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塵理了理袖口,想了下才道:“基地還有些事,我過去看看。”

溫瑤望著男人燭影下的清絕側顏,攥了下手心:“季明塵……”

“嗯?”

在男人抬眼看向她時,溫瑤說:“我上次還沒有回答你的問題。”

“什麼?”

溫瑤臉上還泛著情潮未褪的紅暈,眼神卻十分認真:“比起既定的命運,我更相信我自己。”

“就算我只是某個故事裡的小配角,我也會盡我所能去改變我的結局,你也一樣……”

她一定要變得更厲害,在沈逸川殺過來的時候有還擊之力,也要阻止夢裡季明塵以火自焚的那一幕悲劇發生。

季明塵目色微怔,只聽床上容顏恬靜的少女輕聲道:“人無法選擇自己的來處,但可以決定自己的歸途。”

“……”

……

這一晚,溫瑤因為熬了兩個晚上沒怎麼睡覺,在季明塵離開後就安心睡著了。

而夜半三更的別墅三層,某間病房燈火通明瞭一整晚。

林澤仁一邊收拾整理著藥箱,一邊百思不得其解:“明長官您也不是不懂醫學,包紮心臟處的傷口哪有這樣包紮的,繃帶這麼個纏繞方法,你不出血誰出血……”

病床上因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的男人唇角彎起,他漂亮的桃花眸掠過那堆鮮血淋漓的白色繃帶,轉而笑看向林醫生:“不是我包紮的,是我的伴侶親自為我包紮的。”

林澤仁:“……”

哦,他們倆瞎亂包紮著玩,搞得鮮血直流,現在大半夜把他叫醒再給他重新包紮?

他媽的,更想吐槽了。

這不是玩命嗎?誰腦子正常的談戀愛不要命?

但是吐槽又是不能的,他只能強擠出個笑容,委婉而憋屈地道:“瑤小姐這又不是醫生,怎麼能懂這些……”

季明塵仍然是那個手撐著額頭的慵懶姿勢,雖然臉色慘白,但不妨礙舉止優雅以及眼神曖昧:“她高興。”

林澤仁拿了些新的繃帶回來:“……那也不能這麼胡亂來吧……”

“你不懂,她高興,我就高興……”

林澤仁:“……”OK,沒救了,真的,完全沒救。

他持著職業操守,忍著起床氣,僵著表情,百無聊賴地給床上的男人耐心地重新包紮傷口。

季明塵沒了平日的挑剔,倒也難得配合,等林澤仁包紮得差不多時,他忽然開口:“林醫生,你知道她今天跟我說什麼了嗎?”

忙得大汗淋漓,內心瘋狂罵罵咧咧的林澤仁:“……”謝謝,他根本不想知道。

季明塵低眸輕笑了下,在對方包紮好後,輕輕合上襯衫,動作一慣的矜貴:“她說她喜歡我,不是被我勾引的。”

“……”

林澤仁站在病床邊,他顧自拆掉滿是鮮血的手套,禮貌微笑:“是嗎?那可真是恭喜明長官了。”

“只是明長官您這傷,以今天為開始,至少還得再養一個月,如果這一個月裡,您再像這樣折騰亂來,那或許需要養一年半載,知道了嗎?”

“……”

……

溫瑤去了海港後,季明塵在古堡別墅休息了足足七天,七天時間過去,他還沒能從那晚的事情中回過神。

在此之前,他常常忐忑糾結。

有時候覺得自己贏了,沈逸川和她相伴七年,他們並沒有在一起……

有時候又感覺自己像個輸家,沈逸川什麼都不用做,以前的溫瑤就會主動關心他,而他必須費盡心機才能得到。

但現在,這些患得患失的念頭全煙消雲散了。

美夢成真,得償所願,原來是這種感覺。

這會季明塵懶懶散散地背靠城堡露臺,何風延在他面前彙報著研究基地近況:“異能覺醒劑一經研究出來,復刻可就容易了,研究大廈這邊進展十分順利……”

“但是東洲第一區又來人了,他們拿了研究資料還不夠,還對我們的研究成果虎視眈眈,我擔心他們懶得周旋,會趁明長官傷勢未愈來跟我們明搶。”

“另外,這短短數日時間,西洲風沙席捲到了北洲,那邊又陸續淪陷了兩個生存區,北洲各區人心惶惶,與我們近鄰的十三區不僅要與我們爭搶海島資源,也加派了不少人手來西南城牆處晃盪……”

“據梅隊長估測,他們要麼是想等著我們內鬥然後趁亂漁翁得利,要麼就是想對西南城牆做手腳,咱們東洲十四區作為資源最富庶的生存大區,一旦淪陷,資源外流,受益的正是他們……”

季明塵眼睫垂著,安安靜靜地聽著,沒有回覆。

何風延面色焦灼,也不知道明長官究竟是怎麼想的,甚至格外擔心他都瘋到自己去挨那麼一刀了,到底靠不靠得住……

但偏偏,在整個東洲十四區基地,只有他持有所有人都望塵莫及的超強火系異能,只有他擁有執掌所有人生死的最高決策權,就算他受傷,也撼動不了其食物鏈頂端的地位。

何風延等了又等,終於,面前神態悠然的男人抬指揉了下太陽穴,嘆息道:“我這才休息了幾日,事情可真多呢……”

何風延:“……所以明長官您看,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

季明塵想了想,搖頭:“吃好喝好玩好,其他的盡人事,聽天命……”

何風延:“?”

“縱觀這個星球的歷史,任何一個物種,任何一段文明,都是有生命週期的,何隊長難道還沒看出來嗎?”

何風延莫名覺得後背有些發涼:“明長官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掙扎是沒用的。”

季明塵說著突然輕輕笑了起來,氣息清淺:“不然你猜,為什麼東南西北四大洲的各生存區都在逐個淪陷,他們卻沒有任何還擊之力?”

“貪婪的人類對自然不夠敬畏,自然就會懲罰我們,現在正是人類命運的尾聲,也是我們所在的……世界的盡頭。”

露臺外白鴿撲騰著翅膀飛過,遠空雷鳴轟轟,不多時,落下大滴的雨來。

何風延抬頭,對上了那雙驚豔絕倫,在此情此景卻又顯得淒冷病態的桃花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