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這段時間,生活明明什麼都沒變,林晚喬又感覺什麼都變了。

比如,沈少禹現在是光明正大地粘著她。

散步要一起。

拖個地要一起。

就連洗澡也……咳。

這天,一家人吃完午飯,林晚喬打算去葉茜家溜達。

“等等,我也去。”沈少禹圍著圍裙從廚房走出來,手裡全是泡沫,“只有兩個碗了,我馬上洗好了。”

今天他休假。

兩人牽著手走在基地的馬路上。

正午時分,陽光正好,和煦的微風吹到人身上,暖洋洋的。

極寒的時候,基地的路邊原來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才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泥地裡已經長出來一叢一叢細碎的雜草,間或夾雜著一株嫩黃的小花。

普通住宅區地面的“綠化”更讓人吃驚。

但凡能看到泥土的地方,此刻全部被人種上了綠葉蔬菜,合適的溫度下,白菜抽條瘋長,在陽光照射下綠油油的,霎是喜人。

生命不息。

基地路上人來人往,大多身負行裝,步履匆匆。

他們可沒有林晚喬這般閒情雅緻,欣賞風景。

普通人進入基地以後,為了活下去,只有不停地工作,工作,再工作,絲毫不敢停歇。

有的人運氣好些,或者說背景強一些,像沈少禹這般直接吃上了公糧。

絕大多數人就沒這麼好運了,只有兩個選擇。

一,接基地的懸賞任務。懸分兩類,一種是官方的,這種風險低一些,有打撈、運輸、搜救等等,報酬也相對較少。另一種是私人的,內容不限,大多風險係數高,但報酬也高。

二,自己結伴出去外面尋找物資。

這些任務共通點就是都需要到在基地外面去。

外面的情況,已經是公認的危險,各種團體拉幫結派,劃分地盤,但凡日子過得下去,都不願意出去。

駐軍每天的任務有一大半都在基地外圍的安保上。

跑題了。

兩人來到葉茜家所在的小區路口。

林晚喬上一回來還是在葉家喬遷宴。

這些六層小樓林晚喬只覺得都長一個樣,她路痴,根本不記得具體位置了。

還好葉茜早已等在路口。

沒想到葉茜領著他們就往小區外面走。

“茜茜,你家不是這裡嗎?”

葉茜歪頭一笑:“託你的福,搬家了。”

她們家從原來逼仄的三十平方一居室,搬到了六十平二居。

位置竟然就在單位裡面。

原來葉茜這個工作崗位可以安排員工宿舍,她本意是申請貼現。

沒想到單位瞭解情況後,二話不說直接給葉家提供了個二居室的職工宿舍,其中不無討好汪德明的意思,怪不得葉茜說得感謝林晚喬。

“原來的房子我們租出去了,每個月還能多貼補點家用。”

坐客廳閒聊,林晚喬看到角落地上放了兩個植物補光燈。

“這是?”

葉茜看了一眼,“補光燈啊。”

“我知道是補光燈,你怎麼會有這個?”

林晚喬並沒有和葉茜說過永夜的事情,只告訴她繼續囤糧,除了酸雨,永夜並不會帶來危險,只要有糧,心中不慌。

葉茜少見的認真起來:“當然是買的啊,花了我一個月工資呢。我管財務這塊,基地採購做賬都能看得到,最近最大最顯眼的支出就是這個燈了,我想來想去基地無緣無故不可能囤這個,肯定是接下來要用上,所以就跟著買了兩個。如果能用得上最好,若是用不上我再轉手賣掉也不算浪費。”

林晚喬聽得瞠目結舌,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不諳世事的嬌嬌女嗎。

“喬喬,我總不能老是依靠你吧。”葉茜嘆口氣,“一直以來我們一家都是靠著你的接濟拉扯過來的,這讓我感覺自己很沒用誒。”

葉父葉母在一旁聽著也連連點頭。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雖然他們並不想和林家人分開,但萬一真有那麼一天,長期依賴他人,今後該如何生存?

林晚喬聽得又欣慰又感慨。

她將永夜和酸雨的事情簡單提了一提。

現在葉茜一家都住到單位裡了,就算是酸雨也會比住外面安全許多,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閒聊幾句,二人告辭回家。

剛走出單元樓路口,林晚喬就打了個噴嚏。

不知何時,吹到人身上的風變涼了許多。

“來,披上。”沈少禹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搭在林晚喬的身上。

不對啊,天色怎麼這麼暗?

她抬頭看天空,來的時候明明還是豔陽高照,這會兒太陽雖然還掛在同樣的位置,但總感覺蒙上了一層白紗,朦朦朧朧的,叫人看得不真切。

沒了陽光直射,氣溫都下降了好幾度。

就像是夏日午後雷陣雨的前奏,突如其來的烏雲,遮天蔽日。

身邊有人搓著胳膊經過,嘴裡抱怨著“才兩點半,就跟半夜一樣冷,早知道出來多穿件外套了。”

“走吧?”沈少禹見林晚喬一直在看天,催促道。

“阿禹,你有沒有覺得太陽比我們剛出來時又暗了一些?”林晚喬突然回頭問他。

“啊?”

他也抬頭開始觀察,這會的太陽光線強度就像五六點快下山一般。

兩人在原地又站了五、六分鐘左右。

四目對視,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肯定。

“對吧?”

“沒錯。”

“趕緊回去。”

兩人撒丫子往家跑,然而就幾分鐘的功夫,那個本就不真切的小白點幾乎都快和天色融為一體,再也找不到了。

林晚喬幾乎可以確定,極夜來了。

太陽消失了。

天空最後的光亮就像油量耗盡的蠟燭,掙扎了兩秒就徹底熄滅了。

整個世界瞬間陷入一片漆黑。

這種黑和平時夜裡的黑還完全不一樣。

沒有月光,沒有路燈,伸手不見五指,那是一種完全均勻的黑。

要不是耳邊傳來小孩被嚇到的哭聲,她會懷疑是不是自己瞎了。

“哇啊——媽媽,媽媽!我怕——”

林晚喬從“褲兜”裡掏出兩個手電。

“啪。”

悠悠的燈光照亮了腳下的路。

像這黑暗世界上唯一的一點光亮。

她朝哭泣的方向照去。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正無助地站在路邊擦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