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又想不通了,這羅家經濟來源有什麼關係?這羅家也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不過是家富戶,這又有什麼好查的?哎呀,你們別把事情的重點弄錯了。”戴昶拍著大腿說到:“我都要急死了,這案子你們可是在聖上面前掛了號的。可不能節外生枝了。”

“老戴,別急,這裡弄清楚了,後頭審起來就快了。”蘇黃哲拍拍戴昶的肩說著:“聖上那裡我頂著,我有辦法。”又朝安影眨了眨眼,示意她繼續說。

安影立刻會意,馬上說到:“羅家雖然只是湖州普通富戶,可是我把三十年來,羅家的可查的收支做了一張列表,大人們可看一看,就明白我為甚一直盯著這一點。”

蘇黃哲接過此表,略略一看,心道這小姑娘自己能琢磨到此,真是難得。

戴昶急著把頭伸過去看,才看了兩眼就驚到:“這羅家居然這麼有錢!”

郭郎中從蘇黃哲手裡接過後,細細一看便說搖著頭道:“原來羅家看著普通,沒想三十年收支花費細算,居然如此之大。安家姑娘,你這文案做得好啊。”

安影笑著說:“其實大人們不覺著有問題很正常,這羅氏不過是家中略有資產的富農,稱不上大富大貴,更何況羅家經濟來源在衙門的也都可查,看上去清清白白。我在雙林鎮的時候,對此產生疑慮就是李發財的一句話,他說這老羅家懶骨頭,日子卻是一天比一天過得好,什麼世道。別人可能覺得是鄰居的嫉妒,可是我覺得這事真有蹊蹺,農戶不比商家,收入變化不會太大,農家的富戶都是靠經年的積累。所以我邊查檔冊便做記錄,從建興八年到永康三年的五年裡羅家的帳面上的收入只有二十畝水田出賃的銀子和穀子,但是大筆支出卻是不少,羅茂病重請醫吃藥,翻蓋新屋。這些銀錢收支不平衡,尚且可以用羅家賣了小女兒解釋,我也查了當年牙行檔,一個四歲女娃的身價最高不過六七兩,羅茂買藥的錢就不止於此了。後面永康四年到永康十二年裡,羅家買下李家房子,又重新在隔壁菱湖村上陸陸續續購下良田三十畝,這些錢從何而來呢。特別有意思的是,羅家買入田地都是五畝、三畝甚至一畝這麼小心翼翼地購買,挺像普通富農攢了一些銀錢買一點點土地,但是你看購買的時間卻都很接近,不過隔十日半月就買了。到了慶和二年,羅氏出嫁,羅家更是有大筆支出,但她家那時也不過只有良田幾十畝,但是羅氏的嫁妝卻是實打實的十八臺,當時雙林鎮人還諷刺羅家的嫁妝還是鄭家出錢撐的面子,但這事當時蘇大人也知道,鄭家長女鄭英當時管著鄭家的內宅,並沒有讓羅氏佔半點便宜,反而處處針對羅氏。這羅家的十八臺嫁妝的確是羅家自己置辦的,而且我找了沈夫人查了沈家鋪子的賬冊,我找著了不少當時的記錄,能查到的就有羅家買了蘇州府裡最新的料子二十匹,北方的毛料六塊,金銀首飾二十餘件,摺合下來也是幾百兩的銀子,按說羅家出不起這錢。等羅氏成親後,有了這鄭羅氏的遮掩,羅家的支出越來越大。你看,後來羅有德說是為了生兒子,還從牙行買了妾室一名,這支出就近百兩銀子。對外說是鄭羅氏出的銀子,可我看了鄭家的賬簿,那年根本沒用這麼大的支出。鄭羅氏剛嫁進鄭家的這幾年,可是半點摸不著鄭家的銀錢。那羅家一年田地的收入也不過百兩。”

郭郎中點點道:“的確如此,安姑娘真是心細如髮。這麼看羅家這鋪蓋下藏了不少東西。”

安影:“這麼經年累月下來,我初步估算羅家已有不明收入三萬餘兩。這還只是我從賬面上看到羅家支出的。”

只聽到郭郎中倒吸了口氣:“這小小農戶,居然有三萬餘兩的銀子。”

“你沒算錯吧?三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雖然是幾十年的積累。這羅家莫不是有個聚寶盆吧?”戴昶眯著眼睛看著那文書,搖著頭說道。

蘇黃哲一邊手指點著桌子一邊說道:“這麼說羅家一直有一筆不小的收入,但是官府查不到。然後羅氏處心積慮陷害鄭家,也和這收入有關?你已經弄清了羅家收入的來源?”

雖然郭郎中和戴昶都滿懷希望地朝她看過去,但安影還是搖了搖頭說到:“我不清楚羅家的收入到底怎麼來的,羅家的收入本就是見不得光的,我在官府和沈家的檔冊裡查不到什麼。我特別查了沈家錢莊的賬冊,這羅家的銀錢往來乾乾淨淨,就是中規中矩的農家富戶,每年過年的時候會去兌些銅子,給村裡的孩子發紅包。每年秋收以後,會把銅子兌成銀兩。羅家甚至連大額的銀票都沒兌過。”

郭郎中嘆了口氣說到:“這倒也是,那我們還是回到審人上來吧。”

蘇黃哲卻是一眼瞥過來,瞧著安影說到:“安姑娘不用那麼謹慎,說說想法也行,不必言必有據。”

“嗯,若是說想法,有個方向大人們可以查一查。”安影話音剛落,心裡就一陣懊惱,就不該被蘇大人引著說,這想法若是有差池,還得被背鍋,這查案子本就是他們的工作,但話已出口,安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到:“我查沈家賬冊的時候,發現有個有意思的事情。沈家的茶葉生意自永康三年以後,收入有略微下降,若不是我常年做茶葉生意,通常也不會注意到這麼小的下降。”

“為什麼這年下降會引起你注意?”蘇黃哲反問道。

“因為我家的茶葉生意也在那年下降了一點點。”安影說到:“我還看到鄭家的茶葉生意也差了一些。不過,其他家的我沒查。我問了沈夫人,那年茶葉生意下降了一些是因為邊銷少了。我爹也說那年來我家收西北邊銷茶葉也少了一些。但是也只是比前一年少了一點點,並不是太大的數量,並不影響家裡生計。但是自從那年以後,這個邊銷茶的數量再也沒有上去過。”

“你的意思是羅家的收入是偷賣邊銷茶?”蘇黃哲輕點頭說道:“若是如此倒是解釋的通,就是沒有半點證據。”

郭郎中也說到:“羅家若是一直偷賣邊銷茶真就能說得通了。不過這羅家雖有製茶的手藝,但是他家沒有茶園,從哪裡來的茶葉呢?你這想法倒是挺合理,但是這一點說不通。”

安影道:“確是如此,我也很奇怪,所以開始沒敢和大人們說。蘇大人說讓我隨便講講,不必有據,我就斗膽說了出來。不過我想如果這次羅氏陷害成功,看這架勢,鄭家的茶葉鋪子很有可能都要落在羅家手裡,這羅家就真正洗白了。”

郭郎中面色凝重,顯然也想到了這點。蘇黃哲起身道:“看來這案子真不是這麼簡單。若是賣私茶,這就牽扯茶馬司了。老郭,你這邊重點審羅家的人,關鍵把羅家這邊的弄清楚了。老戴,你去找尹古山,若是私茶必要走茶馬司,查一查湖州邊銷茶的情況。小易,你帶人去一趟雙林鎮,羅家若是有茶葉必在這附近,附近的山林好好找找。”

“我覺得小易大人可以去那幾株野茶附近找找。”安影想了想說道。

小易立刻驚喜地看過來,安影見狀,便笑著說到:“當然我也是推測。羅家的口供裡提到原來鄭家把茶樹買了以後,派人守著茶樹,等閒人不讓其他人上去。我去雙林鎮的時候,那裡的老人告訴我,這雙林山有野獸出沒,死過好幾個人,而且雙林山本就險峻,山下的雙林村還比較富裕,就更少有人上山謀生。那幾株野茶樹根據縣衙裡記載是在山腰的南面,我去現場看過,山腰南面比較平緩,當地村民也只是在山腳至山腰附近活動。而山北極為陡峭且少植被,很少有人過去,但是茶樹生長卻是可以的。小易大哥你可以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