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巡校尉府,乃是尚書檯下轄‘守備衙’下的一個機構,專門負責玉京城夜間城內巡邏及維持秩序的機構,有軍士一千人,並且有自己的‘夜巡監牢’。

與夜巡校尉府相對應的是日巡校尉府,配置和夜巡校尉府是一樣的。

方鑑收到詔書的第一時間就來到了夜巡校尉府上任,因為詔書上面寫得很清楚,讓他即日上任。

夜巡校尉府和別的大道庭機構一樣,都有著高大的府門,不過夜巡校尉府在府門左右兩側的高牆內各設有一座望樓。

不過方鑑在夜巡校尉府門前用神念一掃,並未看到望樓上有人值守,不僅是望樓,就連校尉府大門前也沒有人值守。

明明是一個負責秩序的軍司機構,卻清冷的門口羅雀,連值守府門的人都沒有,這要放在現世三界的天庭,如果沒有人值守南天門,那肯定會有人頭滾滾落地。

方鑑不動聲色,漫步走進了夜巡校尉府內,沒有盤問,沒有阻攔,因為根本就沒有人值守。

方鑑和玉涔雙進入校尉府後,一直沿著校尉府的主道往裡面走去,校尉府很大,出了主道和幾座正殿外,兩旁更為寬闊的區域都是類似軍營的佈局。

不過好在走了一段距離後,方鑑終於看到了人,只見兩個混元無極大羅金仙,身穿大道庭卿士法袍,斜著身子很隨意地倚靠在一座大殿外面的玉柱上面交談著。

當方鑑和玉涔雙走到大殿臺階下面時,這兩個卿士終於注意到了方鑑,但他們依舊很隨意地站在那裡,只是目光卻緊緊注視著方鑑和玉涔雙。

方鑑手中拿著尚書檯的任命詔書,直接邁步走上了白玉臺階,先是抬頭看了一眼大殿的名字‘長遊殿’,然後便來到了那兩個卿士的面前。

方鑑先朝這兩個卿士拱手一禮,然後問道:“你們是夜巡校尉府的卿士?”

兩個卿士看到方鑑朝自己行禮,臉上毫無波瀾,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看到二人點頭,方鑑當即將手中的詔書展開,說道:“我是夜巡校尉府新來的校尉,我叫方鑑,道號鴻清,你們”

方鑑還沒說完,兩個卿士直接一臉不屑地笑了出來,隨後左邊的卿士看著方鑑說道:“你不過又是一個替死鬼罷了,有些話就不用說了,既然來了,你就在這裡好好住下,這幾天好吃好喝等死就行。”

右邊的那個卿士也說道:“對,你也不用介紹自己了,我們不必認識,一場匆匆過客而已。”

玉涔雙聽到這話,又見到二人極其無禮的表現,立刻上前說道:“大膽,敢對新任校尉如此無禮。”

“哈哈哈。”兩名卿士大笑一聲,然後左邊那個卿士朝玉涔雙道:“小姑娘,你不要這麼兇,你的這位校尉活不了幾天了。”

右邊的卿士說道:“我們也不是故意對這位新任校尉無禮,只不過說了一句實話罷了。”

“你們.”玉涔雙正要繼續說話,卻被方鑑打斷。

接著便見方鑑看著二人說道:“不管我是不是替死鬼,不管我能活幾天,明日卯時我要在這長遊殿見到夜巡校尉府的所有卿士。”

方鑑說到這裡,朝兩人問道:“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

兩個卿士見方鑑如此沉穩,不禁被他的氣勢所懾,雖然心中依舊不屑,但身體卻脫離玉柱站直了。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各自向方鑑做了自我介紹。

左邊的說道:“夜巡校尉府卿士蘇狂。”

右邊的說道:“夜巡校尉府卿士法真。”

“好。”方鑑點頭道:“我記住了,現在由你們兩個去向夜巡校尉府內所有卿士傳話,明日卯時在長遊殿點卯,不得缺席、遲誤。”

說完,方鑑直接邁步朝前方殿內走去,但剛走出三步,他站定腳步,回頭蘇狂和法真問道:“夜巡校尉府有多少卿士?”

蘇狂道:“二十名卿士。”

方鑑微微頷首,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進入了長遊殿內。

進入長遊殿後,方鑑便走到大殿陛階之上,然後在陛階玉案後面的檀椅上坐了下來。

玉案上擺著一疊文卷,但方鑑只是用目光一掃,就知道摺疊文卷至少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動過了。

玉涔雙在隨方鑑進入長遊殿後,看到方鑑在殿內坐下便離開了長遊殿,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後,玉涔雙重新返回長遊殿內朝方鑑道:“公子,您的居院、寢室已經收拾好了,現在可以入住了。”

方鑑從那些文卷之中抬起頭來,看著挽袖盤發一身幹練氣質的玉涔雙道:“你去找了?”

玉涔雙點頭道:“嗯,這裡的人都很奇怪,我問他們什麼他們都不理我,我找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找到校尉府宅所在,不過現在已經收拾好了。”說到這裡,玉涔雙露出了一絲笑容。

方鑑看著玉涔雙發自內心的笑容,原本冷峻的面容上出現一絲柔和之色,他朝玉涔雙說道:“居院先不急著入住,今天我就待在這長遊殿內,你先回去歇息吧。”

玉涔雙道:“公子既然要在長遊殿待著,那我也在這裡伺候。”

方鑑淡淡地道:“不必了,你回去歇息,這是命令。”

玉涔雙聽到這話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是,涔雙遵令。”

隨後玉涔雙便退出去了長遊殿,方鑑看著玉涔雙離去後,便繼續坐在檀椅上檢視這些已經堆積了幾個月的文卷。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漸漸變得昏暗,長遊殿內也是漆黑一片。

不過對於一個混元無極大羅金仙來說,夜色絲毫影響不了視物。

又不知過了多久,長遊殿內忽然亮起一道光明,隨後長遊殿內的鶴燈全部被點亮,柔和的燈光霎時照亮了整個長遊殿。

方鑑抬起頭來,掐指一算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八個時辰,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寅時了。

那些文卷其實並不多,但方鑑一邊看還要一邊思索琢磨,所以用的時間就比較多。

方鑑目光朝下方殿內看去,只見到在大殿左側一排排鶴燈前,燈光映照著一個溫柔嬌俏的身影,正是玉涔雙。

玉涔雙將鶴燈全部點燃後,轉身來到了陛階之上,她面容凝重地朝方鑑說道:“公子,我已經將夜巡校尉府的一切事情都查清楚了。”

“嗯?”方鑑聽到這話眉頭一皺,道:“你沒有回去休息?”

玉涔雙搖頭道:“神仙不需要休息,明天公子就要在這裡召見那些卿士,所以我用了八個時辰,走遍了校尉府內外,終於將校尉府的事情基本都查清楚了,現在我就稟報給公子。”

方鑑聽到這話,不禁對玉涔雙刮目相看,這樣的態度和能力,放在現世三界的天庭也能做個一品仙官,難得,難得。

方鑑當即坐正了身體,然後看著玉涔雙道:“坐下來說吧。”

玉涔雙聞言拜謝一聲,接著轉身走下大殿,搬了一張檀椅重新走上來,放在桌案前然後坐了下來。

接著玉涔雙說道:“公子,想要明白夜巡校尉府發生了什麼,必須要從大道庭的‘五臺攝政’說起.”

玉涔雙道:“五臺攝政,也稱為‘五大攝政’,因為這五大攝政執掌大道庭權力最高的五大臺閣,所以又稱為‘五臺攝政’,這五臺分別是:道師臺、尚書檯、鴻臚臺、中樞臺、御府臺。”

“五臺的五大攝政,除了執掌‘御府臺’的太一道尊外,另外四位攝政都是‘三清境’道行,是先天無極界中道行最高,權柄最大的四位道尊。”

“這四位三清境道尊來歷也非同小可,他們是‘先天五太’之中的四位。執掌道師臺的是‘太易道尊’、執掌尚書檯的是‘太初道尊’,執掌鴻臚臺的是‘太始道尊’,執掌中樞臺的是‘太極道尊’。”

“當然,曾經還有一位‘太素道尊’,但他的事情公子您也知道,所以第五個御府臺本來應該是‘太素道尊’執掌,但太素道尊造逆隕落之後,就由太一道尊執掌,而太一道尊只是二清境道行,道行、威望和權柄都不如前四位攝政道尊。”

“但就在前五年中,上一任大道庭的‘惠聖大道君’和執掌尚書檯的‘太初道尊’發生了衝突,起因是‘闡來國’的‘太循道尊’在闡來國內處死了太初道尊的一個弟子,所以太初道尊便請奏‘惠聖大道君’出兵討伐太循道尊。”

“但太循道尊之女乃是惠聖大道君的‘聖後’,且太初道尊那個弟子確實在闡來國內做了惡,所以惠聖大道君不準此奏。”

“於是在經過長達五年的太初道尊與惠聖大道君、太循道尊鬥爭後,太初道尊得到了太始道尊和太一道尊的支援,以‘無德亂政’為名,入宮廢除並處死了‘聖後’。”

“聖後雖然來自闡來國,但卻是惠聖大道君的正妻,所以惠聖大道君在聖後被處死後,秘密發詔,準備召集四方道國起兵討伐太初道尊。但這道詔書被太初道尊截獲,惠聖大道君見密謀洩露,於是匆忙召集宮內國士殺出‘大道宮’號召大家討伐太初道尊。”

“後來.這場大道庭宮廷之亂被太初道尊平定,惠聖大道君在這之後不就‘病死了’,新任大道君上位,也就是惠聖大道君的弟弟,現在的‘元德大道君’。”

方鑑聽完陳述之後,不禁問道:“這件事聽起來的確令人驚駭,不過這和夜巡校尉府有什麼關係?”

“有很大關係。”玉涔雙說道:“方才說到惠聖大道君匆忙召集宮內國士殺出大道宮討伐太初道尊,這些人在這場大亂結束後,其實並未全部被處死。”

方鑑聽到這話立刻明白過來,“你是說,那日追隨惠聖大道君討伐太初道尊的那些宮中軍士,有一部分被髮遣了這夜巡校尉府?”

“是的。”玉涔雙滿臉凝重地道:“這些人之所以未被處死,並不是因為太初道尊心慈手軟,而是因為在惠聖大道君召集他們的時候,曾以大道君的名義向‘先天元始寶印’起誓,賜予這些追隨他的人每人‘三十道赦令’。”

方鑑問道:“什麼意思?”

玉涔雙解釋道:“赦令是大道君以大道君名義,透過先天元始寶印賜予他人的一種特權,一道赦令可以免除一次‘死罪’。例如一個人身上被賜予一道赦令,哪怕他刺殺了大道君本人,那麼他也能憑藉這道赦令免罪。”

方鑑疑惑地道:“那麼這赦令以何種方式兌現呢?”

玉涔雙說道:“這就是‘先天元始寶印’的偉力,凡是被賜予赦令的人,在他身上的赦令被消耗完畢之前是不能被殺的,如果你強行殺死他,那麼你身上無論有多少大勢,先天元始寶印會在一瞬間給你全部清空。”

方鑑面色一凝,又問道:“那若是已經沒有大勢了呢?難道要倒欠先天元始寶印‘大勢’嗎?”

玉涔雙搖頭道:“不,如果身上已經沒有大勢,那就回削去一重道行境界,比如三清境削落至二清境,二清境削落至一清境。”

聽到這話方鑑立刻恍然大悟,道:“這是惠聖大道君給太初道尊設的陷阱,同時也是一個噁心太初道尊的手段。”

“是的。”玉涔雙道:“幸虧那日大亂是太初道尊沒有親自動手,但是聽說太初道尊的好幾個弟子和得力部下吃了大虧,損失巨大。”

方鑑聞言微微一嘆,道:“所以,這些剩下的被惠聖大道君賜予‘赦令’的軍士,太初道尊不敢殺,只能發配到了這夜巡校尉府。”

玉涔雙點頭道:“是的,太初道尊把他們發配到夜巡校尉府的目的,就是慢慢將他們身上的赦令消耗掉,等赦令消耗完畢後再行處死。”

但方鑑又問道:“可是還有一點,既然赦令在身,太初道尊不敢親自動手,為什麼不讓別人動手呢?事後再賞賜、補償他們大勢就可以了。”

玉涔雙道:“這就關係到赦令的另一個效果,那就是‘連帶’,此事因太初道尊和惠聖大道君的衝突而起,如果這些人在赦令未消耗完畢之前身死,哪怕不是太初道尊親自動手、示意,也會受到赦令削減大勢的連帶懲罰。”

玉涔雙補充道:“眾所周知大勢很重要,對於這些三清境大能來說大勢更重要,哪怕一點點的差距,也會導致在和別的三清境大能的鬥爭中落入下風,所以太初道尊對待這些人才會如此慎重。”

方鑑點點頭,這確實很噁心人了,惠聖大道君的目的達到了,太初道尊應該被噁心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