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玉安醒來的時候,只感覺頭痛欲裂,睜開眼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外頭的天色早大亮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

這時候可能早就錯過了問安,白玉安呆了呆,連忙從床榻上翻身坐了起來。

阿桃正端著熱水進來,一進屋就見白玉安穿著寢衣坐在床沿呆坐著。

白玉安看見阿桃,忙道:“快替我穿衣,忘了給父母親問安了。”

阿桃笑著走到白玉安面前,拿了架子上的衣裳下來道:“公子不必擔心,今早兒夫人讓丫頭來說了,讓公子多睡睡,說也是老爺的意思。”

白玉安鬆了一大口氣,一下子又倒在了床榻上不願起。

阿桃手上拿著衣裳看著白玉安笑道:“我看公子還是早些起來,今日家裡還要來客人。”

“您回來的訊息傳出去了,今早兒門口好多人要拜見公子呢。”

“還有您的舅舅堂叔和表兄也來了,還有好些親戚,正在前廳等著的。”

白玉安難受的將手臂搭在額頭上,閉著眼嘆息:“真難應付。”

又問:“除了這些,來拜訪的都是哪些人?”

阿桃便道:“那可亂七八糟的啥都有。”

“但凡沾了點關係的都來了,手上還提著東西的。”

“老爺早上走的時候趕了這些人走,這會兒又來了,八成就是來巴結的。”

“奴婢還看見有婦人牽著小童,要您摸摸呢,說沾沾探花的福氣。”

白玉安放了手臂,看向阿桃:“那些人可還在?”

阿桃便道:“您放心便是,管家都替你趕走了。”

白玉安就又鬆了口氣,不情不願的撐著床坐了起來,讓阿桃穿衣。

收拾好了走出去時,門口忽然攔了兩個小丫頭,白玉安凝神看過去,瞧著年紀都不大,模樣也俊俏,只是好似不是以前在她院子裡伺候的。

只見那兩個小丫頭一看見白玉安就低著頭給白玉安福禮:“奴婢叫桃春,是老爺讓奴婢過來伺候四公子的。”

另一個丫頭也道:“奴婢叫桃喜,往後四公子有什麼吩咐的,叫奴婢就是。”

白玉安點點頭,溫溫笑了下也沒什麼過多表情,帶著阿桃就匆匆往前廳走。

到了前廳裡,白玉安一跨進去,就看見屋內的人都朝著她看了過來。

白玉安忙躬身朝著裡面坐著的人一一作禮。

李言玉看向白玉安,眼裡笑了笑:“玉安,許久不見了。”

白玉安笑了下,走過去坐到李言玉身邊:“我也許久不見表兄了。”

她又朝著屋內看了一圈,見四舅和二姑都來了,對面還坐著兩位堂叔和堂嫂,以及堂兄堂妹。

小小的小廳,幾乎都快坐不下了。

幾個堂叔問的不過是些她在京城的事情,白玉安早想好了怎麼應付,對答如流。

又笑吟吟溫和沉穩的答話,在場的長輩眼裡都是讚賞的目光。

李氏在上頭看在眼裡,臉上笑意就一直沒有停過。

白家的其他叔伯,要麼經商做些小生意,要麼就住在鄉下,且白玉安算是後輩中最有出息的了,她怎麼不驕傲。

又想起當年她因為生了三個女兒,這些個夫君的兄弟就都串掇著她夫君休妻。

如今玉安高中在京城當官,倒是一個個貼上來了,個個誇她的好福氣。

以前那些委屈雖說過去,但現在好歹也揚眉吐氣了一把。

他們的兒子還比不上玉安一根手指頭。

這邊說話間白玉安忽然感覺一道目光始終放在自己身上,側過頭一看,原來二姨媽家孫女含錦表妹。

又想到昨夜裡父親說的話,白玉安連忙移開了目光。

旁邊的李言玉也一直在打量著白玉安,見他手上拿了快糕點往嘴裡塞,過甜了又匆匆去喝茶。

他笑了笑,湊過去問:“早上沒用飯?”

白玉安看向李言玉,笑了下,小聲道:“睡過頭了。”

那糕點的香甜氣味撲過去,李言玉愣了愣,隨即漾了笑意:“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抓著機會偷懶。”

白玉安看向李言玉,挑眉道:“你還不是和小時候一樣。”

李言玉頓住,看向白玉安:“一樣什麼?”

白玉安就湊過去小聲道:“一樣的醜。”

李言玉失笑,看來玉安還記著仇。

他比白玉安大了一歲,兩人算是同齡,小時候過節就常在一起玩,但他身量比白玉安高,看著白玉安這長得跟洋娃娃似的就喜歡欺負。

小孩子心性總是容易嫉妒,誰叫長輩們都喜歡白玉安,誇他顏色好呢。

有一回過年,他故意伸出腳讓白玉安絆倒摔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跪在地上哇哇大哭,他就站在旁邊指著他沾滿泥巴的臉,一聲聲叫他醜八怪。

那回李言玉差點沒被打死,屁股開了花下不來床,白玉安就牽著自己姐姐來看他,背地裡又給他做鬼臉。

不過兩人關係倒沒有生分,但鬥嘴是難免的。

李言玉看著白玉安:“要不我帶你去我酒樓裡用飯,保證都是你喜歡的。”

白玉安擺手:“算了,懶的走。”

李言玉看著白玉安笑:“那下午我帶你出去走走。”

白玉安身上還累呢,壓根兒不想動,怎麼樣也要歇個兩三天。

再說下午萬一堂叔們不走,她哪敢先跑出去。

她搖搖頭:“就在府裡挺好。”

李言玉點點頭,沒再說話。

這時候旁邊的魏含錦忽然走到了白玉安的面前,兩隻手絞在繡帕上,也不敢看白玉安一眼,期期艾艾的有些不敢說話。

旁邊的二姨媽探出身子對魏含錦道:”你這孩子,平日裡不是都吵著要見你表叔麼,怎麼今日見到了反而不說話了。“

魏含錦咬著唇,又怯生生看了白玉安一眼。

光是那一眼,就讓魏含錦的臉頰紅透發熱,那雙灼灼眼睛看過來,只看得她的心裡噗噗直跳。

她甚至於有些自慚形穢,這樣神仙面貌的表哥,湛湛眉眼朗月星輝,是天上的雲,是梅枝上的雪,她從來都只敢遠遠的看著他。

他不可能會看上自己的。

白玉安咬了顆幹棗在嘴裡,又看魏含錦半天不說話,那頭又低的很低,額前劉海兒擋了大半張臉,也瞧不見什麼表情,不由就問:“你怎麼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