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若忍不住攥緊了衣袖,聽著那些心驚膽跳的瞬間,忍不住低喃出聲:“就為了野心,豁出性命真的值得嗎?”

“三殿下不是為了野心,是為了他的母妃。”

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在秦若若後背響起,溫熱的呼吸正好噴撒在她的脖頸,瞬間引起一串雞皮疙瘩。

她不僅不自覺地喃喃出聲,連身後什麼時候站了人都沒發覺。

剛張開嘴,那人立刻從身後將她的嘴捂住,生怕她洩露出一丁點的聲響。

急切地開口:“切莫聲張,我只是餓極了過來偷碗奶喝,你若是驚擾了他們,不僅你也偷不到奶,咱倆都得被打死。”

秦若若垂下眼簾,餘光看到捂著她手臂穿著的袖子是粗布所織。

猶豫片刻後,點了點頭。

緩緩回過頭,一張狼圖騰赫然出現在眼前,讓秦若若一時間沒做好心理準備,沒站穩直接摔倒在雪上。

眼前的男人高大,帶著一個黑色皮質的面具,她方才看到的狼就是那個面具的造型,在黑夜火光中,入眼更顯得猙獰可怖。

男人整張臉全都在面具之下看不出真切,只露出一雙眼眸。

微微躬身帶著恰好好處的恭迎,卻莫名有些違和,就像這樣的人不該是下人,可週身的裝扮和眼神就是一個下等人才會有的模樣。

隔著面具黑眸定定的看著她,伸出手想要將她從雪地上扶起。

只是看著那眼眸裡泛著點點的笑意,卻讓秦若若頓時升起戒備的心思。

從來了以後,所有的人對她不是譏諷就是冷眼,要麼就是仇視,她很難不去想眼前的人是有什麼陰謀才接近自己。

說不定,燕錦淵就躲在這附近,看著她被愚弄……

避開了面前的手,秦若若自己從雪裡站起身。

“你……”

“噓!”

男人豎起手指,指了指帳篷裡的人影,然後又點了點相反的方向。

示意兩人換個地上說話。

秦若若猶豫了一瞬,帳子裡的人影晃動地站起身,就要走出來。

沒辦法只能任由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拉著她,一起躲在了一處被風雪掩住的山石後面。

靜靜地觀察著帳子的情況。

值夜的人醉了酒,搖搖晃晃地從帳子裡走出來,隨意的往羊圈裡看了一眼,就開始脫衣服。

秦若若皺著眉還沒反應過來,男人的手掌再次附上。

將她的眼簾遮住。

眼前一片漆黑,秦若若慌了神下意識地用那個完好的胳膊肘狠狠的擊打男人的胸膛。

聽到身後的人發出一聲沉重的悶哼聲,卻依舊沒撒手。

敏銳的察覺到水聲伴隨著腥臭味傳來,秦若若這才反應過來值夜的那個燕人,原來是喝多了酒出來小解。

頓時咬住了下唇,有些尷尬。

好在那值夜的燕人很快就方便完了,回到帳子裡。

眼簾上的手鬆開,秦若若視線漸漸恢復,立刻轉頭看到男人捂著胸口,靠在石頭上不太舒服的模樣。

除了緊緊閉著的眼眸,只能看到衣領露出一角下的喉結因為疼得難捱上下滾動。

“對不起,你沒事吧。”

抽著氣,男人無奈失笑:“公主不必擔心,我們這樣的人皮糙肉厚,這點疼忍忍就過去了。”

“你知道我的身份?”

“公主之姿,莫說草原,就是閱過諸國,也是數一數二的絕色。”

垂下的眼睫,快速的掩蓋了瞳孔裡的光彩。

“只是沒想到,曾經的嫡公主,也會做偷羊奶的事。”

“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

秦若若只是尷尬了一瞬,就立刻恢復坦然。

連王城都被人霸佔,父王母后都被屠殺,她現下又算得什麼公主,又何必還故作矜貴。

將懷裡的那隻小狼小心翼翼的放出來,伸出小指感受著小狼小口小口的吮吸。

“若不是為了救它,我也不會鋌而走險。”

“有公主收養,是它的福氣。”

這樣恭維的話,秦若若只淺笑了一下,只當是客氣,並不當真。

這狼原本就是因為她被連累,害的母子分離,現下連口吃的都沒有。

算的什麼福氣。

察覺到她的興致不高,面具男人抿了抿唇,調轉了話題:“這帳子裡的人,再晚一會就徹底醉死過去,那時進去取奶是最安全的,只是要讓公主和我這樣的人待在這樣寒冷的地方,實在是委屈了公主。”

“什麼委屈?你這樣的人又有什麼比別人輕賤的地方。”

秦若若煙眉冷凝,緩緩抬頭滿目的不贊同。

“什麼高低,什麼尊貴,我從前是公主,現下不也是連野獸都不如的階下囚。誰都不知道下一刻命運會有什麼樣的變化,任何時候要抓住命運,不放棄……”

秦若若自顧自的說著沒注意到身後的男人,唇邊漾出一抹淺笑,深不見底的眼眸裡劃過了幾分淺淺的懷念,又很快恢復平靜。

輕嘆一口氣,聽著不遠處帳子裡嬉笑聲,秦若若想起剛才兩人說了一半的話,幽幽地開口:“你方才說,燕錦淵當年那樣不要命,是為了他母妃?”

“是。”

沒想到秦若若會把話題拉回到這裡,面具男人眼眸一滯,側過頭只盯著腳下的雪印。

“當年,三殿下的母妃生了病,需要草藥,所以他為了拿下那個續命的彩頭,報名參加鬥獸,被野狼王咬穿了胸膛為代價,贏了。”

他說的簡單,可秦若若已然明白了當時的場景。

不得寵想要活下來,只能用命去博。

“公主現在,可還覺得殿下是為了野心?”

“是。依舊這樣認為。”

秦若若毫不遲疑的開口,臉上神色可以說是冷酷:“燕錦淵為了藥是真,想要露臉也是真,只是聰明反倒聰明誤,就這麼被選中當了質子。”

說著忽而艱澀一笑,怪不得燕錦淵剛來秦國時,每每陰天下雨,或是嚴寒,總是胸痛咳血。

竟是有這麼一段過去。

只是被貫穿了胸膛,那樣的傷光是疼都能將人痛的喪失所有的氣力,能活活地疼死。

六歲的孩子是怎麼忍得住疼,將狼殺死的。

秦若若只看著手上層層疊疊包紮的手臂,陷入沉思。

“你們草原有沒有一種藥,可以麻痺神經,感覺不到痛?”

“沒有。”

面具男眼眸有些晦暗,讓秦若若莫名有些心驚,眼眸一縮還想看清時,男人眼底又恢復了正常,還是那副恰到好處的恭敬。

“可以行動了。”

秦若若回頭果然看到帳子熄了燭火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