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一章 溫情

孫旭的運氣不錯，在傍晚時分趕到租車行的時候，雖然租車行裡的馬車已經不多了，但還是有幾輛，其中一輛是比較符合他要求的單馬雙輪馬車。

至於車伕肯定是沒有了，少數願意在大年三十還出工的車伕早已經是接受了一些大戶人家的僱傭，不過這並沒有關係……孫旭本來為了省錢，就不打算僱傭車伕。

他自己在老家的時候也是經常駕著師傅的馬車，接送師傅上下來的……當學徒嘛，想要真心學點技術，也想要讓師傅真心教的話，自然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所以孫旭是會駕駛馬車的，而且技術還不錯。

敲定了租車手續後，孫旭當即上了馬車，輕輕催動著馬匹前行。

這是一輛非常典型的新式雙輪單馬馬車，車體比較小，只能乘坐兩人，車架採用的是高強度的鋼材為主要材料，車體上有輕木製造的車廂，刷成了黑色，車體兩側各有一個透明玻璃窗。

車廂的前方是開闊的，以方便駕車！

私人馬車通常來說，一般都是在前方駕車，和大馬路上跑的那些出租馬車車伕是在後方駕車是不一樣的……畢竟私人馬車又不需要收車費，更不用擔心乘客中途跳車逃費，不需要車伕在後面監督。

而租車行裡的馬車，走的自然也是普通私人馬車的樣式，畢竟人家是按照時間收費，並且是提前給錢……其運營模式和出租馬車是有巨大差別的。

車廂內有著皮革包裹，內部有彈簧的彈簧座椅，車廂內部的其他裝潢設計也比較好。

兩個車輪也不是早期的那種木製車輪，而是鋼製車輪，車輪外覆蓋了一層橡膠。

此外還有更多看不到的東西……比如高強度鋼材製造的軸承以及更加重要承重彈簧。

這一輛馬車在大楚帝國裡，可能就稀鬆平常，售價也就二三十楚元左右……但是別看著簡單，實際上技術含量一點都不低，同時這玩意還是工業化產物。

目前除了大楚帝國外，其他國家可都無法生產出來這種新式馬車。

馬車行業，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看成是汽車行業的前身……後世汽車是怎麼來的？

其實很簡單的，就是在四輪馬車上裝了個發動機……用內燃機取代馬匹作為動力。

早期的相當多汽車廠商，不少原先都是馬車工廠。

這也是為什麼原時空裡近代原始汽車，和馬車如此相似的緣故。

孫旭駕著車先是不緊不慢的走了一段，然後才逐漸提速，但是孫旭只把速度稍微提起來一些，大概也就是時速十公里左右，並沒有讓速度繼續上去。

實際上以現在跑的水泥硬化路面，再加上技術含量足夠高的新式輕便雙輪馬車，再加上拉車的是一匹相當不錯的豐州馬，他這輛馬車可以輕易的跑到二十公里以上，並且馬匹的負擔還不會太大。

甚至更快都可以做到……只不過這種情況很少出現。

有硬化路面的一般都是城市主要道路，而這些城市道路一般都比較繁忙，馬車跑太快很容易發生意外。

當然更加重要的還是為了儲存馬匹的體能……你讓馬匹拉車狂奔，短時間內速度是上來了，但是用不了多久馬匹就得累趴下。

所以除了特殊情況，很少能夠看見街頭上有馬車狂飆的，一般都是以十多公里時速的速度前進……這都還是算順利的，實際上在松江城這種地方，馬車的平均速度能夠達到十公里左右的就不錯了……因為堵車實在太厲害，你能跑得快但是也沒地方讓你跑！

孫旭駕車用著不緊不慢的速度回到了公寓樓下，這公寓沒有馬肆……孫旭只能是在門口裡的柱子上把馬匹套住，又態度很誠懇請住在一樓的一戶人家幫忙看著點，出現什麼意外煩請叫自己下來處理。

然後孫旭這才上樓，先是進自己的公寓，把長外套和帽子取下放好，這才轉身到了門口，到了孟小姐的房門前輕巧了兩下，同時道：“孟小姐！”

少時，房門被開啟，露出了孟小姐的俏麗面孔，只見她帶著淡淡的笑容道：“孫公子回來了，車租到了？”

孫旭道：“幸不辱命，租到了一輛，如今就停在樓下呢。”

孟小姐道：“這就好……你再等一等，飯就快做好了！”

說到這裡，孟小姐停頓了下來，抬頭看了看孫旭後又低頭，然後道：“要不……進來等吧。”

孫旭看著耳根子已經有些紅的孟小姐，臉上卻是沒有露出什麼笑容之類的表情，更沒有說什麼俏皮話，而是一副正經模樣點了點頭：“那就叨擾了！”

跟著孟小姐進去後，孫旭並沒有隨手關上門，而是讓門口的門半開著……進去後雖然沒有亂轉，但是眼神裡還是稍微打量了房屋。

這房的格局和他同發小孫大偉租住的公寓差不多，進門後首先是一個客廳，雖然不大，但是該有的基本也都有，中間還放著一張布面彈簧沙發，客廳再往裡頭還有一個房門，那裡應該是臥式。

客廳左側是個挺大的陽臺，陽臺外上同時還是個半露天的小廚房……這年頭城市居民做飯燒水使用的都是煤球。

為了安全，煤爐可不會搬進屋內，都是在比較開闊通風的地方里放著，比如陽臺。

而且不少公寓甚至都不會給你配屋內的廚房，而是會在外頭走廊等地方設定一個公用的廚房，就是為了避免燒煤中毒。

燒煤中毒這種事，哪怕官府三天兩天進行各種宣傳，告誡民眾一定要在通風開闊的地方里使用煤爐子，絕對不能在封閉室內使用，不然非常容易導致一氧化碳中毒。

但是燒煤中毒在當代的大楚帝國裡依舊經常發生。

別說現在的大楚帝國了，就算是二十一世紀裡的華夏，民眾文化水平不算低了，資訊也是非常普及，但是每年依舊有大量人死於煤氣中毒……經常搞出來一家子齊齊中毒死亡的事。

如今的孟小姐，在招待孫旭進來坐在沙發上後，又給他端來了一杯暖呼呼的熱茶。

“孫公子你先坐著喝杯茶，我這邊很快就好了！”

孫杜道：“孟小姐你先忙，不用管我的！”

於是孟小姐就回到了陽臺那邊的廚房忙了起來。

而孫旭雖然大多時候，眼神都沒有刻意的去看孟小姐，不過隔一會總是會把目光投過去。

如今的孟小姐，並沒有穿著斗篷或外套，手套和帽子也沒有戴，但是也沒有換上一身居家常服，而是依舊穿著那件立領繡花長裙，就連鞋子都還是那雙尖頭矮跟皮鞋，並不是穿著時下很多女性冬天時候居家穿的棉拖鞋。

不過因為要下廚，所以又在身上繫上了一件很長的圍裙。

實際上不僅僅孟小姐依舊一身出門社交的穿著，孫旭也同樣如此，他身上還是那身上好的細羊絨呢料的職業裝，腳上的是父親親手做的上等牛皮鞋……職業裝內袋裡還掛著一件懷錶，腰間掛著一枚上好的玉佩。

只不過沒有外套以及帽子而已。

這一餐的年夜飯……並不是家人之間的團圓年夜飯，而是一場社交場合裡的宴席。

如此場合下，再加上兩個人的關係還處於陌生和熟悉之間，之前下午聊的的確不錯，但是也沒到敞開深聊的程度。

之所以還能夠混在一起吃個年夜飯，甚至準備結伴前往江邊看煙花！

大概……就是兩條孤身一人在大城市裡打拼，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的單身狗。在看似熱鬧，但實際上對他們而言卻是顯得孤寂無比的春節裡，受到環境的刺激，在看到各方面都還挺適合的對方後，選擇了雙赴奔向。

但凡換一個時間，換一個環境……都不可能出現這種事。

至於換一個條件不對等的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孤單寂寞固然讓人很難受，但是和沒有好感，條件也不適合的人一起結伴出遊甚至一起吃年夜飯那更是不可接受的。

看著正在做年夜飯的孟小姐，孫旭第一次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她的五官相貌還有身段穿著上，而是看著她做菜的樣子，這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一種身處家中的錯覺。

最後腦海裡竟然是不知不覺的想到了更多……

他想到了以後……

如果以後，能夠經常看到這樣的場景那應該會很好吧？

孫旭想著許多，不過很快他就沒有繼續坐在沙發上，而是站起身到了陽臺問道：“有沒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

“我在家中的時候，也時常做飯的。”

孫旭說著的時候，一旁的孟小姐倒是露出了笑容：“這倒是看不出來，現在大多男性基本都不會做飯的，我還以為你只會煮個麵條，做個餃子呢？”

孫旭道：“在公寓裡我倒是不經常做，不過在老家裡的時候我是經常做飯的。”

孫旭在公寓裡住，其實只是住而已，他基本不在公寓裡做飯吃……早餐連帶午飯和晚飯都是在工廠食堂裡吃的……便宜而且吃的還不錯，完全沒有必要自己做飯吃。

只不過在家裡就不一樣了，之前在老家工作的時候，工廠裡可不提供吃住，他每天都是回家吃飯的。

大多時候回家比較早的話，也是需要幫忙母親一起做飯的！

而在母親病倒的那段時間裡，幾乎都是他一個人做飯給一家子吃。

而孟小姐說的大多男人不會做飯，這其實也對，這是一種當代的普遍社會認知。

哪怕是那些沒啥錢的底層家庭裡，很多男人也不做飯的……自己賺了那點小錢也不夠養家，還要老婆出去上班或者種田賺錢……這回到家裡還要老婆做飯帶孩子！

雖然人家孟小姐日常裡也接觸不到什麼底層男人，但是她日常接觸的中產家庭裡情況還要更嚴重一些。

如果說底層家庭裡，還有一部分男人會因為各種緣故承擔家務的話，那麼中高收入群體裡的家庭，那麼男主人幾乎是不幹家務活的。

因為這些男性，往往工作更好，收入更高，能夠靠著一己之力養活整個家，所以更傾向於談什麼男主外，女主內……

當然了，他們能夠養活整個家庭的，所以女主人不用出門工作，只專心處理家庭內務的話一般也不會有啥意見就是了。

這種社會風氣是比較普遍的，也沒有因為大楚帝國的經濟發展而得到改善……

孫旭則是在家裡幫著母親一起幹家務活，這才從小學會了做家務做飯。

其實他做飯的手藝還挺不錯的，只是來到松江後也沒什麼機會下廚而已。

今天看見孟小姐一個人忙，他哪怕算是半個客人的身份，但也不可能一個人坐在那裡看著人家主人在忙……

孟小姐見孫旭一副認真表情，當即嘴角略微彎起，帶著略微打趣的語調：“那就幫我洗個菜？”

孫旭道：“沒問題！”

隨即彎起袖子，正準備動手洗的時候，一旁的孟小姐卻道：“先別急，帶上圍裙，別弄髒衣服了！”

說著又隨手遞過來一條略微短一些的粉紅色圍裙……

孫旭並沒有客氣，直接接過來就係上了。

他身上穿的可是上等的職業裝，貴的很……這要是弄髒了其實嚴格上來說也沒什麼，畢竟可以洗。

但是現在弄髒了的話，他等會出門可就沒有第二套體面衣服穿的。

他不過拿了一次工資，其中五楚元還寄回家，手頭上雖然有個六七楚元，但是也不能讓孫旭奢侈到短期內就去訂購一套上等的職業裝呢。

繫上圍裙後，孫旭開始洗菜，順帶著還洗碗呢。

而一旁的孟小姐這個時候，卻是忍不住反覆看他……最後一點淑女風度都沒有的直接笑了起來。

一邊笑還一邊道：“你……這一身粉色的，看上去實在太怪了！”

孫旭無語……這傻女人。

這又是衣服，只是個圍裙而已，難不成還要玩顏色搭配嗎！

但是說又不好說，更不能不顧風度直接玩語言對抗……解釋的話，又有種鴨子嘴硬的感覺，最後只能是苦著臉繼續幹活！

而孟小姐看到他這樣，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歡快的笑容，在逐漸昏暗的公寓裡時不時地響起，讓這棟由鋼鐵和青磚組成的公寓，少了一些冰冷，多了一些溫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