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舊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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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冶在飯堂吃餅子,忽的一下對面落下一人,他都不抬頭看,就知道是雲攀。那騷氣的白衣,也只有雲氏嫡子這樣的人才會穿,家裡沒十來個下人伺候都沒法穿,不到半日就髒了。
“雲評事,可有事?”
“楊錄事,楊公子。咱倆談談?”
“雲公子,可有事交代我?直說便是。”
“你是不是看上我們組的安司直了?”雲攀伸過頭去,悄悄在他臉邊說道。
咳咳,楊冶驚恐地抬起頭,他還以為雲攀要叫他做什麼雜事,沒料到雲攀說出這話。隱秘的心思被人發現,他一下子慌了,臉上也微微泛紅。
“怕什麼,少年人麼,正常。你今年十八了,安司直幾歲來著,十六還是十七?你看看,年歲也合適。”雲攀拍拍楊冶的肩膀,心想,小子被我識破了吧。
楊冶一會就冷靜下來,笑著也拍拍雲攀的肩膀,“雲評事,你說什麼呢。安司直和我是老鄉,大家走得近些,圖個互相照顧。你這麼說,可會影響安司直的名聲。”
切,裝什麼裝。雲攀心道。
“你真不是喜歡我們安司直?”雲攀收斂了神色。
楊冶一本正經說道:“那是當然,都是同僚,雲評事誤會了。”
“那就好,安司直人聰明,長得也標誌,就是個子矮了些。不過還小麼,還能再長長。”雲攀羅裡吧嗦地講著,楊冶一本正經地聽著,越聽臉越黑,直到雲攀說道:“其實京城府衙林少尹託來問問安司直有沒有婚配。上次的案子,安司直表現出色啊,林少尹想說給自己外甥。他外甥家裡開行店,正好麼,安司直家裡有茶鋪.......”
楊冶一下把盞子扔在桌上,怒道“雲評事,你就這麼不待見你下屬?什麼人託過來都不摸摸底細,髒的臭的都介紹過來?”
雲攀眯著眼看他,“你怎麼知道我沒摸過底細?人家裡是正兒八經的行店,城外有田,城內有屋,出有馬車,進有僕婦。哪點配不上安司直了?”
楊冶一時語結。
雲攀看著楊冶的樣子不由好笑,想起郭熙說的話來,“你差不多就行了,這小子前途無量,給我們小安司直看緊些。”
“怎麼你手上有更好的人選?那說來聽聽麼?畢竟小安司直是我親手帶的下屬,我和她亦師亦友,婚姻大事,做師傅的怎麼能袖手旁觀。小安司直年紀小,可人穩重,特別適合去做當家夫人,我覺得林少尹的外甥真適合。你想想,刑部的女官不好做,不如早點嫁人,再說了......”雲攀看著楊冶越來越黑的臉,講得那是越來越樂呵。
“夠了。”楊冶低聲說道:“我承認,我喜歡安影。你別說了。”
雲攀一樂,早點承認不就完了了,非要我下死手,年紀輕輕,嘴那麼硬。
“真的啊?你剛剛不還是說只是老鄉麼?”雲攀假意驚訝,不過這驚訝假意的確實有些明顯,以至於帶著那麼一絲絲揶揄。
楊冶定了定心神,對雲攀拱拱手,說道:“請雲師兄指教。”
雲攀心道,哎呀,小子上道啊,到底是金陵府書院甲班的學子,一會兒就反客為主了,還會攀關係了。
“就衝你這句師兄,我也得幫你啊。”雲攀假笑著拍著楊冶的肩膀,“你小子眼光真不錯。娶妻一定要娶個腦子清楚的。”
“就是.....”楊冶有些為難地說道,“她似乎對我沒意思。”
雲攀摸摸下巴,心道,這丫頭沒開竅呢,滿腦子破案,我這麼出眾的人才,她都懶得多看一眼,多說一句。
“哎,安司直年紀小。到時候我多給你們相處的時間。多處處,就有感情了麼。”雲攀寬慰道,“這樣吧,你要麼也來我們甲組做事。剛好我們缺個寫報告的人。”
楊冶警惕看看他,“你不會是用安司直吊我給你打雜吧?”
“這話說得難聽了。你本來不就是在刑部打雜的麼?在陳東那裡打雜,和在我們這裡打雜有什麼區別麼?”雲攀斜著眼瞄他,“哦,有區別。我們這裡有小安司直呢。”
楊冶也抬頭看著雲攀咬咬牙道:“行,成交。”
安影當然不知道自己被雲攀當成了引誘驢子拉磨的胡蘿蔔。
她正聚精會神地和蘇大人討論案情。
“屬下覺得,這案子還是有機會。我的想法是首先去范家摸摸底,很多綁匪案都是熟人做,我看案卷裡寫著,范家除了範獻龍這個家主外,還有範獻虎這個弟弟。若是為了家產,小叔除掉這個唯一的侄子,也不是沒可能。”
蘇黃哲說道:“據我所知,當年刑部和兵馬司把範獻虎查了底朝天,可是什麼也沒有查出來?”
安影道:“是麼?案卷裡都沒有記錄?那我得記下來,這種調查以後最好都有書面的材料,這樣後人複查案件,都知道前人做了什麼。還可以核對口供的正確性。畢竟隨口的撒謊,隔得日子久了就容易忘掉。”
蘇黃哲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得不承認,這丫頭考慮得周全,說的很有道理。可一個沒怎麼讀過書中等茶戶家的女兒如何能有這本事?真是隻是天賦?
安影絲毫沒感覺到蘇黃哲探究的眼神,而是把手上的本子遞到蘇黃哲面前,繼續說道:“我還覺得範希這個人也得好好查一下,平日和誰交往比較多。”
“再有就是走訪三處約定的地方。我始終覺得突破十幾人的看守留下字條這個事情過於戲劇化,而且十分的沒有必要。”
“哦,此話怎講?”蘇黃哲挑了挑眉毛。
“這事情太難了。付出和收益不成比例。”
“什麼意思?”蘇黃哲被她帶起了興趣,這丫頭說的真有意思。
“投放字條的用處就是約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地點。為什麼要改呢?”安影笑吟吟地問道。
“因為約好的時間地點被人發現,不安全。”蘇黃哲思考著,突然意識到了安影的意思。
“也就是說,既然是因為不安全而換地方,這個綁匪為何又要冒著這麼大風險放一張字條?”
蘇黃哲暗暗為安影鼓掌,當年的刑部官員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綁匪完全可以去范家投放字條,那裡防守薄弱,起到的效果是一樣的。只要把訊息傳到就可以了。”安影繼續說道,人也不自覺地走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