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在鬧哪樣呀!”

原本準備去用晚膳的陸蓮芝聽到下人來報,聞訊趕來時,見到這一幕差點沒被氣暈過去,趕緊上前一步就把東哥兒拉到自己身邊來。

“我不管我不管,我看他們都不順眼,我就是要打死他們!”

東哥兒憋了一肚子的氣,眼見好不容易有個可以發洩的地方,他哪裡願意停下來,手裡揮舞著的鞭子更加使勁,一下下地抽打在那些下人的身上。

整個郡王府此起彼伏地響著哀嚎聲和求饒聲,一時間還讓人誤以為進了刑部拷問犯人的地方呢。

換做是以前也就算了,現在就連陸蓮芝知道東哥兒在郡王府裡不再討喜,連陸老夫人對他也失去了往日的寵愛。

要不是看在東哥兒是自己親生孩子的面上,怕是尚軒哥哥也不會多疼愛東哥兒幾分的。

哪像是當時的安哥兒,就算不是尚軒哥哥的血緣,卻因為聰明和懂事兒而讓尚軒哥哥不止一次感慨過若他是自己的孩子該有多好。

這種話每每聽來,都會讓陸蓮芝更加心生要毀了安哥兒和竇漣漪的衝動。

如今安哥兒已經如她所願不見了,卻還留下了一個愈發難纏的竇漣漪。

一想到這,陸蓮芝拽著東哥兒的手更加用力,另一隻手則是一把將鞭子奪了過來,皺著眉頭呵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難道不怕被你爹爹回府後看到你又這麼胡鬧嗎?”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做這個郡王府的小少爺還有什麼意思?你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在哄騙我的,我每日都要念書習武,半分自由都沒有,還不如他傅清一個撿來的孤兒!”

“你在胡說些什麼呢,這話可不興得亂說的!”

陸蓮芝驚得趕緊一邊伸手要去捂住東哥兒的嘴,一邊命令那些下人都退下去。

等到四處無人的時候,她才急著連聲道:“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當這個小少爺還沒辦法呢,你這說不當就不當的,這說的是什麼傻話!”

東哥兒見手裡發洩用的鞭子也沒了,耳旁還要聽著陸蓮芝的碎碎念,心中更加煩躁不已,然而他一扭頭,便遙遙地望見了傅清正站在遠處的迴廊處,似乎是要回自己的院子裡去。

不知為何,傅清好像也感覺到了東哥兒的目光,他微微側過身來,居高臨下地對著東哥兒勾了勾嘴角。

“都怪這個該死的傅清!還敢取笑我!”

他更加氣不打一處來,立馬就吩咐下人去把自己今日剛買回來的落月弓拿過來。

“小少爺。”

來送弓箭的人是李恪,他恭恭敬敬地把箭矢遞給了東哥兒,又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對著陸蓮芝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見狀,陸蓮芝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惹人注目。

而東哥兒一心只想洩憤,哪裡有注意到這些,他從李恪的手中接過了箭矢,又猛地拉開落月弓的弓弦,眯眼瞄準了遠處的傅清。

“我一定要讓你為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給我去死吧!”

東哥兒惡狠狠地鬆開了弓弦,繃緊了的力度讓弓弦上的羽箭一下就對準傅清射了出去!

“等等!”

直到羽箭帶著疾風飛了出去,陸蓮芝才猛地反應了過來,驚聲尖叫道:“不可以,會出事的!”

然而冰冷的箭矢已經朝著傅清飛了出去,眼見就要狠狠地刺入傅清的身體裡,讓他血濺當場。

見狀,東哥兒一臉勝券在握地轉過身來,對著陸蓮芝扯了扯嘴角,不以為意地說道:“不過就是嚇他一嚇,那些都是平日裡練習用的箭矢而已,箭頭都是鈍的,怕什麼。”

還沒等陸蓮芝鬆一口氣,卻又聽到了李恪的聲音急切地響了起來。

“啊?那可糟了!原來小少爺是想用練習的箭矢嗎?剛剛小的拿來的可是府裡新進來的一批箭矢,怕是……”

李恪的話音剛落,陸蓮芝心裡一跳,暗道不妙,下意識又扭頭望了過去。

然而冬日的夜晚來得早,就算迴廊兩側都掛上了燈,但仍然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隱隱看見傅清的人影站在原地。

幸好是站著的,若是倒下了,那可就出大事了。

而東哥兒則是驚怒地瞪大了雙眼,不僅不去關心傅清有沒有出事,脫口而出的竟然還是推卸責任的話:“你這個賤奴,你是不是故意害我的!要是那個小孤兒出了事,那是你的錯,可不關我的事!”

“這,那小的現在就去看看傅清小少爺怎麼樣了!”

見李恪彎著腰跑遠了的身影,東哥兒側過頭看了一眼自己親生孃親,頓時冷下來一張臉說道:“這個賤奴是什麼時候跟在您身邊的,孃親?”

“怎麼突然這麼問,”陸蓮芝心頭一跳,畢竟跟一個下人有了姦情,面對自己親兒子的質問難免有些不自然起來,“李恪是孃親同個村子裡一個親戚的孩子,這不是想著照顧一下,便叫來身邊伺候了。”

“我看他的眼神落在孃親您身上都挪不開了,我很不喜歡,如果那個小孤兒出了事,就全都推到那個下人身上去吧,反正不過是一條賤命,沒了就沒了。”

東哥兒隨口的一句話,卻讓陸蓮芝的後背頓時被冷汗浸溼了。

以往她不在意東哥兒對下人性命的冷漠,可如今這把鐮刀卻要落到李恪的頭上來,這讓陸蓮芝忍不住開口勸了一句。

“應該不會出事的,更何況他在孃親身邊伺候得也挺好的,換個人伺候孃親也不太習慣。”

陸蓮芝下意識地勸阻了一句,卻看到東哥兒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

“孃親,你是覺得我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嗎?他一個家丁伺候人難不成還能比貼身侍女要好?怕不是孃親你看中了他別的什麼吧。”

東哥兒的話如同驚雷一般打在了陸蓮芝的心頭上,讓她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回什麼好。

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后,陸蓮芝才勉強定住心神,憋出來一句:“夠了!是誰教你這麼跟孃親說話的,你這是在質問你的孃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