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到了的時候剛過了中午,白玉安從馬車上下來,一轉眼就看到巷子口的幾個侍衛,旁邊還有輛馬車。

白玉安心一頓,快步走過去,接著就在巷子口看到了正扛著人出來的長松。

白玉安就知道沈珏這人,口頭答應的好好的,背地裡心思深的很,怎麼會信她的話。

當真是小人。

長松也沒想到竟會在這裡碰上白玉安。

兩人四目相對,竟有種無言的尷尬。

長松想著,今日他怕是完不成任務了。

白玉安看了眼在長松肩頭已經暈了過去的顧依依,上前一步看向長松:“那位是我好友,可問問沈首輔讓你將人帶到哪裡去?”

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大人要他快點把人帶回去,且周遭還有人路過,長松不想再耽擱下去。

就對著白玉安,長松低聲道:“白大人想要知道,何不親自去問問我家大人?”

白玉安卻走到了長松的面前,看著被五花大綁的顧依依,想著人還是女子,就又低聲道:“你將人給我,沈首輔那裡自有我去說,怪不到你頭上。”

長松只聽沈珏一人的,聽了這話神色不變:“沒有我家大人的話,我不能將人給你。”

他又看了白玉安一眼,語氣又低了些:“還請白大人體諒。”

這時身邊路過了走過去的路人,看著巷子門口站著的侍衛,皆低著頭,神色匆匆的連忙走開。

白玉安不想為難長松,但人她一定要留下。

顧依依要去了沈珏那裡,那才當真是什麼都瞞不住了。

這樣一想,白玉安忽然伸出手,就快速的抽出了長松腰間的長劍。

刀鋒劃過刀鞘的聲音傳來,尖利刺耳,讓在場眾人的臉色都是一驚。

長松肩上扛著顧依依,竟被白玉安鑽了空子,他臉色一變看向白玉安:“白大人要做什麼?”

“這劍鋒利,可不是白大人該拿的東西。”

白玉安那身細皮嫩肉,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僅僅是劃過的劍鋒,都有可能劃開他的面板。

按著自家大人對人的上心程度,長松可不想自己回去交不了差。

旁邊站著的阿桃臉色也是一驚,手指不由扯向了白玉安的袖子,生怕接下來她要做什麼了不得的動作。

白玉安卻面色淡然的拿著長劍,一張臉冷泠,看著長松將劍提了起來。

那劍實在是重,單手握住劍柄,竟有些提不動。

不過白玉安面上是絲毫看不出窘迫的,直視著長松重了聲音道:“這裡還是外頭,但凡出了點事,周圍路過的眾人就過來了。”

“那人我定然要留下,難不成你是要這裡濺了血才肯放人?”

“到時候沈首輔無緣無故強行擄人,事情鬧大傳開了,沈首輔也麻煩應付不是?”

長松倒是不怕白玉安手裡的劍,那雙向來拿書的手,怎麼殺的了人,恐怕劍都有些握不住。

但長松怕的是白玉安傷到了自己,出了什麼事的話,自己回去沒法子交代。

且他接觸過白玉安幾次,明白他那句事情鬧大了是什麼意思。

如果面前的是別人倒還好辦,直接打暈了過去,偏偏這人是白玉安,自家大人都要捧著的人,他可不敢將人打暈。

他猶豫了半晌,還是將肩頭上的人放下扔到了地上,對著白玉安伸出了手。

“我放人,白大人可將劍還給我麼?”

白玉安看了眼癱在地上還昏迷著的顧依依,讓阿桃過去將人扶了起來,這才將劍遞了過去。

長松接了劍,鋒利的劍刃重新回了劍鞘,剛才的緊張消弭不見。

長松也沒說什麼話,抿著唇站在白玉安跟前,就抱了個手就帶著人走了。

白玉安回頭看了眼已經騎在馬上的長松,沒有再說話,回過頭看向了地上的顧依依。

彎下腰去替顧依依身上的繩子解開,白玉安才對阿桃道:“你拖得起嗎?”

阿桃試了試,顧依依畢竟是女子,用些力氣也是能拖起來的,說著就將顧依依給架了起來。

白玉安便與阿桃一人架著顧依依的一隻胳膊往巷子裡走。

這邊沈府內,沈珏已經換了一身衣裳,歪歪靠在梨花木靠椅上,隨手拿過桌上的摺子看。

他前段時間讓手下的人在大殿上彈劾韋平在家中私養私兵,接著關於彈劾韋平的摺子便紛紛呈了上來。

沈珏隨手拿起幾個在手裡看了看,匆匆掃過幾眼就扔回了桌上。

韋平的罪狀無外乎那幾件,貪汙國庫,以權謀私,私蓋印章。

條條都是大罪。

但太后千秋宴在即,且再壓壓,只讓太后先明白這韋平已是罪大惡極,犯了眾怒。

那綢緞氅衣鬆鬆垮垮披在沈珏身上,跟著沈珏的動作上下起伏,層層從椅上落下,隨著那腰間的玉飾微微擺動。

遠遠看過去,疏離懶散亦高貴的讓人不敢靠近。

長松進來時也不敢抬頭看桌後的沈珏,低著頭,手上緊了些才低聲道:“奴才去抓人過來時,正好碰到了白大人。”

長松這句話落下,室內卻靜悄悄的沒有聲音,沉默裡更是有股壓迫。

長松便硬著頭皮繼續道:“白大人抽了奴才的劍,說不放人就要見血。”

說著長鬆一下子跪了下去:“奴才沒有將人帶回來,請大人責罰。”

室內依舊沒有說話聲,長松身子抖了抖,卻不敢抬頭看沈珏一眼。

直到一聲嘆息響起,長松才抬頭看了一眼。

只見沈珏揉了揉眉頭,問:“那我讓你打聽的,打聽到了沒有。”

長松便連忙道:“這奴才打聽到了。”

“聽說那人叫龔玉書,說是這次進京來考的舉人。”

“他那院子裡還有名痴傻的男子,說是那龔玉書的什麼親戚。”

”其他的暫時還沒打聽出來。”

點在案上的手指一頓,想到白玉安倒的確說起過害的人傻了,沈珏又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

長松猶豫一下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大人還要奴才去抓人麼?”

白玉安既然已經知道自己叫了人去抓人,定然也會留個後手,現在再去抓人,也沒什麼意思。

不過白玉安拔劍都要留下的人,沈珏很有興趣。

修長指尖打在桌面上,始終是要見那人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