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以為李志勇已經放棄了對兒子的治療,而杜天偉還是繼續經營著自己的心理診療室。以後,很可能他們就會互不打擾,認識的人大多數,都只是個過客。

李志勇和李果一,還有我,應該都會是杜天偉的過客。

大機率下,他們應該也是我生命中的過客,平凡的過客,也許以後再也不會見面有交集。

可是,我又一次錯了,讓我意想不到的是,李果一這個問題男孩,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怕!

第二天下午,鄧婉婉她不用上班,我也沒有閒著,跟鄧婉婉這個購物狂上街買衣服了。這一次,我的作用僅限於移動行李架,至於移動Atm的功能,已經被取消了。因為,我把我的銀行卡全部上交,成了被女人養的小白臉,一切都得看老婆的臉色了。

偏偏我和鄧婉婉溜達進了一間商場時,讓我碰巧撞見了李果一。

他就像是石頭人一樣,站在一間門店的櫥窗前,一動也不動,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

我什麼也沒有想,拉著鄧婉婉徑直朝他走去,因為我確實也想跟這個問題男孩聊一聊,看他的情況如何?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那麼有暴力的傾向。

開始我還以為他只是會意外,並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看人待事都那麼兇狠。誰知道,我只是輕輕地拍打了兩下他的肩膀,他就像被電流過了個遍一樣,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再用他那小小的眼睛盯著我看。只不過,他的眼神依舊兇狠如初,就像要殺人一樣。

李果一那種凶神惡煞的眼神,我一輩子都不會忘,他絕對是動了殺心。單從眼睛來看也許太絕對了,不過,再配合上他那咬牙切齒的表情,那就是兇狠如狼了。

過了一會,他認出來是我了,本來他不愛說話,但卻破天荒地跟我說話了。

“張醫生……是你……你來……商場啦?”

我很清楚李果一的問題,所以說話很注意,他太過敏感,萬一哪句話說不對了,又怕他再暴起。雖然,沒有見過他暴跳如雷的樣子,不過,還是不見到的好。

表情不做作的我,也只能假裝和顏悅色地笑著問他,“果一,不好意思啊,剛才沒跟你打招呼,就拍了你的肩膀!請你接受我誠懇的道歉好不好呢?”

我已經很小心地說話了,一旦語氣讓他感覺不適,就會隨時發飆。

李果一對我的態度不滿意,搖頭生氣地說道:“不接受,你的態度很不好,不像道歉的。”

我怕再糾結這個問題,他接受不了,只能立馬轉移話題,於是問道:“果一,就你自己嗎?你爸爸哪去了?”

“我爸爸他……他去……買東西了。”李果一結結巴巴地回答著,眼睛卻盯著鄧婉婉那細長的脖子看,說道:“這個阿姨的脖子……真好……”

一聽說誰的脖子好,我心裡就發怵,這個問題兒童可是喜歡破壞長脖子毛絨玩具的愛好。

而且,我又無意間瞟見了,李果一剛才一直打量的櫥窗,那是一家玩具吧的櫥窗。櫥窗上有不少長脖子的毛絨玩具,看來,這個孩子他又滋生出來了對這些玩具暴力的衝動了。

正在這個時候,他爸爸李志勇回來了,拿著漢堡、可樂、上校雞塊還有薯條這些西式快餐。但,我的出現讓他很是意外,不知道見到我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總之表情很複雜。

李志勇也算是跟我認識了,還是禮貌地跟我打了聲招呼,就把自己買來的快餐遞給了李果一讓他吃。

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孩,見了這些吃的,肯定高興得合不攏嘴,早就開吃了。

可偏偏李果一就不是正常的孩子,將他爸爸手裡的快餐打落在地,怒氣衝衝地狂喊:“不吃,我不要吃,就不吃。”

他的聲音很大,把原本專心逛街的男男女女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來,所有人都齊齊地看著他們。一時間,這對父子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因為人們都喜歡獵奇。

我也總算是見識到了,李果一發飆暴躁的模樣,真的很可怕。不能跟有心理障礙的人交流太多,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暴躁起來?甚至連至親都不認。

今天,看見了這尷尬的一幕,我開始相信李志勇說李果一的病情越來越重的含義了。不過,李志勇這個堅強的男人早就已經適應了李果一的狀況。

他就猶如條件反射般,自己默默地蹲下,收拾滿地的狼藉,已經撒了一地的可口可樂沒辦法再收回來,他只有自己掏出面巾紙,耐心地一點點擦拭乾淨。

李果一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犯的錯,只是兀自地盯著櫥窗裡的長脖子毛絨玩具看,毫無表情,內心一點波瀾起伏也沒有。

李志勇的做法是正確的,還是得有東西讓李果一發洩暴力情緒。毀壞玩具總比傷害無辜的人要好得多。

於是,我停頓了一下,走進了玩具吧,將櫥櫃中那個最顯眼的長頸鹿毛絨玩具買了下來,送給了李果一。

“果一,我知道你喜歡這個毛絨玩具。這樣,叔叔送給你玩啊,不要再發脾氣了。”

李果一想都沒想地就把我手中的毛絨玩具一把奪走,先是仔細打量了一會兒,隨後就嘻嘻地笑著說:“你這個該死的長脖子婆娘,我看你還怎麼嚇唬我,擰斷你的脖子。”

只是一瞬間,便把長頸鹿的脖子擰斷,這可是韌性極強的毛絨玩具啊!竟然,如此輕鬆地就把玩具的脖子擰斷了,看他的手法如此乾脆和幹練,我相信了李志勇的話!畢竟,這個熊孩子已經毀掉了無數長脖子毛絨動物的玩具了。

李志勇害怕尷尬,趕緊拉著李果一走頭也不回地走了。

見他們走遠,商場裡的人才恢復了正常的逛街購物秩序,該買的買,該看的看。

鄧婉婉看著這個小孩子,覺得有點害怕,驚奇地問著我,“你怎麼認識這樣的孩子?他好像天生就崇尚暴力。”

“誒,童年不幸,這個孩子被長脖子的東西嚇出心理陰影了。他也怪可憐的,怕是一輩子都會是這個狀態了。”

說完,我們倆也沒有了逛街的心情,直接回家了。

回到家後,我和鄧婉婉又聊了很多這個問題兒童的話,鄧婉婉十分敏感,總覺得這個孩子是被某種邪祟嚇到了。而且,李果一說她脖子好看,又當著他們的面把長頸鹿玩具的脖子擰斷,這可嚇壞了鄧婉婉,還說不讓我再跟他們往來。

我剛答應下來,又有人來敲門了。

我走到了門前,透過貓眼一看,是杜天偉。他又來做什麼呢?

把門開啟邀請他進來,就突然跟我說起來了一件很離奇的事情。

“張若虛,我覺得你還是得去調查一下李志勇他們父子。”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我便問道他,“一個精神病的家庭,我去調查做什麼呢?我怕接觸他們多了,我自己都成神經病了。”

“哎呀,不是這個事,是別的事情。你知道,李志勇他的按摩店在哪嗎?”

“不知道啊,你知道嗎?”

“我知道,告訴你吧,在南一環位置月亮巷裡面。李志勇租了一間老房子,一樓用來做按摩,二樓就是他們父子倆的生活區域。”

我不解地揶揄了一下杜天偉,“你跟我說這個幹嘛?你是要請我去李志勇的按摩店裡按摩嗎?還是……”

“不是,你可能沒有看新聞,最近那裡失蹤了好幾個人呢!警察去了也毫無頭緒,什麼也找不到。那些失蹤的人就像是蒸發了一樣,憑空不見了,只見他們進去,卻不見他們出來。”

“你的意思是,李志勇或者是他兒子乾的。要是李志勇倒有可能,一個專業按摩的手勁兒肯定很大,一般人都不如他的勁兒大。但是,有暴力反社會傾向的不是他啊,而是他的兒子李果一。就算李果一的殺人慾望再大,也不太可能,畢竟,他還只是個未成年人。”

“所以,我才覺得好奇。警察把月亮街的人都走訪遍了,除了李志勇父子值得懷疑以外,再無其他人。”

“那失蹤的人都是哪些人?失蹤者有什麼特徵沒有?”這時,我來了興趣,主動打聽了起來。

“失蹤的人都是成年人,不少人都去李志勇的按摩店,被按摩過。所以,我才跟你商量來著。徐成成說你跟警方多次合作,破獲了不少靈異類的案件呢。他們父子倆的嫌疑實在是太大了,就算真不是他們,也算是替他們洗刷了嫌疑。那就證明另有變態殺人狂魔一類的……不過,你也要小心點啊!欸,徐成成還說,有可能邪祟不是他們父子,而是藏在了他們家中。”

被杜天偉這麼一提醒,我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道:“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還真沒準邪魔外道在他們住的地方。是我大意了,我也覺得很奇怪,一個兒童,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反人類性格呢。”

於是,我決定親自上門調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