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上都入伏了,你穿這麼厚不熱?」金雲之上,黑孩兒手中牽著縛仙索,而縛仙索的另一頭則綁著小鼠妖白白。

白白聽到黑孩兒的話,笑嘻嘻地說道:「我還冷的很呢。」

黑孩兒詫異地看著他道:「你不害怕嗎?你知不知道反逆天庭是重罪?扒皮抽筋都是輕的!」

白白道:「先前不知道,現在你一說我就知道了。」

黑孩兒滿臉驚訝,朝白白說道:「我看你是真的一點都不怕啊,你難道有什麼倚仗不成?」

白白的聲音很稚嫩,和人類五六歲孩童的聲音沒有差別,但他的語氣始終都是非常輕鬆,好像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害怕。

「我只是一隻鼠精,能有什麼倚仗,不過爛命一條,在意那麼多幹什麼?」白白說道。

黑孩兒眨了眨眼睛,道:「爛命也是命。」

「無所謂。」白白毫不在意地說道:「我命賤。」

白白話剛說完,金雲便已降落在了靈寶山山神廟外,山神熊璧正候在廟外,看到方鑑金雲落下,當即邁步迎了上來。

「真君,您回來了。」熊璧朝方鑑行禮一拜,然後問道:「山君,此行如何?」

方鑑道:「造逆之妖已經捉回。」方鑑指著身後的白白道。

熊璧聞言當即朝白白看去,然後瞬間瞪大了眼睛,「他?這...」,一個只有抱丹境,如同凡人五、六歲孩童的小妖,反逆天庭?

要不是方鑑威名在外,熊璧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抓良冒功了,「真君,他這樣也能反逆天庭嗎?」

「他不能。」方鑑淡淡地道:「但有人能。」

「誰?」熊璧聞言一臉驚愕地道:「難道還有幕後主使?」

方鑑抬手朝一旁被縛仙索捆住的白白一點,只見一道仙光飛到白白身上,白白立時「哎喲」痛叫了一聲,然後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渾身開始冒起寒氣並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看到這一幕的黑孩兒和熊璧頓時大驚,看著地上痛苦顫抖的白白道:「逆寒髓?」

方鑑頷首道:「他的根骨已經被人抽走,這一世如能修煉到陽神境都算他福緣深厚。」

逆寒髓,無論人、妖,只要邁入修煉之門,體內的「根骨」就會顯現出來,而一旦根骨被抽走,就斷了成仙之路。並且就算能修煉到陽神境,沒有根骨支撐肉身承受法力,那麼法力就會逆湧進入原來根骨所在的位置。

因根骨還具有調節修士陰陽肉身陰陽的作用,所以根骨消失後陰陽失調,人身為陽氣,那麼法力進入原來根骨所在的位置就會倒發陰氣,從而進入肉身每一處的筋骨骨髓之中,一旦逆寒髓發作,就會將全身骨髓凍成冰髓,此寒從骨髓內向外散發全身,極為痛苦。

「這...這...」熊璧看了看方鑑,又看著地上痛叫的白白,臉上滿是揪心之色,這白白也是他靈寶山的生靈呀,而且還這麼小,但他身上有反逆天庭的罪名,熊璧又不好上前幫忙,只能說道:「真君,此事只怕是冤枉了他。」

方鑑沒有說話,熊璧看到方鑑淡然的模樣,當即一咬牙衝上前去將白白抱了起來,然後用自己的法力幫白白將發作的逆寒髓給壓了下去。

「收了縛仙索。」方鑑對黑孩兒道。

黑孩兒點點頭,然後抬手將白白身上的縛仙索給收了回來,而白白此時也從熊璧身上掙扎出來並站在了地上。

然後白白一邊顫抖著一邊裹緊了身上的舊棉衣,將雙手環在圓滾滾的肚子上,兩隻手互相***了棉袖之中,活像個冬天大街上雙手插袖賣烤紅薯的老大爺。

「把她們母子帶上殿來,我有話要問。」方鑑對熊璧說道。

熊璧恭

身領命,隨後方鑑進入山神廟正殿,而白白和他的母親也被巡山、御山、分山三位將軍帶了上來。

方鑑坐在檀椅上,黑孩兒和熊璧各自立於方鑑左右,白白的母親立刻朝方鑑跪拜下去,並不停地伸手去扯白白的衣服,低聲讓他跪下。

但白白卻扭了扭圓嘟嘟的身體後說道:「我的腿都快凍僵了,要跪你跪,我跪不下去。」

方鑑聽到這話卻是一笑,然後朝跪在地上的女妖說道:「起來吧。」

「謝謝鴻清真君。」女妖連忙叩首拜謝,但她隨後也只是跪直了身體,並沒有站起身來,不過這樣她倒是隻比白白高了那麼一個頭。

方鑑將手中的《反天寶策》拿了出來,並朝女妖和白白問道:「這本書是誰給你們的?」

「是...」女妖正要說話,卻突然眼睛一直,然後她茫然地搖頭道:「鴻清真君...我不記得了。」

一旁的熊璧看到她的模樣,立即對方鑑說道:「真君,她的記憶被人抽走了。」

「呵呵。」方鑑淡笑一聲道:「很熟悉的手段,當初西華州妖仙截殺司命院院主時,道門的大德虛寂衝應真人便將知曉此事的妖修記憶給抽走了。」

說完,方鑑看向了一旁的白白道:「你還記得嗎?」

白白說道:「這本書是我撿的,寫得真是太好了,如果讓我遇到寫這本書的人,我要賞他兩筐紅薯。」

方鑑淡淡地看了白白和女妖一眼,然後緩緩站起身來,轉過身去看向了正殿供臺上的那尊山神像。

而黑孩兒則邁步走上前去,伸出雙手分別按在了白白和那女妖的頭頂上面。

一旁的熊璧見狀臉色一變,轉身想朝方鑑開口求情,但看到方鑑那挺拔偉岸的背影,到了口中的話也立刻收了回去。

下一刻,黑孩兒對白白和那女妖施展了「查魂問魄法」,在法術施展的那一瞬間,白白和女妖立時雙眼發直,渾身僵硬。

待得黑孩兒收攝法力後,母子二妖直接靠在一起暈倒在地。熊璧連忙示意巡山將軍和御山將軍,命他們將白白母子送下去治療。

「老爺,他們的記憶被抽走了六成。」黑孩兒朝方鑑稟道。

方鑑滿臉詫異地轉過身來,說道:「這麼狠?六成記憶,難怪她的行為像個未成年的少女。」

「老爺,那這本書冊的來歷就查不到了?」黑孩兒朝方鑑問道。

方鑑冷笑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以為抽走記憶我就查不到了嗎?走,去東天府,查一查三百年內靈寶山的神仙修士造訪記錄就知道了。」

隨即方鑑又轉身朝熊璧說道:「靈寶山神,白白母子就先交給你看管,不得有誤。」

熊璧聞言,當即恭身領命道:「謹遵法旨。」

...

東勝神州,點金山仙池。

五個身著寶玉紫金袍服的少年坐在仙池外的玉臺之上,在他們面前擺放著五張玉案,而玉案上面則擺滿了各種珍奇靈果,山珍海味。

這五個少年都是真仙境的道行,在他們周圍侍立著二十多名身著輕薄紗衣的女妖,她們或手執花籃,或手捧玉盤,裡面盛滿了各種靈果珍饈,靈丹仙藥,準備隨時候命供奉給那五個少年。

此時這五個少年正看著下方仙池內的「血鬥」,並不時地叫好、拍掌。

而在那仙池之內,正有數十個身形強壯的元嬰境妖修手持各種兵器利刃廝殺,這些妖修都被封印了法力,現在只能在仙池中以肉身力量搏鬥廝殺。

「誰能活到最後,小爺我就放他回去和家人團聚。」五個少年中最中間的那個少年一臉興奮地喊道。

聽到這話,仙池內的那些妖修

廝殺得就更厲害了,每個妖修為了搶奪這個活著回洞機會,都想盡辦法去殺死對手。

在這種慘烈的肉搏廝殺下,很快仙池中就只剩下了兩個人,而他們周圍地上則到處散落著殘肢斷臂和破碎的屍體。

剩下那兩個人也已是渾身帶血,氣喘如牛,然後兩人同時向著對方發出一聲咆哮,接著便衝上前去撕打在了一起。

就在五個少年激動地面紅耳赤,看得氣血沸騰時,一道仙光突然落到了點金山仙池之中。

隨後一個十六、七歲,面容姣美,身姿窈窕,身著文金繡紗道袍,腳蹬青雲履,頭戴香葉冠的少女從仙光中走了出來。

那正聲嘶力吼的五個少年頓時朝少女看去,隨後五個少年微微一怔,當即走下玉臺迎了過去。

「周瑤,你怎麼來了?」為首的少年臉上激動地紅光還未散去,便朝眼前名叫「周瑤」的少女問道。

周瑤目光朝下方仙池內看了一眼,然後又朝五個少年道:「又在看這種粗魯的東西?」

五個少年淡淡一笑,其中一個少年說道:「你是女人不懂,我們大男人就是要看這種東西。」

周瑤冷冷一笑,說道:「我這個女人的確不懂,但我知道一件事,你們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

「周瑤,你什麼意思?」另一名少年說道,五個少年的目光也都齊齊看向了周瑤。

周瑤道:「《反天寶策》是出自你們之手吧?」

五個少年聞言臉色大變,看向周瑤的目光立刻變得嚴肅起來,周瑤看到五人的反應,冷笑道:「怎麼?想殺人滅口?」

五個少年聽到這話頓時回過神來,隨後他們目光一改,紛紛朝周瑤笑道:「看你說的哪裡話?您周大小姐可是凌霄殿右天君的千金,我們連您一根頭髮都不敢動。」

隨後為首的那個少年問道:「只是,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周瑤淡淡地道:「我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你們不用管,這次我是看在你們和我的交情上我才出手救你們的,你們馬上去東天府「東天殿」。」

「東天府?我們去哪裡幹什麼?」一名少年問道。

為首的少年沉吟片刻後說道:「東天殿是存放東勝神州神仙行跡、奏疏以及各地仙官轄域監察總記的地方,難道天庭有人發現了《反天寶策》?」

周瑤看著為首的少年道:「古縉,算你還有點腦子,告訴你們吧,你們散播出去的《反天寶策》已經被靈寶山山神取得了。」

「什麼?!」五個少年臉色微變,然後古縉問道:「你怎麼知道《反天寶策》在靈寶山山神手中?」

周瑤道:「我的人親眼看到孤延洞那對母子被抓到了靈寶山山神廟,並且已經被靈寶山神拘押在了廟中,所以那本《反天寶策》肯定也到了他的手中。」

「我知道了。」古縉點頭道:「周瑤,這次多謝你了。」

周瑤擺了擺手,然後朝古縉道:「不用謝,這次我幫你們,下次我有事你們也要幫我。」

「一定一定!」古縉等人連忙說道。

隨後周瑤轉身化作一道仙光離開了點金山,而古縉五人在周瑤走後,臉色一瞬間變得陰沉下來,此時下方仙池內傳來了一陣陣聲嘶力竭的戰吼聲,五人扭頭朝仙池中看去,發現最後那兩妖竟然還沒打完。

「廢物,打個架都要這麼久。」古縉冷哼一聲,然後抬手往仙池之中一拍,只聽得「嘭」的一聲,那兩個正在撕打的元嬰境妖怪直接被古縉一掌拍碎,血光四濺,整個仙池之中霎時變得寂靜無比。

玉臺上那些侍候的女妖看到這一幕也都嚇得臉色發白,紛紛低著頭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但古縉也沒

心思去管那些女妖,而是朝另外四名少年說道:「走,去東天府。」

隨後,古縉等五個少年立時駕雲而去,飛出點金山直往東天府去了。

《反天寶策》這件事,還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那是的古縉一夥人感覺日子過得很無聊,父母都是天庭仙官,各種寶物、靈丹、靈果不缺,那些散仙「仙子」玩過了,女妖也玩過了,如仙池裡那種的「血鬥」早就看厭煩了,便想看點別的。

然後有人提議,「當年南瞻部洲二郎真君率領數百萬天兵天將擊敗佛門、玄教時,那靈影記錄的場面看著多壯觀,不如看看天兵天將出徵如何?」

古縉等人頓時感到很有意思,可是現在閻浮大世界清平無事,天兵天將根本不會大規模出動,所以除了靈影外別的地方根本看不到大規模的天兵天將出徵。

所以五人就打起了算盤,既然閻浮大世界清平無事,那我們「搞些事」出來不就好了嗎?只要讓閻浮大世界那些妖怪造反,不就能看到天兵天將出徵了?

說幹就幹,於是五人便開始編寫《反天寶策》,並將其精準投放給東勝神州那些妖怪手中,但實力太高的大妖他們可不敢去,只能把目標縮小在真仙境以下的那些小妖手中。

而五人之所以能編成《反天寶策》,是因為他們的父母,基本都是天庭的「天將」,所以只要他們有心,《反天寶策》裡面的那些內容並不難打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