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個可怕的事實後,陸蓮芝一邊目齜欲裂地拼命抹著臉上和身上的泔水,一邊大聲尖叫著往外頭跑了出去。

然而等到站在外面被風一吹,那股惡臭的味道更加令人作嘔,陸蓮芝看著自己身上專門新做的衣裳。

原本隨風輕揚的紗裙上現在已經全都佈滿了不知道是什麼的雜碎玩意!

她登時被怒火衝昏了頭腦,也顧不上維持往日那虛偽的模樣,直接就往竇漣漪的院子衝去。

一路上陸蓮芝遇見了不少陸家的下人,起先他們還不知道是什麼怪味如此沖鼻,一看到竟是滿身泔水的二小姐,一個個愣在了原地,有的還下意識地捂著鼻子往後退了一步。

陸蓮芝又羞又惱,趕忙抬起袖口掩面,腳步又快了幾分,沒多久便出現在了竇漣漪的院子外。

她想要衝進去,卻被玉竹攔在了外頭,只能拔高嗓門大聲朝裡頭叫喊道:“竇漣漪,你給我出來!是我小瞧了你,你竟然這麼陰險狡詐,設這種圈套來讓我丟臉!”

玉竹面無表情地站在院子門口,任憑陸蓮芝怎麼叫嚷都不肯開啟。

她現在終於知道為何昨日少夫人要叮囑下人去找上滿滿的一大盆泔水了,敢情是用在了陸二小姐身上啊?

不得不說,這效果可真驚人,就連玉竹都有些受不了那泔水味,往旁邊默默地讓了一步,免得被那臭氣給燻到了衣裳。

“你這個賤婢,你這是什麼表情!你信不信我讓你滾出郡王府!”

陸蓮芝幾近失去理智,叫罵聲把屋裡頭正在換衣裳的竇漣漪都惹得皺了皺眉。

“小六子那泔水桶擺的位置不對,不然她現在應該在拼命漱口,而不是還有閒工夫在這兒吵鬧。”

竇漣漪指了指桌上的七星伴月紅木髮簪,對白芷感慨了一句。

“是,下次奴婢讓小六子注意些。”

白芷一邊把髮簪細緻地插進竇漣漪的髮髻中,一邊笑著說道。

“時辰也快到了,走吧。”

“好的,少夫人。”

竇漣漪走出了房間,抬眸遙遙地跟院子門口的陸蓮芝對視了一眼。

下一秒,竇漣漪就這麼當著她的面,毫不掩飾地“噗嗤”一聲笑出來。

還沒等陸蓮芝發作,遠處東哥兒的院子裡也傳來了一陣喧鬧聲,隨即便有一個小身影朝著這邊跑了過來,身後還跟了不少手忙腳亂的下人,卻沒有一個攔得住他。

見狀,陸蓮芝趕緊轉身彎腰要去迎接向自己跑過來的兒子,沒想到東哥兒一見自己孃親身上滿是惡臭味,登時就止住了腳步,小臉上滿是嫌棄。

東哥兒伸手捏住自己的鼻子,甕聲甕氣地問道:“好臭啊孃親,你是不是掉進糞池裡了!”

“才不是!”

陸蓮芝拔高了聲音,而後又反應過來,眼神帶著一絲瘋狂,惡狠狠地指著院子裡正慢慢走過來的竇漣漪咒道:“是她,是她害得孃親這麼慘的,東哥兒你一定記住這是個壞女人,我們絕對不能相信她的任何話,也不能親近她!”

畢竟東哥兒還是個孩子,生怕自己要是不答應的話,孃親就會帶著那一股臭味向自己靠近,便有些害怕地點了點頭。

聞言,白芷跟玉竹都接受不了,臉上浮現出了惱怒的神情,尤其是白芷,上前一步抗議道:“二小姐,您怎麼可以在孩子面前隨意侮辱我們少夫人!”

“如何不能?況且東哥兒只不過是嫂嫂收養的孩子,難不成嫂嫂還真把他當成自己親生的不成?”

陸蓮芝偏偏就是要看竇漣漪焦急的樣子,她直起身來,微微揚起下巴,故意刺激道。

可是出乎意料的,竇漣漪看上去非但不急,眼裡反而有著些許玩味,她讓玉竹開啟了院子門,然後帶著一身甜甜的花香味兒走了出來。

跟陸蓮芝身上的泔水味形成了鮮明對比,以至於東哥兒聞到後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往竇漣漪的方向靠了過去。

竇漣漪默許了東哥兒的靠近,然後看著陸蓮芝臉上那驚愕的神色,她抬手微微擋住嘴角,眉眼彎彎地抱歉道:“哎呀,小姑,這可如何是好,東哥兒好像更喜歡親近我呢,大概是因為我身上沒有那股子偷雞摸狗的味道吧。”

“嫂嫂這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陸蓮芝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在竇漣漪嘲諷的眼神下愈發心虛起來。

在一旁站著無所事事的東哥兒突然覺得自己的鼻子癢癢的,他抬起手胡亂地揉了揉鼻子,那癢意卻越來越明顯。

他放下手一看,手上已經滿是鮮血!

東哥兒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下意識看向了自己親孃陸蓮芝,可惜陸蓮芝此時正在想著法子如何對付竇漣漪,哪裡會注意到東哥兒。

“少夫人,不對勁,東哥兒流鼻血了!”

這時候還是玉竹發現不對,她趕緊湊近竇漣漪,在她的身後有些緊張地說道。

聞言,竇漣漪馬上側頭看了一眼東哥兒,正好看到兩行鮮豔的鼻血從他的鼻腔裡不斷地流了下來。

怎會如此?

竇漣漪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她來到東哥兒身邊,迅速讓他垂下頭,免得鼻腔裡的血嗆入肺裡。

然後用手緊緊地捏住了他的鼻樑骨,這是最快止住血的方法。

然而不知為何,東哥兒的鼻血卻是越流越多,完全沒有止住的跡象。

“你快去打點水來!”

“你去找府裡的大夫過來!”

“快!”

竇漣漪指了指旁邊那些這才反應過來的下人們,有條不紊地命令道。

而這時候陸蓮芝也因為驚嚇而瞪大了雙眼,尖叫一聲“東哥兒”後猛地撲了過來,牢牢地將東哥兒抱在懷裡,把竇漣漪給硬生生地撞到了一邊去。

本來東哥兒已經有些見好了,被陸蓮芝這麼一撞,鼻血又直接蜂擁而出,斑斑點點的血滴落在地上,看上去頗有些唬人。

陸蓮芝甚至還倒打一耙,指著竇漣漪邊叫罵邊哭訴道:“你好狠的心啊,你的孩子沒了,就要害死別人的孩子,你這麼蛇蠍心腸,讓我怎麼放心將東哥兒交給你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