,後腳明玉就提著食盒,送來大半碗黑黝黝的湯藥。

“姑娘說了,這藥每日兩劑,晚上奴婢再來送藥!”

許氏聞言倒吸一口涼氣,不知沈天舒晚上又會有什麼新的要求。

這一天兩劑也不知要吃多久,回回這樣誰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