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互為利刃刀鞘,扶持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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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輝把急於脫手的賬冊送到,扔下仍坐在門檻上的徐璈轉身就走,姿態決然。
齊老習慣性早起,在前院撞見了從北院回來的徐明輝,眉梢挑起:“夏丫頭起了?”
徐明輝在人前本來就是一副和善的好模樣,此時知曉了徐璈在齊老手中吃的苦頭,更顯沉穩有禮,恭恭敬敬地垂首答道:“我是去找大哥送賬冊的,沒見到大嫂,想來是還沒起身。”
“您若是找我大嫂有事兒的話,不如我去通傳一聲?”
齊老要笑不笑的目光自徐明輝的身上滑過,眼底多了幾分興味。
徐家的這幾個孩子各有不同。
小的幾個年紀不大,但徐嫣然聰慧堅韌,徐明煦少年早慧,徐錦惜看著人小小的狀似憨實,可也是個機靈古怪的小丫頭。
至於咋咋呼呼看似一竅不通的徐明陽,那是天生的將才,一身蠻力又機敏有度,只是不喜讀書,但也無傷大雅。
最讓齊老覺得意外的是徐明輝。
如果說徐璈是一把開刃的尖刀,處處可見鋒銳難擋,一看就是註定手中多殺戮的沙場悍才。
那徐明輝就是一汪不顯山不露水的潭水,看似溫和沉靜,實則暗藏殺機,步步可是驚心。
這樣的兄弟倆一似驕陽烈日灼灼不可直視,一似月下靜影沉穩而不失氣度。
如果是針鋒相對的話,二者必是兩敗俱傷。
可他們偏偏沒有。
方向一致者,互為利刃刀鞘,看似格格不入,實則互相相容,扶持共生。
徐家的下一代有這兩人做領頭羊,徐家東山再起之日絕不會太遠。
眼下的這攤泥濘,困不住這樣的天之驕子。
只是……
徐家的下一任家主,有且只能有一個。
徐明輝這樣的心性,他能容得下是徐璈站在自己之前嗎?
齊老意味深長地撣了撣指尖,玩笑似的說:“按理說你應先尊兄長,由兄及長嫂。”
“可我瞧你的樣子對徐璈推崇不多,對你大嫂倒是尊敬得很,有原因麼?”
徐明輝腦中一空有些好笑,低聲說:“我與大哥自小不和,多有爭端之處讓您見笑了。”
“可大嫂於我,乃是救母之恩,我對大嫂自然是真心敬服。”
不遮掩不粉飾,坦坦蕩蕩。
這樣的直白姿態比半遮半露更討人喜歡。
齊老眼中笑意多了幾分真實,笑道:“倒是我多慮了。”
“不過有你們這樣的弟弟妹妹相幫,那丫頭的事兒的確是讓人省心不少。”
徐明輝含笑答道:“齊老言重了,這都是我們該做的。”
他和徐璈要爭鋒的位置從前或許是同一個,但往後再不相同。
徐璈要振的是徐家軍在沙場上的赫赫兇名,他要入的是內閣學士。
至於桑枝夏……
徐明輝眼底晦色徐徐滑過,語調輕輕地說:“大嫂若有吩咐,我們自當萬般順從。”
諸事皆可為利求,唯對桑枝夏的救母之恩,二房兄弟倆不敢忘。
齊老得到了心滿意足的答案,頷首一笑揹著手慢慢地往外走:“既如此我便放心了。”
“不必跟著,我去村裡隨便轉轉。”
徐明輝站在原地目送齊老走遠,等人影徹底消失在了眼前才轉身回了二房。
與此同時,徐璈也跟徐三叔坐在了一處,說起的話題無非還是那幾樣。
徐三叔雖無意在仕途,可該看清的東西看得分明,不用旁人多說也都一清二楚。
故而不等徐璈開口,徐三叔就擺擺手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其實大可不必。”
“徐璈你記住,徐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既是同為一家人,那就永遠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
徐璈啞然無話。
徐三叔捂著臉苦笑道:“其實要是按照我的意思,其實現在這樣也挺好。”
“家中富足,人口和睦,沒有東西風之爭,也沒有傷人的爭鬥暗影,長久度日何嘗不是一種知足。”
“可你三嬸說不行。”
他們可以不為自己考量,甘心終此一生都在不起眼的洛北村和北城的酒坊中,孩子們不行。
三房是隻有徐嫣然一個女兒,可就算是為了這個女兒的來日,他們也不得不多做籌謀。
酒坊老闆的獨女,和侯府三房的嫡女身份可謂是天差地別。
如果他們想在將來為徐嫣然撐起一份兒體面,就不能真的就此止步不前。
徐三叔三言兩語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拍了拍徐璈的肩說:“你小子是有大志氣的,明輝也不弱於你。”
“你們兄弟把徐家的天支起來,我這個當三叔的也不能太落後,只是我事先說好了,我才能有限,野心不足,實在做不了多的。”
既是身弱不能上陣殺敵,又無大才難當社稷。
徐三叔能給的除了支援,就只剩下了家中的諸多雜事。
如果徐璈和徐明輝執意要拼殺在外,那他必定把家中老少一一料理照顧好,不讓他們為此感到煩心。
徐璈眼中感激流淌而出,失笑道:“三叔不嫌我無事找事再起風波,我已是很感激。”
“嗐,我不是那不曉得好歹的人。”
徐三叔嘆著氣說:“我空為長輩,無能往前,就不可再成為你們的阻礙。”
“來日若可如願事成,那是徐家滿門的榮耀披身,倘若敗了,其實也無妨。”
大不了就是罪及全家,滿門再度落難。
這樣的過往徐家人又不是沒經歷過,不必為此大驚小怪。
再者說,再難也難不過當初剛入西北時的情形。
那種時候都熬過來了,其實也真是沒什麼可懼的了。
徐三叔說完就準備要走,剛一邁步突然想到什麼,轉頭說:“等夏夏起來了,吃過早飯你記得送她去你娘那邊一趟。”
“我剛才來的時候你三嬸特意提了,她們給孩子備了些軟和的緞子,等著夏夏去選了花樣好動手做。”
不光是要做孩子的,還有桑枝夏的各類衣裳也要重製。
在路上的時候,這些都是謝姨帶著畫扇和點翠操持,可既然是到了家,這樣的事兒許文秀和兩位嬸子便是當仁不讓。
這幾人早早地就開始費盡心思四處蒐羅合用的料子,選了又選留下許多合適的,只等著桑枝夏去選喜歡的好動手。
徐璈錯愕一剎,連忙起身道:“好,我記下了。”
徐三叔擺手示意徐璈不必送,出了北院就進了自己的木匠房開始打磨,接著做給小娃娃用的搖籃。
徐璈從院子裡折返回屋時,桑枝夏已經起了。
謝姨等三人是齊老留出來貼身伺候桑枝夏的,徐家其餘人也對此樂見其成,進門就直接住進了北院閒置的房間,此時都在屋裡。
點翠跪在地上要幫桑枝夏穿鞋,誰知桑枝夏伸手就把人托起來了。
“我說了,我跟前沒這麼重的規矩,你把東西放下就行。”
點翠面露無措:“可是您……”
“枝枝,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