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軍閥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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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八年四月二十三日。
南陽城之北三十多里外，一支規模龐大的明軍正在緩緩北上。
他們北上的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說非常慢。
不僅僅走得慢，而且前進的過程裡各部隊之間的距離非常近，偵騎四出，外圍擔任警戒防備任務的明軍一直高度警惕。
因為就在他們北邊數公里外，就是保鄉軍的駐地趙莊。
更因為就在他們的前右側方向裡，始終有著一支穿著灰色軍服的保鄉軍騎兵在盯著他們。
陳永福騎在馬上，看著遠處若隱若現的灰色騎兵，同時口中道：“讓右路騎兵都小心著點，絕對不能再讓他們鑽了空子。”
就在一個多小時前，對面的這支保鄉軍的騎兵就趁著他們的騎兵出現了漏洞，直接發動了一次襲擊。
當時這些灰色賊軍策馬從外圍防禦的間隙衝了進來，對著己方一股缺乏步弓掩護的步兵就是一陣騎射，而等己方的騎兵趕到的時候，這支灰色騎兵已經是調轉馬頭，拍拍屁股就走了。
整個過程前後也就十分鐘不到，對方的騎兵衝上前射弓箭的時間更是隻有那麼短暫的幾十秒左右。
然而就是這麼短暫的時間裡，這些該死的賊軍騎兵至少給己方造成了數十人的傷亡，並導致這支數百人規模的己方步兵出現了崩潰……
如果不是己方兵力有足足七千人之巨，而且也有那麼三百多半吊子的騎兵在。
估計對面這支膽大包天的灰色賊軍騎兵就敢來一場大屠殺。
經過這一次襲擊後，陳永福再三嚴令己方騎兵以及外圍警戒步兵部隊要提高警惕，絕對不能再讓對面的賊軍騎兵找到空子跑過來射箭。
至於反擊……
陳永福也想，但是做不到啊！
人家灰色騎兵一個個都是騎馬機動，己方步兵不可能追的上，而能夠追的上的騎兵也打不過對方，說得好聽是追擊，說的不好聽那就送死
陳永福麾下的騎兵又不是沒和這支騎兵交過手，老早的時候雙方騎兵就打過一次了，結果陳永福麾下的騎兵慘敗。
並且整個過程裡，都是被對面用騎射放風箏，連衝上去廝殺的機會都沒有……
也正是那一場騎兵交戰的慘敗，讓陳永福徹底轉變了對保鄉軍的態度，隨後一直都駐紮在楊家莊。
並且在駐紮楊家莊的時候，透過持續蒐集保鄉軍和羅志學的訊息，最終認定保鄉軍這夥賊軍不同尋常。
可惜的是，洪承疇也好，玄默也好有一個算一個，上頭的大佬們全都不信他的話。
反而堅定的認為陳永福是在偷奸耍滑，想要藉著一群小毛賊來拖延時間，以避免和賊軍主力死磕。
這讓陳永福相當無奈……
而在無奈之中出兵，陳永福也是非常小心謹慎。
楊家莊到趙莊，一共也就二十里地，但是按照陳永福的計劃是要用兩天時間來慢慢北上的。
一天跑過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中途就極有可能被賊軍騎兵多次襲擊。
就算跑過去了，也需要花費不少時間，耗費將士們的大量體能，等過去了他們連紮營的時間都沒有。
到時候晚上被賊軍來個襲營什麼的，分分鐘要全軍崩潰。
因此，陳永福打算慢慢來。
就這麼保持著緊密隊形，甚至有一部分兵力都保持著戰鬥隊形慢慢前進。
反正賊軍就在趙莊不會走，早一天晚一天抵達也沒什麼關係。
如果說賊軍跑了，那麼陳永福更加高興，這樣不用打他也就能夠給洪承疇一個交代了，然後他就屁顛屁顛的去盧氏。
至於這些賊軍北逃後又進入伏牛山，甚至穿過伏牛山又跑到魯山縣去，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如果羅志學知道陳永福的想法，知道陳永福和洪承疇之間的通訊內容，說不準羅志學就會認真考慮給陳永福一個面子，先主動撤退，等陳永福率兵去盧氏之後再南下。
來一個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惜，羅志學不知道啊！
按照羅志學的判斷，自己一旦率領保鄉軍退卻了，這些明軍就會一路追著北上。
伏牛山他們估計不會進來，但是官兵極有可能屯兵李青店，和北邊的魯山縣城一起，南北夾擊，徹底堵死保鄉軍出山的通道。
此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保鄉軍南下月餘，在過去的一個多月時間裡陸續控制了南陽府的部分鄉野地區，更是在李青店裡緊急建立起來了李青店兵工廠。
可以說現在的南召縣一帶，已經成為了保鄉軍目前最為重要的控制區，保鄉軍不僅僅從中獲得錢糧以及人力資源，更重要的是李青店已經開始為保鄉軍提供絕大部分的軍械。
一旦保鄉軍退走，那麼損失可就大了。
如此情況下，保鄉軍無法退讓。
既然陳永福選擇北上，那麼雙方做過一場！
當雙方都有了無法退讓的理由後，那麼大戰也就不可避免了。
四月二十三日，陳永福率軍緩慢北上，期間保鄉軍之王瞎子多次率領騎兵襲擊陳陳永福所部，並且又和陳永福麾下的半吊子騎兵交了一次手。
王瞎子的多次襲擊，前後最少殺傷了陳永福所部上百人。
但是區區百多人的損失，對於陳永福麾下七千人的大軍而言不算什麼，所以哪怕是一路上遭到騎兵的襲擾，但是陳永福依舊率領大軍持續北上。
次日，也就是四月二十四日中午時分，陳永福麾下的一部兩千多人的前鋒部隊已經靠近趙莊大約兩公里左右，並在這裡依託了一條溪流和矮山開始構築營地。
於此同時，大量的明軍正在陸續抵達。
三個小時後，所有明軍盡數抵達，駐紮在臨時修築的簡易營地裡。
王瞎子這個時候，也是率領騎兵返回趙莊，向羅志學報告了兩天之中的交戰情況。
得知在己方騎兵的多次襲擊，兩天下來死傷了一百大幾人的情況下，陳永福所部依舊堅定北上後，羅志學也是不由得謹慎了起來。
這個陳永福是要玩真的！
聽完報告後，羅志學回頭看向安永多：“王大壯他們什麼時候抵達？”
安永多道：“預計明天中午時分就能抵達。”
羅志學：“讓王大壯不僅僅要準時抵達，還要確保將士們的體能，要到了地方後就能上去打。！”
“看對面的架勢，明天怕是要打過來了，他中午過來剛好可以趕上。”
安永多道：“屬下明白，這就派人送信過去。”
當天下午和晚上，雙方都沒什麼動作，平靜的不像話，但是誰都知道，這已經是大戰前最後的平靜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剛剛蒙亮呢，對面的明軍營地裡就已經騰起了炊煙，等到了早上約莫七點左右。
就已經有大批明軍陸續出營列陣了。
看著對面開始出營列陣，炮兵總監兼第一炮兵哨哨官張馬林道：“可惜了，如果他們把營地拉近到兩裡之內，那麼他們出營列陣的時候，我們剛好就可以進行遠距離炮擊了。”
他手底下的第一炮兵哨副哨官戴鴻軒也是點頭道：“是啊，對面也太小心了，這臨近打仗了還把營地修在四里之外……”
而一旁聽著這兩個炮兵軍官對話的第一步兵營營長黃丁權則是朝著他們看了眼！
那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
兩個只會打炮的傻子，自己傻也就算了，還以為敵人也傻……
敵我雙方都在這一片地方對峙了大半個月了，人家陳永福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有長炮。
知道己方有長炮的情況下，還把營地靠的這麼近，這不是直接過來送死嘛。
人家陳永福還沒這麼傻。
興許是看到了黃丁權的鄙視眼神，張馬林有些小不爽了。
都是不識字，同一批投軍的老實人，看不起誰呢。
另外一側，王瞎子則是面無表情，站在聚精會神觀察敵軍狀況的羅志學的身邊。
他身邊的羅志學裡面穿著一身藏青色的軍官常服，外面穿著一件黑色呢料大衣，腳下穿著長筒馬靴。
腰間掛著一柄單手腰刀，雙手還帶著一雙的黑色皮手套。
頭上沒有戴帽子，而是直接露著一個大光頭！
他這一副打扮，在一群或穿盔甲或著舊式灰色軍服的屬下當中顯得非常顯眼。
因為目前保鄉軍上下，只有羅志學自己的軍服顏色是藏青色，還是呢料所制。
至於其他將領，還是穿著以前的那種灰色軍服。
這倒不是羅志學不准他們這麼穿，純粹是藏青色的新式軍官常服剛搞出來，還沒來得及大規模生產製作。
所以暫時也就只有羅志學自己試穿這種藏青色的新軍服。
而且後續哪怕是換裝了，但是也不會繼續使用呢料，主要是呢料這種東西很少，暫時沒辦法推廣呢料軍服，還是得繼續使用棉、麻等傳統原料進行製作。
穿著一身新軍服的羅志學，再加上頂著一個個大大的光頭，其實看上去和近代的將領樣式已經差不多了。
唯一的區別就是後世的軍服乃對襟，而羅志學身上的常服依舊是傳統右衿。
但是如果從後頭或者側邊看過去，那麼羅志學的形象妥妥就是一個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軍閥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