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領了腰牌出門,順路回了趟家,找到剛跑完一趟活兒回來正在家休息的大哥邱軍,抬手便塞給他二兩銀子。

邱軍被嚇了一跳,趕緊把銀子丟回明玉懷裡道:“小妹,你這是做什麼?我剛賺了錢回來,家裡挺寬裕的,用不著你貼補家裡。”

“不是我貼補你的,是大姑娘賞你的!”明玉轉手又把銀子塞回大哥手裡。

“沈家大姑娘?”邱軍滿臉疑惑,“好端端的大姑娘賞我銀子做什麼?”

“你早起回城後去找我,不是說在城門口碰我家老爺了?”明玉低聲道,“這個訊息,幫了我們姑娘大忙,這是姑娘叫我給你的,你就好生收著吧!”

邱軍猶猶豫豫地收下銀子,心裡頭還有些不踏實地問:“大姑娘出手這麼大方,不過是句閒聊的話,就給二兩銀子?”

“自然是因為有用才給你的!”明玉笑眯眯地說。

郭嬤嬤可是許氏身旁的狗頭軍師,以前就沒少欺負雙棠院的人,如今藉著沈仲磊的手把人弄走了,而且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再回來了,明玉心裡頭別提多高興了。

“姑娘還有一件事讓你幫著打聽。”明玉這才算是說到來意,“跟著我家大人一起回來的那戶人家,大哥可知道是什麼來歷?那家老太太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那可是個大官,大姑娘打聽這些做什麼?”

“自然是想為我家老爺分憂啊!”明玉道,“老爺今個兒回來愁眉苦臉的,換了身衣裳又匆匆走了,姑娘純孝,能不擔心麼。”

“我只知道那家老爺之前是成都知府,這次是回京述職的,回京說不定就成京官兒了,能上朝奏事的那種。”

車伕之間,有自己的訊息渠道。

哪怕不認識,路途中坐在一起抽一袋煙,也能無意中流露出不少別人想知道的資訊來。

“至於那家老太太,就只知道是趕路途中病了,找大夫看了也不見效,越來越重,大家平時都躲那輛馬車遠遠地,也不知道她的病過不過人。”

明玉見自家哥哥這裡已經問不出什麼來了,便起身道:“行了,那我先走了,我還得去給大姑娘抓藥呢,不能耽擱太久了。”

邱軍立刻披上外衣道:“我趕車送你,耽誤不了事兒。”

到了華安堂,明玉進門沒看見宮大夫,只有兩個中年大夫在坐診。

她拿著藥方去找藥童抓藥,佯裝無意地攀談道:“今個兒宮大夫怎麼不在?”

藥童照著藥單開始抓藥,聞言道:“來了個重病人,宮大夫去後頭忙了,姑娘是自個兒診脈還是需要大夫出診?如今坐堂的兩位大夫水平也都很不錯的……”

明玉道:“那就算了,我們府上素來都是請宮大夫過府的,既然宮大夫在忙,那我回頭再來便是了。”

藥童在華安堂也幹了好幾年,眼力還是有的,見明玉穿著打扮比一般人家姑娘還要講究,便知道肯定是大戶人家的丫鬟,自然不敢怠慢,賠著笑臉道:“怎麼好讓姑娘再跑一趟,不如姑娘留下府名,待宮大夫忙完,我就告訴他可好?”

“不急不急,不過是如今天冷了,想請宮大夫過去給診診脈,開個保養的方子罷了。”明玉擺擺手道,“只是沒想到還有宮大夫看不好的毛病,這麼長時間了還不見出來。”

華安堂的藥童卻沒有接明玉這個話茬兒。

雖然他不知道生病的是誰,可如今在後面院裡的,正是永州府的知府沈大人。

他也明白有些話能說,有些話卻不能說。

明玉見狀也不再多問,好像剛才自己真的只是出於好奇。

她靜靜等著自己要的藥材都包好之後,給了錢拎著東西就走了。

出了華安堂上了馬車,明玉才忍不住皺眉。

邱軍問:“怎麼樣?”

明玉搖頭道:“沒打聽出來什麼有用的,少不得還是要勞煩大哥了。”

“行,你也別急,我先送你回府,回頭找幾個哥們打聽看看。”

傍晚,明玉去許毅豪院裡送藥,耽擱了許久才回來。

她進屋就面帶喜色,對屋裡幾個人道:“你們先去吃飯吧,我在這兒伺候姑娘,你們吃完了再來換我。”

待幾個人都離開之後,明玉才上前笑著說:“姑娘真是神機妙算,奴婢白有個哥哥靠跑車為生,竟都不知道車伕之間還能打聽到這麼多訊息。

“看來是打聽出眉目來了?”沈天舒放下手裡的醫書,看向明玉。

“是,華安堂那邊中午就閉門謝客了,裡面的訊息著實打探不到,奴婢哥哥好不容易在同行裡找到一個被臨時僱傭趕行李車的車伕,這才打探到了一些訊息。”

明玉將剛才從邱軍口中聽來的訊息一五一十告訴給沈天舒。

“那家老夫人原本就有些痰咳病,平時總能聽到她在車裡咳嗽。後來路上突然下雪,車隊不得不找到最近的鎮子歇了兩天。鎮上客棧破舊,老夫人一不小心染了風寒,當時便找了大夫來看,誰知也不見效,眼瞅著越來越嚴重,車隊不敢耽擱,冒雪往湖廣趕,半路正好遇到老爺一行,想來因對方跟老爺當年曾經同窗,於是老爺便帶著他們一起回永州來了。”

沈天舒仔細聽著明玉話裡描述病症的內容,手指下意識地在桌上輕輕彈動,像是在給誰診脈似的。

素有痰咳病又染風寒,也不是什麼大毛病,正常來說,應該不至於越來越嚴重才是。

難不成是因為年邁體弱?

沈天舒的手指又輕輕在桌面上彈動了幾下,考慮自己該想個什麼法子接觸到病人。

宮立華都束手無策的病人,對她來說可是個在永州府揚名的好機會。

此時,從永州府回到瑞親王府的侍衛跪在厲子安面前。

“屬下有辱使命,將潼娘子跟丟了。”

厲子安眸中寒光一閃,厲聲問:“一對毫無功夫在身的普通女眷,你都能跟丟?”

侍衛一臉愧色道:“潼娘子在永州府投宿,屬下一夜未睡地守著,但是次日早晨,永州府衙卻突然來人接沈家大姑娘回府,當時引起了一陣騷亂,客棧裡也鬧哄哄的,屬下一時大意,再回去找人的時候,才知道潼娘子已經離開了。”

“自己下去領罰!”

侍衛告罪而去,厲子安心裡卻並不覺得這是巧合。

潼娘子,絕對不是個簡單的女流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