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那一身華貴疏離,一進來便讓院子裡莫名安靜起來,阿桃也莫名感到有些怕他,好似自己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她有些拘謹的走到院子裡,也不敢看沈珏的眼睛,訥訥道:“我家公子還睡著,沈首輔晚些再來吧。”

沈珏卻似沒聽到般往裡走:“沒什麼關係,我去看看他。”

阿桃一愣,想到昨夜是沈首輔送他家公子回來的,這會兒估摸著來探望了。

看著面前已經走過的身影,阿桃連忙跟了上去道:“要不沈首輔在外頭等一會兒吧,奴婢進去叫公子起來。”

沈珏的步子一頓,眼神看向了阿桃:“你這丫頭倒多話。”

阿桃被沈珏頗為嚴厲的眼神一瞧,嚇得愣了愣,一時竟不知怎麼開口。

接著就看見沈珏進了裡屋,抬起垂簾就往內室走。

阿桃連忙擔心的跟在身後,好在她剛才替白玉安蓋好了被子,不然那不體統的模樣被沈大人瞧見,也不知會如何想她家公子。

阿桃知道沈珏是內閣首輔,百官之首,還想著讓她家公子給沈首輔留個好印象,將來還能給他公子提攜提攜。

哪裡又能猜得到,人家早饞上她家公子了。

看著沈珏坐在了床沿上,眼神好似有些關切的看向她家公子,阿桃心頭鬆下來,過去道:“奴婢去給大人倒杯茶水吧。”

沈珏就點點頭。

待阿桃一走,沈珏的手就提了一縷白玉安的長髮,髮絲散著幽香,落在指尖猶如綢緞。

那揹著的身子露出了一小截肩膀,肩膀圓潤秀氣,瞧起來竟有幾分可愛。

也不知如何能睡到這時候的,他都從宮裡忙完了事務,回來順便看看他,竟然還在睡。

到底是翰林清閒。

前幾日楊學士還舉薦了白玉安去國子監,沈珏當時未表態,還是將這事擱置了。

白玉安去國子監倒的確合適,不過國子監不在宮內,更沒有翰林清閒,他見他便少了。

且他才在翰林不過才兩年,升得太快反而不好。

他這性子,再在翰林磨一年才合適,到時候讓他為侍讀,再進內閣來,也能跟在他身邊。

沈珏心裡頭把白玉安的將來的路早鋪好了,內閣掛個閒置,也不用他處理事務,不過給他打打下手,在他跟前就行。

若是他想要仕途,去六部做個侍郎也容易,不過十來年成尚書也不是不可,便看他怎麼選了。

阿桃端著茶進來,進來卻看到沈首輔正挑著她家公子的頭髮,心裡頭雖微微覺得怪異,還是小心走過去奉茶。

沈珏淡然自若的鬆了手上的髮絲,從阿桃手上接過茶盞,只飲了一口就放到了床沿上。

微微前傾了身子看向白玉安緊閉的睡顏,臉頰上的薄紅已褪去,唇上卻依舊紅的厲害,依稀還能看出幾處咬痕。

那是白玉安昨夜為了保持清醒咬的,自然也有沈珏的傑作。

又見她脖子上的幾處紅痕,隱在那潔白衣襟領口上隱隱約約,卻能立刻讓人遐想出昨夜的曖昧來。

重新坐直了身子,身上的長袍疊在床沿上,沈珏沉眸看向阿桃:“吃藥了?”

那一聲問出來,就像是在審問似的。

常年上位者的威嚴,即便刻意放緩了聲音,小丫頭還是心裡顫了顫。

阿桃聽見沈珏問,就連忙道:“吃了的,等公子醒來再吃一副應該就能好了。”

沈珏點頭嗯了一聲,重新將目光看向了白玉安。

見人還睡的沉,像是絲毫沒有要醒的意思,本想還打算與他說幾句話的,這會兒也罷了。

總歸白玉安沒有大礙,沈珏心裡放心些,收回目光便起身往外走。

只是目光經過桌案時,沈珏注意到上面擺著的棋譜和未下完的棋盤,臉上又幾不可察的笑了笑。

上次看他與高寒下棋模樣散漫,這兩日又背地裡用功夫了。

阿桃跟在後面去送,一直將這尊兇佛送走了,嘴裡才吐出口氣。

這時陳媽媽從廚房裡出來問道:“大人醒了沒有?”

阿桃搖搖頭:“還在睡呢。”

陳媽媽就道:“那我先把飯菜熱著,等大人醒了你再來叫我。”

阿桃應了一聲,又往裡屋去。

這一場白玉安一直睡到了午時過後才起,阿桃在旁邊做著繡活,看到白玉安轉身過來,不由停下動作道:“公子醒了?”

只見白玉安一隻胳膊軟軟搭在額頭上,眼睛眯了眯,好似還沒有反應過來,愣愣看著身邊的阿桃。

阿桃見白玉安睜了眼睛不說話,又趕忙起身去端茶過來:“公子潤潤口。”

白玉安這才有了些反應,卻覺得頭昏腦脹,頭痛不已,連撐起身的力氣都沒多少。

她歪著頭喝了一口,茶水流了些到了衣襟,她這才微微有幾分清明。

看向阿桃,白玉安揉了揉眉頭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阿桃便道:“過了午時了。”

白玉安一隻手搭在床沿上,吐了口氣喃喃:“竟這個時候了……”

阿桃就道:“可不是,上午時沈首輔還來探望公子呢,那時公子也沒醒。”

白玉安微微蹙眉:“是麼……”

她又想起昨夜的確是沈珏幫了自己,不過白玉安還是覺得這事有蹊蹺。

沈珏能提早坐在那屋裡,定然是提早知道韋妙春要做什麼的。

可他偏偏冷眼旁觀的看戲,要緊了才救她,難道就為了看自己笑話?

她可不覺得沈珏是這般有閒心的人,白玉安竟有些看不懂沈珏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阿桃看白玉安垂著臉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就問道:“公子覺得今日好些了麼?”

身上已經沒那麼熱了,手臂露在外面還有些涼。

白玉安搖搖頭:“已經好多了。”

阿桃這才放心,又站起來道:“藥還溫著,公子再喝一碗吧,好的快些。”

白玉安就點點頭沒說話。

沒一會兒阿桃進來時,就看見白玉安已經坐了起來,正軟軟靠在床頭。

她端著藥過去,卻忽然發覺白玉安脖子上的紅印子。

剛才白玉安側躺著,長髮落在頸間,這會兒坐著脖子露了出來,那紅痕便明顯了。

她將藥遞到白玉安手上,奇怪道:“公子脖子上怎麼又出了紅痕?”

白玉安接過藥碗喝了一口,滿嘴苦澀下也沒有在意,只讓阿桃快拿梅子來。

嘴裡含著梅子,白玉安一口一口將藥喝完了才道:“可是和上次的一樣?”

阿桃近了瞧了瞧:“奴婢瞧著差不多。”

白玉安便沒有在意:“許又是被蟲咬了。”

說著白玉安忽然想到上次脖子上有了紅痕是與溫長清喝了酒的,這回又有,且自己昨夜也是飲了酒的。

每次飲了酒才有,她也聽過有些人飲了酒身上便會處疹子,她雖未見過,想大抵也差不多。

心裡便暗暗得出結論,看來是真喝不得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