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白玉安病的不輕,即便是喝了藥,半夜裡又撐著床沿乾嘔。

冷汗打溼了後背,單薄的身子比之前更瘦了些。

白玉安的骨架纖細,之前瞧著雖秀氣,但身子上的肉卻不少,摸起來軟綿綿的。

如今她彎腰撐在床沿,弓起的後背上,那脊椎骨都好似更加清晰了些。

沈珏將白玉安抱在懷裡,看著白玉安那難受的臉頰,帕子擦過她額頭上的汗,就趕忙叫管家快去請太醫過來。

他輕輕拍著白玉安後背,將她的長髮別在耳後安慰她:“玉安,沒事的,好好吃藥,身子就能好的。”

他又緊緊將她按在自己胸膛上,修長的手指細細撫著她髮絲:“玉安的身子不好,等病好了再出去吧。”

“等病好了,玉安想去哪裡都可以。”

“玉安,乖乖聽話。”

白玉安頭暈的厲害,五臟六腑好似被攪動著,又一陣噁心襲來,推開了沈珏的胸膛,弓著身子乾嘔,還是什麼都吐不出來。

她吃的太少了,晚上也只喝了一碗粥都吃不下。

要不是沈珏強行喂她,她恐怕一碗粥都吃不了。

旁邊伺候的丫頭見狀,連忙去打了熱水跪在旁邊,一個丫頭就用熱帕去擦白玉安的臉頰。

白玉安渾身是冷汗,骨頭都覺得是軟的,拉攏著頭倒在沈珏懷裡,閉上眼,微微張開唇喘息。

蒼白的面容了無生氣,連唇畔都淡的沒有顏色,偏偏她眼眶發紅,眼角有水色,鬢髮潮溼的糾結在她白皙的臉頰上,這般病容好似覆了層冷雪的白梅,暗香尤在。

沈珏看在眼裡,心跟著她一起難受。

太醫來了之後,白玉安早已暈睡過去,沈珏緊緊將人抱在懷裡不忍鬆手,就抱著人讓太醫診脈。

沈首輔半夜裡抱著一個女子讓他過來診脈,聞太醫心頭震驚卻不敢抬頭去看那女子容貌,低著頭去拜見沈珏後才伸手去診脈。

面前軟軟搭下來的手指纖長白淨,根根指甲都修理的溫潤,被丫頭的手指扶住,對比更是強烈,如似好玉,光是瞧著就覺莫名溫和,必是一位好脾氣的。

難以不讓人遐想容貌該是何等驚豔。

也是,半夜裡讓沈首輔這般著急的人,自然是不俗的。

他微微別過頭,凝神診脈。

直到手指鬆開,沈珏的聲音便急促響起:“她如何了?”

聞太醫仔細斟酌了下道:“脈象浮而緊,是風寒外侵,阻遏衛氣的脈象。”

“惡寒發熱,頭身疼痛,是風寒之重之症。”

“加之本是過寒之體,又肝鬱氣滯,氣血執行受阻,氣血不通,病症就又重了些。”

說著聞太醫思索了一下道:“現今應以祛風散寒為主,再輔以溫經通絡。”

“悉心調理就能好了,並無大礙。”

沈珏聽後看了眼旁邊的薛嬤嬤,薛嬤嬤就連忙帶著聞太醫下去開方子。

聞太醫臨到出去也沒敢看沈首輔懷裡的女子一眼,倒有些微微失落。

等薛嬤嬤端著又熬好的藥送過來時,看到沈珏還依舊抱著白玉安坐在床沿,微微一頓。

沈珏身上只披了件黑色氅衣,微微躬著身將懷裡睡過去的人緊緊摟在懷裡。

懷裡的人過分嬌小了些,在那寬厚的胸膛下,被沈珏兩隻手臂環著,像是銅牆鐵壁一樣幾乎看不見她身影。

可薛嬤嬤覺得現在的侯爺不似往日沉穩老練的樣子,難得看見了疲憊。

她輕手輕腳過去,小心翼翼道:“侯爺,藥熬好了。”

“溫度也正好。”

沈珏這才微微抬起了身子,從薛嬤嬤的手裡接過藥去喂。

只是白玉安唇齒緊閉,勺子送不進去,沈珏就耐心的將勺子放在她唇邊一點點喂進去。

只是到底太慢,藥碗都快要沒了熱氣,也只餵了半碗而已。

沈珏嘆息,輕輕捏著白玉安的下頜,讓她微微張開一條縫時,才忙去喂藥。

白玉安雖睡著的,但下頜一被捏住就覺得不舒服,頭一偏,藥汁就落了到了衣襟上。

沈珏嘆著,輕輕拍著人小心哄著,等人沒動作了才叫薛嬤嬤快喂。

一碗藥好不容易見底,薛嬤嬤看著白玉安被弄髒的白色領口,又小聲道:“老奴來給白姑娘換衣裳吧。”

沈珏卻不耐煩的擺擺手,讓屋子裡的人都退了下去。

等屋子裡的人都走了,沈珏才將白玉安放到床榻上,沉默的彎腰親自替她換衣。

又拿藥膏替她身上仍舊殘留的傷痕上藥。

白玉安的身體本能的抗拒著她,即便她睡著了,當他的指尖一觸碰到她的面板,身體就會本能的後縮。

沈珏沉默著,看著眼下的白玉安半晌。

有一瞬間沈珏覺得白玉安是醒著的,她清醒的躲避著他。

其實她一直都沒有想要安分。

她只是在等待一個時機,萬無一失的時機,讓他拿她沒辦法。

沈珏抿唇。

不知道什麼才能徹底的拴住她。

讓她能夠老老實實的聽話,安心的順從。

指尖撫在她憔悴病容上,沈珏的臉上一樣疲憊。

喜歡上他,到底是多麼困難的事情,為什麼就是這麼不聽話。

為什麼非要吃苦頭了才會甘心。

他紅了眼眶,緊緊將人抱緊在了懷裡,輕輕撫摸她的後背,低低在她耳邊喃喃:“玉安,我會是你的良人。”

“只要你肯信我。”

“我不會讓你後悔的。”

“放心的將你的後半生交給我,你一輩子安穩,白家亦是。”

“你想要什麼都有,即便你任性的想要干涉朝廷公事,我都依你。”

“玉安,乖乖聽話,別再鬧了。”

回應沈珏的依舊是一片沉默,他依舊得不到白玉安的任何回應。

一如一開始一樣。

他從來沒有得到她的回應過,他得到的只有她一次次的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