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安沒想到沈珏竟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

屋子內靜謐的很,白玉安只感覺沈珏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這種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她看向沈珏,臉上仍舊面無表情的淡定著,她不想暴露一絲露出破綻的表情。

感覺一直站著的腿有些僵,她看著沈珏淡然道:“下官可否問問,沈首輔說的共寢,是何意思?”

白玉安問這個倒是有些緣由,她的身份畢竟是男子,沈珏若是斷袖,當初怎麼會在國舅府輕薄一個丫頭?

可看他平日裡嚴謹禁慾的模樣,也未聽說過他身邊的風流事。

難道真是上次醉了酒,酒後亂性了?

再說他這樣人,讓下頭一個七品小官陪他共寢,聽來有些荒唐。

她還沒懂沈珏到底是什麼意思。

沈珏唇邊勾起一個弧度,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向白玉安的臉:“白大人覺得是什麼意思?”

白玉安臉色難看下來,沈珏這個小人,竟然又來反問她。

她面無表情的回他:“下官覺得應是沈首輔想與下官挑燈交談朝政要事。”

沈珏揚了揚眉。

挑燈夜談朝政?

他可沒那樣好的興致。

看來不逼一逼人是不行了。

他指了指旁邊的高凳:“白大人何不坐下說話?”

白玉安看了眼旁邊的凳子,看沈珏這樣子,難道還要與她說好些話不成?

本不願去坐,但此刻沈珏坐著,她站在他面前,又離得這麼近,倒顯得比他高了一截,的確有些犯忌諱。

便一低頭坐了上去。

只是那凳子畢竟挨著沈珏,白玉安提著凳子想搬遠一些,手臂卻忽然被沈珏按住。

一轉頭就看見沈珏似笑非笑的面容:“白大人離近些才好說話,我欣賞白大人,白大人何必與我這樣生疏?”

白玉安可記得剛才沈珏掐她下頜的事情,這人喜怒無常,做事琢磨不透,白玉安可不願與他做什麼知交。

但沈珏的手按在自己手臂上,白玉安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動。

沈珏不同於顧君九,這人手上是真的有自己的把柄。

白玉安冷著臉不動,只是皺眉看向沈珏:“沈首輔現在可能說了?”

那眼裡的不耐煩沈珏自然看的清楚,好像那眼裡除了陽春白雪,再容不下其他東西了。

到底永遠與人親近不得,要讓他主動親近自己,或許更加不可能了。

沈珏稍有遺憾,寬袖與那白衣挨在了一起,他低低道:“本官自來睡眠淺,夜裡難入眠,已經許久未好睡過了。”

“白大人身上味道寧靜,本官很是喜歡。”

“不過是想著能聞著白大人的味道睡個安穩覺而已。”

說著沈珏深深看向白玉安:“白大人與我都是男子,本官又能對白大人做什麼?”

真要說起來,白玉安也不知道兩個男人之間能做什麼,甚至於男女之間能做什麼都不知道。

自小苦讀聖賢書,哪有時間看那些本子?偶爾聽過兩句渾話,也沒有空閒去細思,只覺得汙耳。

且父親教導嚴厲,教書先生又是老古板。

她離開家裡隻身來京城,也只有這兩年的時間而已。

並且,她還算不得真正的男子。

即便沈珏的理由說的再冠冕堂皇,白玉安還是起身對著沈珏作揖道:“下官懇請沈首輔換一個條件。”

說罷,白玉安誠懇的看向沈珏:“下官自小便獨睡習慣,且還有夢遊之症,恐更打擾了沈首輔入睡了。”

沈珏看向面前不識抬舉的白玉安沉下臉,又低沉道:“白大人既有夢遊之症還不簡單,我讓人先將白大人綁在床上便好了。”

“且我這院子崎嶇,也免得白大人跑到哪處去傷了自己。”

白玉安一愣,看沈珏樣子不像是說玩笑話,暗地裡牙齒一咬,又道:“其實下官還有鼾症,亦怕擾到了沈大人。”

要說別人不瞭解白玉安睡著了是什麼樣子,那他沈珏可就太瞭解了。

手肘壓著被子老老實實的,翻個身也秀氣的厲害。

鼾症?看來真將人逼急了,這樣的幌子也能出口。

他就不在意的淡淡挑眉道:“白大人有鼾症也沒法子,用布條堵住白大人的嘴便好了。”

沈珏說的這麼自然淡定,白玉安來了氣,索性低聲言辭拒絕道:“兩男子共寢畢竟有違常理,還請沈首輔恕下官難以從命。”

沈珏聽了白玉安這話也沒什麼反應。

他早知道讓白玉安輕易接受是不可能的,總得要逼一逼。

萬事開頭難,他暫時給他一些耐心接受,往後跟了他也不至於太難受。

沈珏低聲笑了下,目光落在白玉安那腰上,又往上看向白玉安那張輕易就能勾引人的臉。

“白大人何必這般氣惱?”

“共寢的方式有很多,又不是非要與白大人共枕蓆被,只要能讓本官聞到白大人身上的味道便好。”

“再說白大人可不一定會輸。”

白玉安可不信沈珏這些鬼話,她也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味道。

且不一定,不代表她一定不會輸。

依然冰冷著臉,她冷了聲道:“下官還是難以接受。”

“沈首輔是你恕罪。”

沈珏這回是沒什麼耐心了,他都這樣讓步了,這白玉安只需順著階梯往下就是。

他卻偏偏要找些不痛快出來。

冷笑了聲,沈珏的聲音亦冷:“看來白大人還是沒有看清現在的形勢。”

“現在可不是本官求著你賭,而是你不得不賭。”

說著沈珏的聲音更冷:“除非白大人當真剛正不阿到底,讓著家裡人因著你一起受連累。”

白玉安徹底沉不住氣,臉上一變,皺眉氣道:“一人做事一人當,與我家裡人何關係。”

沈珏把玩摩擦著手上的玉佛頭,冷冷笑了笑:“與白大人家裡人有沒有關係,你說了不算。”

“你拒絕佳寧郡主和阻撓修溫泉別宮之事。”

“新仇舊恨一起,白玉安,你覺得你算得了什麼?”

“你不過是朝中的一個無名小輩,探花郎每三年都要出一個,缺了你朝廷依然轉著。”

“你死了,也不過多了幾根枯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