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合上名錄,起身說道:“好,到時候你就按照這些送過去給秦慕秦公子。”

竇漣漪帶著白芷走去庫房,在開門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便側頭問了一句:“陸老夫人的壽誕我記得是兩週後,難道沒人提及此事嗎?”

“往年都是少夫人您操辦的,估計這幾日少爺就會來請少夫人您出面了,”白芷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竇漣漪的臉色後,才繼續問道:“少夫人今年要給老夫人準備什麼賀禮?”

陸老夫人的壽宴,那不正是上一世自己被那對狗男女害得在眾人面前丟盡顏面的時候嗎?

“那裡有一扇白鶴銜仙桃屏風,寓意還不錯,就它了。”

竇漣漪垂下眼簾,看也沒看,直接就抬手隨意指了指左手邊,那裡正好就放著一個象牙屏風,小巧而精緻。

仙桃上頭鑲嵌了無數雲母和琺琅,在光線下顯得熠熠生輝。

而一顆昂貴無比的南海紅寶石則是點綴在了白鶴的眼睛上,如血般豔麗。

“好的少夫人。”

白芷守在了庫房外面,而竇漣漪則是一個人走了進去。

她站在那扇小巧精緻的屏風面前,有些恍惚。

上一世她準備了這個賀禮給陸老夫人,結果卻因為對陸蓮芝沒有絲毫防備,讓她找到機會溜進庫房裡毀掉了這扇屏風。

當時壽宴上那麼多賓客,在竇漣漪把紅布掀開的一瞬間,都看到了這隻沒了眼睛的白鶴銜著失去光澤光禿禿的仙桃。

竇漣漪猛地閉上雙眼,耳旁彷彿還在迴響著陸蓮芝躲在陸尚軒身後那哭哭唧唧的聲音。

“這可是孃的壽宴,嫂嫂你這不是在藉著白鶴無眼罵娘有眼無珠嗎?”

“而且這桃子也是顏色枯槁,半點仙氣都沒有,嫂嫂你太過分了!”

一句接一句戳人心肝的指責,絲毫不給竇漣漪任何辯解的機會,就算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陸尚軒黑著臉狠狠地打了一個巴掌,摔在了地上。

陸老夫人一言不發,臉色陰沉地離開,所有的賓客也都紛紛告辭。

而她後來跪在了陸老夫人院子外一天一夜,直到暈過去了才被允許送回房。

“少夫人在裡頭嗎?”

“是的少爺,但是少爺您不能進去。”

“讓開,我要進去你敢攔我?小心我把你趕出郡王府!”

這時庫房外突然有幾聲爭吵響起,打斷了竇漣漪的回憶,她緩緩睜開雙眼,眼底的血絲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你想趕誰出郡王府?”

竇漣漪反手關上了庫房的門,而後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陸尚軒,語氣冷淡地問道。

見狀,陸尚軒不免有些遺憾,他本想著能夠跟著進去看呢。

“漣娘,我有要事要找你商量,可是這幾天你一直都不肯見我,我又被這些下人攔在了院子外,心裡急得很,才想著……”

話說一半就被竇漣漪打斷了,她垂下眼簾,有些厭惡地說道:“是我讓她們攔著的,這幾日我身體不舒服,不想見人,你有什麼事便說吧。”

此時的玉竹好不容易才甩開了纏著自己的那幾個婆子,緊趕慢趕地跑了過來。

白芷偷偷向她使了個眼色,兩人便識趣地退到了一邊去。

“孃的壽辰快到了,今年的壽宴還是一樣交給你去辦,沒問題吧?”

竇漣漪不置可否,卻突然開口問道:“壽宴之日,小姑也會來吧?”

陸尚軒愣了一下,而後皺起眉頭,不滿地說道:“芝兒也是孃的孩子,孃的壽誕她肯定會來,你怎麼這麼小氣,一點容人之量都沒有!”

聞言,竇漣漪不怒反笑,“陸尚軒,你有容人之量,那怎麼連自己的結髮妻子都容不下,非要置我於死地呢?!”

這話如晴天霹靂一般,震得陸尚軒瞳孔微微一縮,半晌說不出話來。

難不成是那晚花燈節的事情敗露了!

不可能,他明明已經安排得天衣無縫了,一定是竇漣漪在詐自己!

就在陸尚軒胡思亂想之際,竇漣漪自己也反應了過來。

她斂去眉宇間的戾氣,有些懊惱剛剛一瞬間情緒無法控制,把上一世的恨給暴露了出來,萬一被陸尚軒看出蹊蹺來就麻煩了。

“什麼叫置你於死地,我只不過是沒有及時找到你而已,漣娘,你話可不能這樣亂說!”

只是陸尚軒臉上卻有一絲來不及掩飾的慌亂,又莫名地提到了花燈節的事,這讓竇漣漪感到有些奇怪。

“算了,肯定是那日讓漣娘你到現在還沒緩過來,胡言亂語倒也正常,你還是回屋好生休養,沒事就不要出門了。”

陸尚軒不敢再在這裡逗留下去,他扔下這句話後,便匆匆離去了。

而竇漣漪皺了皺眉頭,想到了當時秦慕跟自己隨口提的一句話。

“這個荷花燈上的味道有些古怪,我好似在哪本古書上見過,不過可惜已經隨水漂走了,也沒法細細研究。”

再一聯想到那日自己蹲在護城河邊的時辰並不久,卻莫名地腿腳發麻,一切的一切連在了一起,讓竇漣漪頓時瞭然了。

她望著陸尚軒遠去的背影,面龐如冰,死死地攥緊了十指。

好你個陸尚軒!

你原是這麼早就已經對我起了殺心!

兩週後。

郡王府的後花園裡已是被下人們佈置得花團錦簇,各種品種的菊花擺放在通往菊悅亭的石徑旁,每個穿行其中的賓客都讚不絕口。

舉辦壽宴的地點就在菊悅亭中,亭子伴湖而建,湖水兩側柳梢飄飄,頗有一番風雅韻味。

竇漣漪聽著大管家時不時過來彙報的情況,心裡也在不斷地盤算著時間。

很快,客人們也已經陸陸續續地到來,他們將收到的邀請函跟賀禮都遞給了門邊的二管家,在二管家洪亮的報名聲中一個接一個地走了進去。

陸老夫人跟陸尚軒在大廳裡迎客,寒暄幾句後便有侍女帶他們前去菊悅亭落座。

“嫂嫂,你怎麼沒跟哥哥一起迎客呀?該不會是哥哥不肯吧?”

又是這個熟悉的挑釁語氣,竇漣漪一聽便知是陸蓮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