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家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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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影回到客棧,就看到楊冶在一樓坐著,便走了過去。楊冶見她來了,便對店裡夥計喊了一聲“把餛飩下了吧”。安影會心一笑,便又喊到:“麻煩再來個涼拌馬筧齒和醃藕片。”
兩人邊吃邊聊著,楊冶一聽安影去了沈夫人那裡,便略點頭道:“沈家老爺如今也押在牢中,沈家夫人頗有手段,沒想到她與你母親有些淵源,願意帶你去刑部大人面前,這樣也能讓事情多些明朗。”
安影想了一想,說到:“你知道沈家的情況嗎?今天我走的時候,聽說他家老夫人和二老爺在花廳裡鬧事。這當口一家子不往一處使力,著實有些奇怪。”
“咳,這事得前幾年說起。我師母和沈夫人的大姐是好友。那沈家夫人孃家在湖州還是有點名氣的。她孃家是杭州錢家的分支。她父親錢慧升和杭州錢家現在的當家人錢慧原是嫡親的堂兄弟。她大姐嫁了京城戴家兒子,她二姐嫁到京城王家,那是她家多年的姻親。”
聽到這裡,安影從盤子裡抬起頭來,對上楊冶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一皺眉說到:“沈家出了一些事,沈夫人因為各種原因嫁給了沈家大爺,不過錢家對這事好像也不怎麼支援,幾年前還聽說沈家人上門,可是被錢家趕出來了。”
那夥計端著餛飩上來了,熱氣騰騰的放在了桌上,那小二笑著說道:“餛飩來了,新鮮的薺菜餡。您說的可是街鴻盛記的沈家啊?這事兒我清楚吶。”安影掏出幾個銅錢,示意小二接著說,假裝沒看到旁邊楊冶一臉的不贊同。
“那沈家是湖州來的富戶,在京城富戶裡也是數得上號。當年錢家牽扯鎮國公謝家的案子,那錢家大爺被扣在大牢裡。聽說為了疏通關係,家裡能賣的都賣了。後來就出了錢三小姐下嫁沈家的事兒,聽說那沈家老爺幫著京城打點了,出了不少銀子吶。”
“那怎麼被錢家趕出來呢?按你這麼說不是兩家關係也是可以的,不至於撕破臉呢。好歹也有錢三小姐在,她怎麼說也是為了孃家才嫁人的。”安影舀起一隻餛飩,吹了吹氣說道。
“這您就不清楚了。把沈家趕出來的就是那三小姐,沈夫人吶。那沈家老爺在的時候,兩家還是走動的親戚,但是沈家老夫人一直偏心沈家二爺。那沈二爺騙奸了一個鄉下農戶家的姑娘,那姑娘家裡一路告到了刑部。沈家老夫人就是想錢家出面去府衙把這事兒壓下來。那沈夫人可是頂著不同意,沈家老夫人自個兒去錢家撒潑,被那沈夫人叫人給抬回沈家的。那天我們都圍著看熱鬧呢,沈夫人說了,這事兒不能壓,該怎麼判就怎麼判。”
楊冶點點頭說到:“我也知道這事,沈夫人是大丈夫。後來那農家姑娘一頭撞死在沈家大宅的門口,這事兒可是驚動了刑部。最後沈家二爺被判了二十杖,原來是要流放的,後來還是那沈夫人找了那姑娘家里人,把那姑娘厚葬了,又賠了一大筆銀錢才改成二十杖。”
“對,對。這事兒以後,沈家老爺聽說是被氣死,然後就分家了。那沈家老夫人非要跟著二爺走,罵那沈夫人要害死她。這分家分得吶,嘖嘖嘖。”
“你連他們分家怎麼分的都知道?”安影狐疑地看著小二。
“不光他知道,我也知道。”楊冶接過話茬,又示意小二退下:“那分家可是一直打到了府衙裡,沈家老夫人還在大堂裡撒潑,非說府尹大人包庇了沈夫人。後來可是在府衙大堂上,又叫來了沈家族裡的人,一起把家分了的。基本上家裡的田地鋪子現銀都給了二爺,老夫人跟著二爺走。留給沈家大爺就壩頭那家茶鋪子,那還是沈家最不起眼的鋪子。沈家那可是做錢莊生意的,其他有些零碎的鋪子也是掙錢的行當,你今兒去的壩頭街那裡原本半條街都是沈家的,有當鋪、綢緞,還有北貨店。”
“那就奇怪了。”安影從霧氣騰騰的餛飩中抬起頭來:“今天沈家老夫人還在花廳鬧事,聽著好像是為了錢。按理不是銀錢大都給了二爺那邊麼,還說要分家產。不都分完了嗎?”
楊冶低聲說道:“那楊家二爺是個扶不起的,吃喝嫖賭樣樣齊全。我爹和沈家老爺經常一塊兒喝酒的,聽他意思原本就沒打算把家業給二爺,你想這錢莊生意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沈老爺子一直帶著老大做那錢莊生意,為啥要花那麼多心思娶了錢家小姐,也是為了這家裡的生意。不過話說回來,那沈老爺子眼光是真的準,這錢三小姐也就是沈夫人真乃女中豪傑。後面沈夫人愣是把這個小茶鋪子給做大了,如今也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茶鋪子。原來壩頭街沈家的鋪子聽說也是一家一家被二爺給賣了。特別是前幾年明州府那裡的錢莊出了大事,錢莊的大管家冒用沈二爺的私章,把東南路一帶的現銀都集中在明州府,然後跑了。報了官,根本沒用,聽說是出海去了。那沈二爺一房算是敗落了。”
“那為什麼還要分家呢?這敗落了就要重新分?沒這說法吧。那這沈家大爺怎麼沒說什麼話?都沒聽到他的事兒。”安影吞下最後一隻餛飩。
“唉,就是這沈家大爺心慈孝順。原本分家的時候,我爹就勸過,沈老爺子原本就是屬意你的,錢莊生意不好做,二爺撐不起。可他還是聽了他孃的話,把家業都給了弟弟。後來二爺生意做不下去了,也是沈家大爺在接濟。聽我爹說,沈家大爺被關進府衙裡,二爺他們斷了接濟,就鬧上茶鋪,沈夫人都打點了府衙捕快了,讓人一來就讓捕快來驅趕。”楊冶嘆了一口氣:“沈夫人能幹歸能幹,心卻是太硬了。我爹說沈大爺在牢裡又託了我爹照看他弟弟和母親,我爹也是為難的很。”
安影看了看楊冶,又想了一下說到:“這沈夫人被人指著鼻子罵,家業又分得這麼不平,你說要是心軟,她大概被吃的一乾二淨了吧。”
“那好歹也是沈家大爺的親孃,總不能不管吧。”楊冶皺眉說到:“給口飯吃總歸是能做的。”
安影笑了笑,低下頭說道:“就怕不是一口飯的事兒。”
楊冶沒說話,搖搖頭,從懷裡掏出掏出一沓紙,說到:“這是我按你要求從衙門裡抄來的。”
安影驚喜地叫了一聲,趕忙接過來,笑著說道:“辛苦楊公子了。”轉念一想又壓低聲音說道:“這個拿出來不會有什麼影響吧?”
楊冶笑著擺擺手說到:“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沒事的。”
安影笑著說:“我得做些小生意,不然京城一直待下去就是坐吃山空。小生意就是打聽清楚了才好下手啊。雖說是些瑣碎小事,我也得須謹慎些。爹爹還在牢裡,我這裡要是出了什麼事,那可就完了。”
“你也不容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楊冶很同情安影,這麼丁點大的女孩子,為了父親在外奔走,家中還有幼弟幼妹。自己那個差不多大的妹妹,整日就想著哪家的脂粉好,哪家新出的料子可以裁裙子。
安影回到房裡慢慢看著那沓抄錄的紙,等到躺下的時候,還一遍一遍想著白天說過的話,總覺得事情透露著怪異,想著想著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周叔早早就帶著安影去看宅子。考慮到要在京城待著日子可能會很久,住旅店終究不划算,就讓周叔去牙行賃宅子。
周叔辦事很妥帖,這宅子價格適中,地段也不錯。三進的屋子足夠住了,屋子後頭還有半畝的菜地。美中不足的就是屋子裡沒啥傢俱,得現買,對租房子來說的確不太方便,所以也一直沒有租出去。
想到買傢俱的事情,安影心裡有了想法,就讓周叔先把租賃的事兒辦了再去牙行那裡看看,找一個煮飯灑掃的僕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