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朗住的是單人間,秦婉婉來的時候,宋以朗還在捧著一本書看,是梨醫生給他的,說看看書放鬆一下心情也好。

宋以朗也就接下了。

秦婉婉並不是空手來的,她拎了兩碗餛飩,那香味宋以朗已經很熟悉了。

宋以朗:“這麼晚了,你去哪搞的餛飩?”

秦婉婉走過去,將餛飩放在桌上:“剛剛我媽送過來的,她呀,聽說你生病了,我又在上夜班,就送了餛飩過來,人也剛走。”

宋以朗心中有些說不清的滋味,他病重躺在這裡,照顧他的人,居然是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

人生確實挺戲劇性的。

宋以朗:“辛苦秦姨了。”

秦婉婉一邊給宋以朗盛小餛飩,一邊說:“下午我讓李娜給你送的飯,但怎麼聽說你沒有吃多少,怎麼?是醫院食堂的飯不好吃嗎?”

宋以朗還沒來得及說話呢,秦婉婉就又繼續說:“那明天我給你做飯吃吧,我下了夜班就有兩天的休息時間,我已經和領導溝通好了,這段日子,我就都上夜班,能多有幾天好好陪陪你。”

宋以朗接過秦婉婉遞過來的餛飩:“總熬通宵對身體不好,還是該怎麼上就怎麼上吧,我也不是不能走了,還能照顧自己。”

秦婉婉笑了笑,嗓音都便嬌軟了許多:“話雖然這麼說,可我想多陪陪你嘛。”

宋以朗的耳朵忍不住紅了紅,到底也還是沒有說話。

兩人便靜靜的吃著餛飩。

也許是看到秦婉婉胃口好了,滿滿一碗餛飩,宋以朗全都吃完了。

秦婉婉笑他:“每次我不看著就吃的少,看來以後到飯點我都得來看著你吃才行。”

宋以朗沉默兩秒:“沒有的事,你想多了。”

秦婉婉也沒拆穿宋以朗,只是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他:“你有什麼什麼心願?”

宋以朗一愣,隨即戲問:“怎麼?這是來給我完成遺願了?”

秦婉婉連忙說:“呸呸呸,什麼遺願,真不會說話,是心願,不過你也得說個我能做到的,要是要天上的星星我可摘不到。”

宋以朗也被秦婉婉逗笑了,那有些嚴肅的氣氛也變得輕鬆了起來。

宋以朗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若是治不好,我想死在晴天裡,冬天還是太冷了。”

宋以朗的話,讓秦婉婉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隨後,秦婉婉說:“是啊,冬天太冷了。”

她的父親亡於寒冬,而她和宋以朗相遇也在冬天。

她從前討厭冬天,後來又因宋以朗喜歡上冬天。

這幾個月她不僅一次想過,等來年立冬,她想和宋以朗一起,窩在沙發上吃著餃子,祈願平平安安。

這是她的心願。

可現在…

秦婉婉說:“我也有一個心願,你猜猜是什麼?”

宋以朗:“難道是賺大錢?”

秦婉婉搖搖頭:“這誰不想賺啊,不算,再猜。”

宋以朗:“那是…嫁個富豪?”

秦婉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也不算,我有想嫁的人了。”

宋以朗便也只能假裝聽不懂:“那是什麼?猜不到了。”

秦婉婉輕聲說:“我現在唯一的心願,是…”

宋以朗好奇:“什麼?”

若是他能做到,他也願意滿足秦婉婉的。

但秦婉婉下一句說的是:

“宋以朗長命百歲。”

什麼?

宋以朗愕然抬頭。

秦婉婉卻只是溫溫柔柔的笑著:“立秋是我的生日,宋以朗,你還沒有好好的給我過一次生日呢,我也算救過你的小命吧,你是不是得給我做個蛋糕,煮碗長壽麵意思意思?”

宋以朗藏在被子下的手是顫抖的。

秦婉婉在給他活下去的動力。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秦婉婉沒有直說,但她都在卑微的求著他…活下去。

宋以朗眼眶紅得徹底,唇瓣顫慄著,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秦婉婉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她走過來,伸出雙手,輕輕的抱著他:“我知道宋以朗這輩子過得太辛苦了,都沒有好好的休息過,既然如此,不如趁著這段時間,好好的休息休息,什麼都別想,剩下的,都交給我。”

秦婉婉沒說,她一定會給宋以朗請最好的專家,國內不行,就去國外。

她秦婉婉也在死神手裡搶過不少人了,這一次,她也不會放棄的。

宋以朗的眼淚終究是沒法抑制住的流了出來,在秦婉婉的懷裡,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

泣不成聲。

而秦婉婉也只是抱著他,什麼話都沒說。

她知道,宋以朗壓抑得太久太久,太辛苦了。

宋以朗需要宣洩出來的,一直憋著,就算現在沒有精神疾病,也早晚有一天會有。

現在宋以朗哭出來了,她除了心疼,便也稍微的鬆了一口氣。

過了許久,宋以朗才從秦婉婉懷裡挪開,哭完了倒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宋以朗便直接躺下了,用被子蓋著腦袋。

秦婉婉莞爾一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睡吧,好好睡一覺,乖。”

宋以朗悶聲回了句:“謝謝。”

秦婉婉拉了個凳子坐著。

夜已深了。

秦婉婉:“我就在這裡陪著你,哪也不去,你乖乖睡覺,要是哪裡疼了,就告訴我。”

宋以朗悶聲回答了一句:“好…”

隨後便睡了過去。

他確實太累太困了,他現在的身體,已經是常常都覺得疲憊了。

可他睡得不好,總是被噩夢困住,也永遠都在半夢半醒之間。

秦婉婉看了看宋以朗,隨後起身,去拿了針水,不聲不響的就給宋以朗打了一針。

很快,宋以朗便睡得熟了。

自然也就不知道,秦婉婉滿臉擔憂的說:“我竟不知,你一直睡得不好…”

四下無人的深夜,秦婉婉終是按耐不住內心的傷痛,俯身在宋以朗的眼睛上吻了又吻,彷彿只有這樣,她才能緩解一點點。

她知道宋以朗的病情,以後的每一天,宋以朗都會逐漸的忘記很多事,或許哪一天,就會把她也忘記了。

但是沒關係的。

秦婉婉低聲說:“只要我記得就好了,你只需要好好的…”

秦婉婉坐在床邊,堅定的握住了宋以朗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