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瑤的突然親近讓藺菀瑜警鈴大震,但一路走過來,她確實是在與自己說辦生辰宴的經驗,以及可能會遇到的事情,還有身為商賈,有些東西不能碰,有些忌諱也要規避。

可以說是知無不言了,藺菀瑜也沒想到商賈之家有這麼多約束。

比如穿衣不能穿正紫正黃,其他顏色也不能過於鮮豔,女子除了婚嫁,日常不能著正紅衣裝。家中擺設也不能逾矩,不能擺設龍形鳳形擺件,不能養殖牡丹,不能這不能那。

藺菀瑜一邊聽一邊記,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明日苑門口。

“見過六少。”楚瑤見陸明聿站在門口不知道等誰,主動上前問好。

“呦,嫂子好。”陸明聿給楚瑤問好後,便徑直向藺菀瑜走來,將手裡的斗篷親自給她披上,嘴裡還唸叨著:“就知道你出門的急,沒帶斗篷,天冷了可別凍著。”

這話說得,好像是丈夫在等候濃情蜜意的妻子。

藺菀瑜雖然不解,但礙於楚瑤在,便接著他的戲演下去:“知道給我帶斗篷,你怎麼不多穿一點?”

哇喔,媳婦關心我耶!

陸明聿笑起來,頗有些憨傻的味道:“這不是等你嘛,有什麼事情有你重要呢?”

藺菀瑜一拳輕輕垂在他胸口,既顯親暱,又能“警告”他不要太肉麻了!

楚瑤在後面,將這溫情的一幕看在眼裡,紮在心裡。

陸晟銘對她,若有陸明聿對藺菀瑜半分好,她也不會這樣苦。

但今天她來就是為了見陸明聿,為此,她不惜在病中強行出門,剛剛吹了一路的冷風,現在胸腔裡癢癢的想要咳嗽,但是被她強行壓住了。

雖然不忍心打擾這對愛侶,但楚瑤確實有事,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對陸明聿說道:“小六,我能不能以長嫂的身份,與你說兩句話?”

陸明聿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反而好似提前知道一般,痛快地應下,只是拉著藺菀瑜的手不肯鬆開。

“你也一起。”

藺菀瑜在楚瑤看不見的角度用唇語對陸明聿說:鬆開!

陸明聿笑著搖頭。

真欠揍!

沒辦法,藺菀瑜被拉著強行參與了楚瑤與陸明聿的談話。

書房裡烤著火,暖烘烘的。

香雪在一旁給三人沏了茶後,恭敬地退了出去,將門帶上。

“小六似乎知道我會來?”楚瑤沒有藏著掖著,想到剛剛陸明聿看自己的眼神,就明白了。

陸明聿笑著招呼楚瑤喝茶:“嫂子成婚前,我就說過,陸家是火坑,嫂子經歷過早晚會來尋我。”

“是。”楚瑤點著頭,喝了一口茶繼續道:“所以我想請小六,六少,幫我。”

“幫你什麼?你是我嫂子,你也知道我那大哥是什麼德行,假若我幫了你,大哥非殺了我不可。”

“不會的,你是他弟弟。”

“是嗎?你覺得在他眼裡,我算弟弟嗎?”

“……”

楚瑤沒法回答,陸晟銘那個人,極度大男子主義,聽不得一點重話和忤逆他的話,輕則辱罵,重則動手。

在他眼皮子底下活了這兩三個月,就好像兩三年那麼久。

“可是,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我會死。”楚瑤輕聲道,她不覺得自己想錯了,反而她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是對的。誰和陸晟銘生活,都不會有好下場。

而陸明聿也沒有對楚瑤有這個念頭而感到奇怪,反而一片淡然。

藺菀瑜捧著茶杯,將這二人的反應看在眼裡,乖巧地充當背景牆。

“六少,我母親前陣子來了,她不幫我也不相信我說的話,我實在沒辦法了才來找你的,我……”楚瑤說得辛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母親會不管她。

“我只求能解脫,只要你幫我,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楚瑤乞求地看著陸明聿,好似只要他說,下一秒她就會跪下。

“做什麼都可以?”陸明聿挑眉,真不愧是他陸晟銘,才這麼短時間就逼瘋了一個。

果然成為首富長子,他得意忘形了,連裝都懶得裝。

楚瑤瘋狂點頭:“只要能幫我。”

楚瑤這個時候就如同溺水的人,陸明聿就是她唯一的浮木,她必須牢牢抓緊。

陸明聿思考良久,久到楚瑤洩了氣,以為要被拒絕。

“好!”陸明聿伸出一個手指,“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只要一件。”

“好,我答應!”楚瑤眼中迸發出希望,毫不猶豫就應下了。

藺菀瑜被嗆了一口,看見陸明聿的神情,就像獵人看見獵物,她假裝咳嗽一聲,偷偷拉了拉楚瑤的衣角:“你確定?你連他要你做什麼都不知道,萬一是很過分的事情呢?”

楚瑤連連搖頭,帶著哭腔說道:“再過分也值得,林姑娘,你根本想象不到我這些日子是怎麼過來的。”

藺菀瑜確實想象不到,不過她能共情,如果一件事嚴重到願意以自己的一切去交換,那一定是壞到了極致!

見楚瑤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藺菀瑜只能給予無聲的支援。

等楚瑤哭夠了,她擦擦眼淚對陸明聿說道:“說吧,既然六少知道我會來,想必讓我做什麼都想好了吧?”

“對,我要你做的,就是……”

接下來,藺菀瑜便坐在一旁,第一次以一個參與者的身份,聽陸明聿如此正式地展露出他的狡猾與詭譎。

小半個時辰後,陸明聿和藺菀瑜一起將楚瑤送走。

臨走前,楚瑤拉著藺菀瑜的手:“姑娘若生辰宴有什麼疑問或幫助,儘管找我,我定傾盡全力相助。”

“好,謝謝。”藺菀瑜回以善意的微笑。

看著楚瑤離開,藺菀瑜回頭盯著陸明聿,那眼神好似在審視一個陌生人。

“幹嘛?”陸明聿被盯得渾身不舒服,“是不是覺得小爺我特別聰明,還特別帥?”

“嘁~”藺菀瑜翻了個白眼便往西院走。

陸明聿不服氣,跟在藺菀瑜後面,賤兮兮地道:“是吧是吧,你也覺得是不是?上哪兒找我這樣文武雙全,才智過人,又帥氣,又有錢的男人?你確定不考慮一下?”

藺菀瑜被氣笑了,補充道:“對,還特別厚臉皮!”

“嘁,厚臉皮怎麼了?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若不練個金鐘罩鐵布衫,小爺我怎還會有今日的成就?”

陸明聿在藺菀瑜耳邊叨叨叨,不是誇自己,就是列舉跟了自己後有什麼好處。

“你看你現在,即使拿了放妾書也無法出去自立門戶,為什麼?因為你沒錢啊!但你會什麼呢?你拿什麼賺錢呢?還不如跟我合作,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錢,但是!

就算出去自立門戶,你可知道一個女子獨身在外有多危險?要是你有錢容易被賊人盯上,要是沒錢容易被壞男人盯上,你一沒武功二沒暗衛,怎麼保護自己周全?

不如就跟了小爺我,我以正妻之媒迎娶你!以後你就是我陸明聿的正妻!不比什麼勞什子小妾來的好?你要什麼我就給什麼!”

陸明聿早就想這麼說了,今日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噼裡啪啦一頓輸出說給藺菀瑜聽。

“我要什麼就給什麼?”藺菀瑜受不了了,站定轉身與之對視,眼底滿是怒火。

陸明聿兩眼冒光般地點頭。

“那我要你走開,別跟著我!”

說完,藺菀瑜做了個鬼臉,小跑開了,留下陸明聿原地笑瘋。

原來捉弄她,是一件這麼好玩的事情。

看她跳腳,他心裡跟放了煙花一樣!

藺菀瑜是聰明人,他知道她一定會想明白的。

遠遠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進了屋,陸明聿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或許他說的沒錯,但忽視了藺菀瑜心境的變化。

以前的她,依靠的是父親,是家人,現在的她,依靠的是陸府的收留。終究不是依靠自己。

藺菀瑜想依靠自己,不把未來的希望寄託在任何一個人身上。

尤其是男人。

或許陸明聿的提議是一個好主意,但目前她並不想這樣做,她想試試有沒有別的可能。

既如此,便從林錦蘭的生辰宴開始,逐個突破擋在前路的困難。

生辰宴定在了除夕夜前三天,說法是給這美好的一年有個好的結尾。

“啊?這不是她正日子?”

藺菀瑜來了朝祿苑,向楚瑤請教擬賓客單子的事情,畢竟她對陸家的交際網完全不瞭解,需要楚瑤的幫助。

這期間就一不小心知道了這所謂生辰宴,並不是真的生辰宴。

對此,楚瑤也不清楚緣由:“我問過林嬤嬤,夫人的生辰在年中,不是年尾,至於為何要在年尾辦生辰宴……我不知道,但是既然她要辦,就辦唄。”

藺菀瑜直覺這事兒奇怪,但這畢竟不是此次生辰宴的關鍵,便暫且放下不提。

二人湊在一起琢磨了三天,把往年的賓客名單找出來作為參考,還請教了來驗收話本成果的薛楠,總算擬出來一份兼顧人情世故,又妥帖完善的賓客名單。

雖然辛苦,但能以一個完美的藉口將薛楠推向白露,不折騰她,藺菀瑜就很高興啦!

只是面對林錦蘭,她總能挑出幾個問題,一把將名單摔在藺菀瑜的身上,語氣尖酸,神情刻薄:“我不滿意,重做。”

??

距離生辰宴已經不足一個月,現在卡在賓客名單,簡直就是不想讓她順利完成。

林錦蘭看著一臉不服,杵在那裡不動彈的藺菀瑜,翻著白眼開口:“罷了,看你用心的份兒上,今天我就大發慈悲教教你,一會兒留下用晚膳吧。”

主母邀請,若是楚瑤還能找個藉口推脫,但藺菀瑜的身份,讓她只能憋著一口氣應下。

但為了以防萬一,藺菀瑜還是悄悄讓香雪回去告知陸明聿。

可沒想到,今天陸明聿不在府上,急得香雪去找白露,白露又去找了石山。

石山傻傻地搖頭:“少爺出城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