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色下沈珏的臉色沉默,耳邊又傳來母親的話:“你一次討好不了她,第二次第三次還討好不了?”

“不領情便不領情,次數多了,她還能不領情麼?”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你只要耐心些,人遲早就是你的,你母親會幫你的,我還想快些抱孫子呢。”

說著甄氏靠近沈珏,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我早對你說過,女子都容易心軟。”

“只要你多考慮人家的心思,放下身段去哄,耐心一些,別動不動發脾氣。”

“她身子給了你,早晚是你的人,你心急做什麼。”

“這回醒來務必好好對人家,不然別怪我這做母親的也不幫你了。”

沈珏手指動了下,隔了很長時間才嗯了一聲。

母子兩人倒是許久沒有這麼敞開心扉說過話,甄氏看向床上仍舊沒醒的白玉安,儘自己所能的去勸沈珏。

兩人說了許久的話,只是甄氏最後也沒能勸得動沈珏去歇著。

臨到外頭漸漸泛了白,她都覺得撐不住,卻看沈珏依舊緊緊握著人的手不動。

真是不知道他怎麼扛住的。

沈珏在屋子裡陪在白玉安身邊一夜,甄氏也陪在旁邊,等到太醫一大早過來時,甄氏一站起來,就覺的天昏地暗,差點就倒了下去。

身後的嬤嬤連忙擔憂的將甄氏扶住,又低聲勸著:“夫人先去歇會兒吧。”

甄氏強打著精神看向一夜沒睡的沈珏:“你也去睡,不然我就在這兒陪你。”

“你要不在乎我這個母親,你就自己坐這兒就是。”

沈珏的神經緊繃,身體更是鬆懈不下,一想到白玉安還沒醒來,他就根本就睡不著。

這時候聽了母親的話,他只抿唇道:“我等太醫把脈後再說。”

甄氏看沈珏這般堅持,也等在旁邊看太醫把脈。

常太醫這時候已經鬆了白玉安的手腕,輕輕放下後才忙對沈珏道:“今日的脈象比起昨日更加有有力了些,下官瞧著著事態,可能近些日子就會醒來。”

沈珏臉上緊繃的表情終於鬆懈下去,緊緊看著常太醫:“你說的當真?”

常太醫連忙將頭深深低下:“下官不敢欺瞞大人。”

甄氏聽到這裡,臉上也帶起笑容:“這就好……”

“這就好……”

她看向沈珏:“你身上的藥也該去換了,先去換藥。”

沈珏現在倒是聽甄氏的話,起身往竹榻上走。

那小小的竹榻,沈珏一坐下去,就佔了大半地方,甄氏跟過去看了嘆息,好好的院子裡的床鋪不去,非要在這兒守著。

她搖搖頭,又聽身後的嬤嬤的聲音:“夫人也去廂房歇歇,管家都安排好的,一宿沒睡了。”

甄氏看向沈珏配合的換藥,心裡鬆了大半,這才扶著嬤嬤退出去。

這邊沈珏換完藥還想去白玉安那邊守著,只是緊繃的情緒一鬆開,身體沒了支撐,傷痕累累的疲憊身體再熬不住,連站起來都費力。

沈珏晃了晃,身邊太醫個個都勸著他歇會兒。

旁邊常太醫一句話傳入他耳朵:“別到時候蕭姑娘醒了,您倒下了呀。”

他透過簾子看向外頭床榻上的身影,也知道自己該休息了。

沈珏長長吐出口氣,這才疲憊的倒在竹榻上睡去。

沈珏這一睡,眾人都跟著鬆了一口氣,覺得總算是消停了。

外面的翠紅蹲在床邊給白玉安細心喂藥,一點一點灌進她的唇裡。

看著白玉安身上的衣裳還是那身血衣,她不由對著太醫問:“衣裳還不能換麼?”

太醫搖搖頭:“傷口還需再恢復兩日,明日再換衣也不遲。”

翠紅點點頭,叫丫頭端來熱水,就細心給白玉安擦臉。

沈珏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剛醒來管家就進來送了好幾封信件過來。

沈珏接過信件看了看,起身坐去了書桌後的椅上。

屋子內燈火通明,那道高大的身影雖然微微憔悴,可眉目間依舊殘有沉穩與嚴肅,懶散的靠在椅背上,配著那一身纏著的白布,莫名的覺得有些可怕。

修長的手指將信件拆看,沈珏靠在燈下,冷漠的眼神快速掃過信上的內容,緊抿的唇畔,連著室內也鴉雀無聲。

一連幾封信看完,沈珏的目光才看向管家:“什麼時候送來的?”

管家就連忙道:“下午的時候送來的,不過那時候您還在睡,長松讓我先別進來打攪,這才現在送過來。”

沈珏唔了一聲擺擺手,管家就連忙識趣的退了下去。

將手上的幾封信件扔到桌上,沈珏撐著頭,指尖打在了扶手上。

靜靜呆了一會兒,才撐起身子往白玉安那邊去。

長松跟在沈珏的身後,小心的問:“信件是刑統領的手下送來的,大人不回信回去麼?”

沈珏眼眉淡淡:“李林淮現在不過甕中之鱉,王彥知道該怎麼做。”

“援軍一到,李林淮根本打不進京城。”

“他來信不過例行闡述戰況而已。”

長鬆鬆了一口氣,看著沈珏又坐在白玉安床頭,就跟屋內的太醫一起小聲退了出去,還不忘叫翠紅和若雲也去簾子外候著。

外頭的丫頭送藥進來後,翠紅正想要過去端藥給白玉安喂,卻見沈珏已經伸手將藥碗端了過去,不由又輕輕的退了回去。

沈珏拿著藥碗,身上已經穿上了裡衣,外面仍舊只披了件袍子。

窗外的雨聲啪啪打在窗戶上,沈珏佝僂著腰給白玉安喂藥。

一個昏迷不醒,一個滿身是傷,從翠紅的角度看過去,只覺得分外淒涼。

沈珏如今已耐心了許多,一點點給白玉安喂,等著藥汁漫進去後才喂第二勺。

一碗藥餵了半天,補血補氣的補藥,金貴的藥材都拿來熬著,沈珏摸向白玉安微涼的臉頰,比起昨日的慘白,現在已經好了許多。

只是目光在觸及到白玉安身上白衣上的血跡時,還是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俯身埋在了她的肩上。

他閉著眼,聞著那身上的味道,即便浸上藥味也依舊好聞的味道,手指撫向她脖子上繞了一圈的白布,眼眶溼潤。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