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的莊子很大。

不止有良田,附近的那一片山都是他們的。

山腳處建了一個別院,佔地面積非常大。

路也修得很是平穩。

出了城沒多久,在馬車上和杜志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很快就到了莊子上。

因著自己兒子前同窗出了個案首,汪父也很是重視。

親自到了別院接待這群學生。

兩父子在正廳喝著茶,等著客人上門。

汪遠峰面上雖然很沉得住氣,但他內裡還是有些猶疑的。

畢竟那帖子他就這麼扔給蘇譽,可沒有得到他的回答。

要是蘇譽真就這麼頭鐵,這樣都不給他面子不來。

那他真就沒辦法了。

還好,蘇譽跟著杜志和三人一起來了。

而且還是來得最早的!

汪遠峰心想,自己這法子,果然行!

他站起來,有些得意地說道:“來了。”

“我家這莊子如何?環境還行吧?”

杜志和旁邊的那人和汪遠峰最熟,他說道:“咱們早些過來,就想著好好看看你這莊子。”

“如今正是深秋,萬物蕭瑟的時節,說不定咱們能醞釀點詩意,也作一首傷春悲秋的好詩出來。”

讀書人,來到這種地方,自然是想著作詩的。

汪老爺聽得滿臉高興,心想自己兒子這些朋友,居然轉性了。

還挺高雅的!

估計正是接觸了像這次院試案首那樣的好學生多,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轉變。

汪父站起來,走過去與眾人打個招呼。

這是長輩,眾人紛紛拱手行了個禮。

汪父笑眯眯地擺擺手,眼睛最終定在那個陌生的年輕人身上。

丰神俊朗,雖然氣質收斂了起來,但仍能從中品出點春風得意的味來。

這必定就是此次院試案首無疑!

果然。

汪遠峰介紹道:“爹,這是我的幾個同窗。”

“林遠、劉學文、杜志和還有......”

“蘇譽。”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便是此次院試的案首。”

汪父汪道明欣慰地讚道:“好好好,都是青年才俊!”

“既然說想要找找作詩的感覺,不如我兒便帶著你這幾位同窗先到附近去轉轉?”

“後來的那些同窗,為父幫著招待便是。”

汪遠峰一聽,覺得這建議挺好。

便高興地說道:“走,本公子帶你們到周邊轉轉去。”

“那邊有條河,岸邊的花草估計上面白霜現在還未完全化。”

“再晚一些太陽大了,可就看不到了。”

汪遠峰滿心想把自己這莊子好的地方展現出來,讓第一次應邀的蘇譽讚歎一番。

他這莊子,可跟蘇譽家鄉的那些普通村莊是完全不一樣的。

幾個人一聽,都頗感興趣。

跟在汪遠峰後面慢悠悠走著。

蘇譽也跟著一起。

小時候他住的鄉下,秋冬植物也會結霜。

到太陽大起來後,那些霜就會慢慢化掉。

後來秋冬越來越溫暖,這種情況也不怎麼多見了。

所以蘇譽還是蠻感興趣的。

從別院出來,周邊有不少的良田。

田裡的稻穀早已經收了,重新種上的白菜都差不多長好了。

不少莊戶都早早起來給莊稼除草。

有些種得早的,已經開始收割了。

汪遠峰等人身後跟著小廝。

那些莊戶們見到這群公子哥出現在田裡,個個都忍不住好奇地偷看。

小廝們剛呵斥出聲,汪遠峰便有些不高興地制止了。

“看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不必管他們。”

小廝趕緊住嘴,老老實實地跟在身後。

幾人去河邊轉了一下。

太陽剛出來,花草上的白霜蒸發,河邊實在是太冷了。

除了比較能抗的蘇譽外,其他幾人都被凍得牙關都開始打架了。

剛剛解開披風繫帶的杜志和,都忍不住把帶子重新綁緊。

冷成這樣,只好草草看了幾眼,便離開了河邊。

遠離河邊的地方,倒是好受許多。

幾人慢悠悠地走著。

離汪遠峰最近的劉學文說道:“我記得,彭天成家,似乎也在這附近?”

“今日怎麼不見他?”

汪遠峰指了一個位置。

“應當是往那邊的村子裡。”

提起這個,汪遠峰又有些不高興了。

“我也讓人給他送了請帖,他都答應來了。”

“怎麼遲遲未見人?”

上次被抓到宵禁,這傢伙就一直沒再出現過。

自己各種吃喝的邀約都被他拒絕。

彭天成這種普通家庭出身,把科舉看得比命還重的人,估計是被嚇壞了。

汪遠峰想起那日,也覺得確實有些兇險。

於是最近這段時間也沒再騷擾他。

但今日的聚會,他可是讓自己的書童親自帶著人去送的請帖。

本來說要派車去接他的,結果被他拒絕,說自己很近,走路過來便是。

結果離得最近的這傢伙,卻比住在內城的蘇譽等人來晚到。

不過有時候,就是這麼巧。

剛提起這人,便看到彭天成出現在了路的另一邊。

他走路頗快,身上就穿著一件薄薄的棉衣。

走近一看,額頭上卻帶著一層汗。

彭天成喘了幾口氣,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住,我來晚了。”

“勞煩諸位出來迎接我。”

汪遠峰沒好氣地說:“誰專門出來接你了?”

“劉學文他們早來,我帶著他們看風景呢。”

“不像你這人,離得最近還來得這般晚。”

彭天成被這般說也不惱,呵呵一笑。

看到幾人身邊的蘇譽,他有些高興地加入了佇列。

“蘇兄,你也來了。”

蘇譽說道:“汪兄邀請,我正巧無事,便來了。”

兩人這麼說話,蘇譽才注意到彭天成的鞋子上沾了不少泥,長袍的下襬也沾了一些泥水。

看起來像是下過田幹活。

不過他沒說,蘇譽也就沒問。

站在前面的汪遠峰聽到蘇譽那句話,嘴微微一歪。

原來先前他拒絕自己的邀約,真的是因為有事。

現在沒事,自己這麼隨便一邀請,可不就過來了?

汪遠峰心情大好,躊躇滿志地想要把自己莊子裡好看好玩的全展現出來。

“等晚些回去,給你們裝一些莊子上剛收回來的新鮮瓜果。”

“對了,再讓人去河裡撈一些魚。”

“山上的野味也還能打到……”

不善處理這些雜事的汪遠峰絞盡腦汁,想了一大堆東西。

身旁的小廝們都一一記下,等晚些蘇譽他們回去就會全辦好。

“還有……”

汪遠峰似乎又想到了一個莊子裡的特產,正想說出來。

突然,那邊一聲呵斥打斷了他的話。

“哪裡來的鄉下村夫,把本公子妹妹的鞋子都弄髒了!”

汪遠峰被人打斷,直接就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

這聲音頗為熟悉,他皺著眉頭,看過去。

隨之而來幾聲求饒:“貴人對不住,我們不是有意的。”

“這白菜裝得太滿,從上面滾了下來。”

“我們給小姐把鞋子擦乾淨。”

“滾開!你們髒死了!”一聲嬌斥帶著滿滿的嫌棄。

那邊的對話,讓站在一旁的彭天成臉色一變。

他突然越過幾人,往前衝過去。

“爹,娘!”

“我不是讓你們別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