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躺著搶錢

柳家全，這個名字放在七八年前在粵西一帶沿海，那也算是名聲顯赫的海盜。

柳家全早年就隨著叔父跑海闖蕩，跟隨著劉香，後來有跟過鄭芝龍，後來又帶著手底下的幾百號兄弟，幾條海船單幹。

跑到粵西乃至越南一帶沿海，平日裡也做一些海上貿易，有機會了也搶一票，屬於這年頭裡最典型不過的海商/海盜了。

在粵西沿海混的那幾年裡，柳家全也算是闖蕩出來了不小的名聲，一度讓當地的衛所水師都頭痛不已。

不過這種瀟灑日子並沒有持續幾年，隨著大楚帝國入主廣東，並收復了廣東沿海一點活躍的大海盜趙新厚所部後，對廣東沿海的掌控能力大大加強。

隨後大楚帝國還廣泛修築岸防炮臺，打造艦隊，柳家全自然不會傻乎乎跑過來冒犯大楚帝國海軍的名頭。

但是你讓他歸順大楚帝國，然後在楚海軍裡當個小軍官什麼的，他也沒興趣。

柳家全可不想受到太大的約束，再說了他對當官也沒什麼興趣，他就想賺錢，而且是自由自在的賺錢。

於是乎柳家全乾脆帶著部下跑到了越南一帶沿海去了，後來聽聞大楚帝國開放海上貿易的時候，這才重新跑了回來。

不過依舊不是為了歸順大楚帝國，純粹是為了做生意去的！

既然大楚帝國開放海禁，敞開了讓各家海船來做生意，他自然不會放過，當即就跑到廣州去註冊了一家海上貿易公司，叫做柳河貿易公司，取之其老家柳河村。

成立了柳河貿易公司後，這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後，柳家全發現跑海做生意更加簡單了。

只要不傻乎乎的在大楚帝國的近海海域或東洋，又或者是幾條大楚帝國海軍護航的固定南洋航線去搞事，那麼大楚帝國海軍基本不管你。

哪怕是你跑到南洋其他航線去偷偷摸摸劫掠，只要事情做的隱秘，那麼大楚帝國海軍再強也發現不了。

當然了，這種劫掠柳家全已經做的很少了。

因為正兒八經跑海進行貿易，賺的不少，安全性也高，而跑去偏僻航線劫掠的話，一方面是要看運氣，畢竟大海那麼大，又處於偏僻航線上，不是你想要遇見船隻就能遇上的。

就算遇上了……這誰是肥羊也很難說。

這年頭敢脫離各國官方海軍的護航，去跑偏僻航線的，要麼是實力強悍，要麼是不怕死。

比如大楚帝國的三大工業部直屬貿易公司以及歐洲各國，主要是荷蘭、西班牙、葡萄牙、英國這四個國家的商船隊，其中荷蘭、葡萄牙以及英國都是透過擁有貿易壟斷權的東印度公司的形勢來進行貿易的。

而上述不管是哪一家公司，他們的商船隊都規模龐大，而且擁有強大的武裝力量，進行遠洋貿易的時候都是開著武裝商船去的，並且他們的武裝商船往往搭載大量火炮。

大楚帝國南洋貿易公司現在使用比較多的一款新型武裝商船，排水量在八百多噸，能搭載大小二十多門火炮，戰鬥力比很多落後國家的主力戰艦還要強悍……

也只有這些實力強悍的大型貿易公司，才能夠在偏僻的航線裡進行貿易，因為他們能保證自身的安全。

柳家全他們這些普通的民間貿易公司，手底下的商船都不咋地，炮也不多，人手也就那麼點，去了別說搶劫別人了，搞不好還被人搶！

《控衛在此》

柳家全雖然是海盜出身，但是也沒傻到去送死啊，所以這幾年他老老實實的跑安全航線，主要是往來廣州和巴達維亞。

從廣州運輸大量大楚帝國的棉布、工業鐵製品（包括武器）、絲綢、茶葉、瓷器等前往巴達維亞，然後賣給當地的商人，然後再購入香料、胡椒、琥珀、麻布、棉花、錫、鉛、珍貴木材等眾多南洋地區或來自印度，西亞，非洲乃至歐洲地區貨物運回廣州販賣。

這貿易路線看似簡單，單價利潤也不算高，但實際上來回一趟利潤依舊不菲。

尤其是最近兩年大楚帝國的各類出口商品，尤其是工業鐵製品以及廉價的棉布成為了極為暢銷的大宗商品，獲利相當可觀。

因為這些東南亞諸島乃至半島地區相當暢銷，此外在印度那邊也非常暢銷。

便宜又好用的東西，大家都想要，因為大楚帝國棉布的暢銷，印度那邊的手工棉布在東南亞這邊都已經沒有市場了，質量和價格差太大，根本競爭不過大楚帝國的棉布。

別說在東南亞和大楚帝國競爭，就算是在印度當地，印度土木面對大楚帝國的廉價機制布，那也是節節敗退！

而隨著大楚帝國的工業崛起，對各種工業原料需求量也是非常龐大，尤其是對棉花的需求幾乎是無止境的！

大楚帝國國內雖然也掀起了廣泛種植棉花的浪潮，但是棉布行業發展太快，以至於需要大量進口。

這個過程裡，大量各地，尤其是印度地區的棉花被商人們運輸到大楚帝國，而大楚帝國那邊幾乎有多少收多少，收購價還不低。

南洋航線已經成為了大楚帝國眾多海商們的聚寶盆，獲利頗豐。

不僅僅是大楚帝國，就連其他國家的商船隊很多也都是這麼跑的。

但是有個例外，那就是東洋航線其他國家無法插足，這是大楚帝國的自留地。

扶桑列島因為自身的需求，採取了禁制荷蘭人等國商人前來貿易的措施，即鎖關閉國，只准許明王朝以及高麗商人前往貿易。

明王朝被大楚帝國取代後，也就變成了只准許楚王朝和高麗李氏王朝前往貿易。

等到高麗李氏王朝也滅亡後，能夠前往扶桑進行貿易的也就只剩下大楚帝國一家了。

當年為了保全這條獨家航線，大楚帝國可是和荷蘭人暗中裡以海盜襲擊的名義幹了好幾架。

荷蘭人一邊是打不贏，另外一邊扶桑人自身也不願意和荷蘭人這等蠻夷打交道，所以最終還是被迫無奈，徹底放棄了扶桑航線。

由此，扶桑航線，也就是東洋航線徹底成為了大楚帝國的獨家航線，而為了維持航線的正常運轉，避免惡意競爭以及海商們瞎搞，破壞市場，大楚帝國要求前往扶桑進行貿易的海商，都要申請一張東洋貿易許可證。

當然了，這不是為了限制，而是為了規範市場，只要老老實實的進行貿易，別給帝國貿易搗亂，那麼基本都會批准。

這條東洋航線，給大楚帝國帶來了極大的好處！

不僅僅能夠為大楚帝國帶來大量的貿易利潤，而是當地有大量的人口，而這些人口全都是大楚帝國工業產品的客戶啊，而工業產品做的好不好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還是市場。

沒有市場，再好的東西也沒人買啊。

而對於企業自身而言，這興許就是產品競爭力之類的問題，而對於一個國家而言，這就是政治乃至軍事問題了。

而這也是工業化後國家的一個典型特徵，那就是國家的政治乃至軍事力量，大多是為了其工業體系提供保障的。

當自家企業的產品在某個地區賣不出去的時候，尤其是受到當地市場上的一些非商業因素而阻擋的時候，那麼就需要戰艦和火炮為企業撐腰了。

而目前的扶桑市場，毫無疑問就是大楚帝國各貿易企業的獨家市場，為了壟斷這個市場，大楚帝國之前可是不惜和荷蘭人幹了好幾架。

雖然都是掛著海盜的旗號形勢，但是海戰那是真打了不少。

只是為了顧忌海上貿易的大局，雙方都沒有撕破臉皮而已，最後又因為荷蘭人在對楚貿易裡獲得了極大好處，最終以荷蘭人徹底退讓而告終。

其徹底退讓的標誌，也就是在去年的時候，荷蘭東印度公司控制下的最後一個大員島上的殖民地，全方位無條件的移交給大楚帝國方面，宣告荷蘭方面的勢力全面退出扶桑航線。

而壟斷了扶桑貿易的大楚帝國，自然是從中獲得了極大的好處，出口不用再說，且說進口也是從扶桑當地獲得了不少的好處。

扶桑當地盛產金銀，尤其是銀，此外當地也有硫磺等等特產，這些也是大楚帝國方面所需要的。

大楚帝國對類似硫磺、硝石、棉花乃至羊毛、造船木材以及其他的一些工業原料的需求幾乎毫無止境。

不僅僅從扶桑大量進口，更從南洋大量進口。

柳家全此時此刻，就是率領其麾下的兩艘商船一路從南洋往廣州而去。

此刻其實並不是最適合由南往北航向的返航季節，因為前往南洋的季風是冬天十一月份前後的時間裡，季風往南吹，而在春夏四月份前後，季風開始由南往北吹。

古代很多船隻的航行都是趁著季風出行，速度更快。

但是，這說的只是普遍情況，如果有需求的情況下，船隻也能夠反季風，來一場逆風航行。

風帆船隻可不是說不能逆風航行的，而是逆風航行起來比較麻煩，速度要慢一些，耗時更久。

以往華夏地區和南洋地區的貿易，因為總體規模比較有限，因此出航時間都跟著季風走，但是當大楚帝國開放海禁，並鼓勵海上貿易的時候，大楚帝國和南洋地區的貿易量大增。

同時，市場的需求，可不會因為季風不適合就減少的，相反，因為季風不恰當的緣故，相應的物資價格還會更高一些，由此利潤也更高。

因此最近幾年不少船長們，乾脆就反季風出海，以求能夠獲得更高的利潤。

如此也導致了，華夏和南洋幾個港口之間的貿易，一年四季都有著船隻在航行。

柳家全，就是其中之一，並且仗著自己以及屬下們的航海技術更高，因此搞的是反季風航行。

如此雖然耗時更久，也更麻煩，甚至危險也更高一些，但是相應的利潤也更高一些。

柳家全站在船長室外的走廊上，扶著欄杆看著四周空無一物的海面，再看看正在忙著不斷調整風帆的水手。

心中卻已經盤算著這一次航行能夠賺多少錢了。

他稍微盤算了後，又默默算了一番。

這幾次航行的利潤，再加上自己之前幾年積攢的錢，自己的貿易公司應該也夠訂購一艘真正的大海船了。

不是腳下這種只能裝運兩三百噸貨物的中等福船，而是能夠載貨上千噸的新式大海船。

自己的這兩艘福船還是小了一些，裝載貨物不算多，再加上他為了避免風險以及成本問題，他貿易的貨物也不是什麼貨值單價特別高的貨物，都是一些普通的大宗貨物。

這種貿易方式，載貨量的多少就很關鍵了。

自己兩艘船的裝貨量加在一起，也就五百噸出頭的這樣。

但是如果能夠有一艘新式大海船，跑一趟就能載貨上千噸，這利潤自然也就更高了。

他之前已經聽同行們說過了，廣州那邊有家新船廠也能夠打造並銷售千噸的大海船，雖然還沒有看見現貨，但是聽聞技術規格不比官辦的廣州造船廠的貨差多少。

廣州造船廠造出來的新式大海船，那可是好東西，裝貨多，跑的也不慢，而且搭載的火力還強。

雖然說上層建築沒多少，船長的居住空間不咋地，如果是遭到海盜襲擊的時候，玩跳幫作戰也不靠譜。

但是火炮多啊，而且船隻也大能夠攜帶更多的船員。

火炮多的情況下，如果遇上什麼海盜船，直接幾輪齊射就把對方幹趴下了，哪怕對方敢靠近，但是己方船員多，並且又裝備大量的火槍，幾輪排槍過去對方的船員就得死傷慘重。

這種新式大海船，有利有弊，但是總體來說利遠遠大於弊。

只是廣州造船廠的新式大海船供不應求，這些年生產的大海船基本都被三大官辦貿易公司包圓了，根本沒有其他普通貿易公司的份。

類似柳家全這樣的貿易公司，要麼是用老船，要麼是隻能訂購一些福船，還有就是一些中型的蓋倫船。

但是現在廣州那邊又出現了一家李氏造船廠能造這種新式大海船，柳家全自然是動心了。

柳家全不僅僅動心了，而且他還真這麼幹了。

當他率領麾下的兩艘福船剛抵達廣州，貨物都還沒來得及銷售，他就匆匆忙忙的找到了李氏造船廠提出想要訂購一艘載貨能夠達到上千噸的新式大海船。

但是讓他傻眼的是……他終究還是來遲了，和他有著同樣想法的海商可不止一個，而是有一大票！

李氏造船廠雖然對訂單來者不拒，但是產能有限，人家能夠造千噸大船的幹船塢就這麼多，而訂單數量遠遠超出了其產能。

他的訂單隻要排隊……而且是四年以後！

四年……黃瓜菜都涼了，鬼知道四年後世什麼情況。

此時，人家李氏造船廠也提出來瞭解決方桉：他們預計一個月後就會有一座新船塢投入使用，可以安排少量訂單優先生產。

但是，必須支付一半以上的定金，同時售價要比正常排隊訂單高出一部分，你要的越急，加的就越多。

只要你出得起錢，他們甚至能夠這個月開始就緊急開建你的船隻訂單，沒有船塢，直接招攬人手臨時搞一個幹船塢。

船塢這玩意，只要有錢，其實真正搞起來還是挺快的，大不了直接動用人海戰術日夜施工！

工人和材料也可以調劑。

前提是，你要為這些加急趕工而增加的開支買單！

人家李氏造船廠，是正兒八經的民營造船廠，李氏家族全資控股，進軍造船業就是奔著錢去的。

當他們發現千噸大海船非常受歡迎，訂單爆滿後，一方面是以正常排隊生產的方式接普通的訂單。

而對一些對時間比較趕的客戶也推出來了專門的加急服務，可以插隊，甚至可以專門為你的訂單搞一個新的船塢。

柳家全聽罷後……臉都是黑的！

尼瑪，自己這個跑海的人自詡已經算是心狠手辣了，在海上遇見肥羊，又有機會把事情辦的乾淨利索，不走路風聲的話，動手也會毫不猶豫。

但是李家，尼瑪不動刀槍，連嗓門都不大喊，直接躺著打劫……尼瑪還一副我為你好，專門推出來的尊貴服務，別人我還不給的模樣！

比老子心還黑！

尼瑪，如果在大海上遇見他們，柳家全非要讓李家人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可惜，人家李家不跑海！

最後，柳家全有些無奈的走出了李氏造船廠的辦公院子，根本沒有談成訂單。

加急訂單，那妥妥是冤大頭，他可不願意幹這麼愚蠢的事。

而正常排隊的訂單，開工時間最早也得四年以後去了，交貨得五年時間了。

而且人家李家明說了，這個五年交貨還是考慮到了後續幾年李家造船的產能增加，如果產能增加不順利的話，那麼交貨時間有可能推遲到六年甚至更久一些。

為此，在合同上標定點最遲交貨時間，是八年後！

真他孃的扯澹，八年後他柳家全還不一定能活到那個時候呢。

就當柳家全出來，卻是有著穿著文士長袍，手持摺扇的中年男子從街頭一側的茶館裡快步而出，直接找上了柳家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