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山城內,山海樓的店鋪外貼上撤出異人國的公告,引得路人紛紛圍觀,竊竊私語。

山海樓大門緊閉,夥計們將貨物清點之後裝箱。

身材矮胖的大掌櫃坐在櫃檯後,看花白頭髮的老賬房盤賬。

老賬房問道,“撤出異人國這麼大的事,真的不必請示老祖嗎?”

大掌櫃看著忙忙碌碌的夥計們,其中還有幾個臨時僱傭的異人。

“老祖早都吩咐過,以後無論山海樓還是鴻雁樓的事,都聽老爺和夫人的,夫人的意思是,這次異人國的事全憑少主吩咐。夫人說,少主這是第一次對自家的生意上心,異人國這點生意她還不放在眼裡。”

“就算少主這次處理不好也無妨,對少主也是一種歷練,讓他知道經營不易,知道老爺平日的辛苦。夫人還說,貨物丟了不要緊,要緊是我們的安全,只要人還在,鋪子還能再開起來,所以暫時把你們都撤出去也好。”

“夫人不愧是我山海樓的夫人。”老賬房點頭,繼續提筆算賬。

大掌櫃看到一個小個子的鼠人,吃力的拖著一個比他人還大的箱子,雙眼微動,從袖中摸出早就封好的信。

“竹五你過來一下,你腿腳快,把這封信送到鴻雁樓,千萬別讓人看見,這封信非常重要,絕對不能出差錯知道嗎?我一向很信任你,別讓我失望。”

大掌櫃有些字咬得很重,緊盯著身材矮小的竹五。

竹五黑豆小眼動了動,呲著一對板牙小心翼翼的點頭,接過信從後門離開鴻雁樓。

“你懷疑他?”老賬房問。

大掌櫃嘆氣,“不是懷疑。”

老賬房會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種事……不好說,您老盤完賬快走吧,我留下陪咱少主,不能叫他沒人用。回了白水域幫我跟我家那口子說一聲,說我很快就回去,叫她少寫兩封信,鴻雁樓不收咱的靈石也不能一天一封啊。”

老賬房笑著點頭,“好,話一定帶到。”

江月白操控著有點破舊的九品飛行法器御空舟低空疾馳,船上沒有烏篷,沒有防護罩,船底還有破洞,飛得比築基修士快不了多少。

江月白神識鋪開,足以避開周圍一切危險和追捕,為免被懷疑,她有意製造了幾次意外,與山中妖獸搏殺。

廝殺時,除了使用青玉竹笛,還從身上催發藤蔓,證明自己是貨真價實的異人。

饒是如此,餘青兒仍舊十分戒備,一路上不怎麼說話,只是披著斗篷,把餘逍牢牢護在懷中從不撒手。

走走停停一個多月,一行人終於到達天目峽,翻過去就是四羽山。

峽谷風大,飛行法器無法透過,幾人只好徒步翻山。

又是兩日爬上山頂,恰逢黑夜,江月白看到遠處的四座高山直抵天穹,一道道又薄又彎的山嵴如同羽毛般盤繞成環,其上遍佈符陣光帶,就像一個熒光閃爍的鳥巢,護持著中心森林。

四羽山下,她目所能及的地方,萬家燈火生炊煙,森林樹木被砍伐,變成一片片山寨,代表各國的旗幟風中飛揚,以四羽山為中心,綿延百里。

江月白目光震動,沒想到鐵羽國的號召力這麼強,照此下去,這裡遲早會演變成一座宏偉巨城,讓整個異人國的異人都匯聚而來。

謝景山走上來傳音道,“除了夜狼,虎豹,雪熊和沙蠍四大國,其他異人國的民眾基本上都到了。”

江月白以改良過的天眼術掃視四羽山周圍,看到不下三十座大陣,將整個四羽山護得密不透風。

周圍還有羽族異人飛在半空,五人一隊手持長槍來回巡邏。

餘青兒帶著餘逍走得慢,氣喘吁吁爬上山,看到近在眼前的四羽山,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勞煩兩位前輩辛苦些,等進了鐵羽國再休息吧。”

餘青兒很急,江月白和謝景山對看一眼點點頭,江月白重新祭出破破爛爛的御空舟衝下山,向著四羽山前行。

御空舟的出現吸引了下方寨子中的異人,紛紛走出來仰頭檢視,距離眼前高山還有三十多里時,兩對羽族異人從兩個方向疾馳而來。

“來者何人,停下!”

身穿盔甲的築基中期羽族女隊長長槍一指,逼停御空舟。

餘青兒帶著餘逍從船後走出,迫不及待的取出藏了許久的令牌舉起。

“我有你們山主的令牌,是你們山主請我來的,護著我的那位羽族大人半道身隕,現在後面還有人在追殺我,快帶我們入城見山主。”

女隊長抬手一引,餘青兒手裡的令牌落入她手,以羽族秘法查驗過後,令牌上飄出一片羽毛虛影,隱隱透出一個‘希’字。

謝景山童仁微震,江月白餘光掃他一眼。

“是山主的令牌沒錯。”

女隊長收下令牌,打量江月白和謝景山,眼神戒備。

“你和孩子可以隨我入城,你們兩個,不行。”

謝景山眉頭一皺,江月白一把拖住他,轉頭對餘青兒笑道,“青兒妹子,這一路上我們冒著生命危險護你,你可是承諾過的。”

餘青兒眼神掙扎,最終還是帶著餘逍退到女隊長跟前,“對不起,我……對不起!”

謝景山有些怒意,剛一動,周圍就是九把長槍指過來。

江月白上前一步擋住謝景山,依舊笑著。

“既然不能入鐵羽國,那我們待在四羽山外總可以吧?”

女隊長冷眼道,“只要你們老實安分,不靠近山界,隨意。”

“多謝。”

江月白深深看了眼餘青兒,餘青兒偏頭避開目光。

“走。”

江月白駕馭御空舟,載著謝景山掉頭離開。

謝景山怒氣衝衝,傳音道,“你怎麼這麼好說話,明明是她背信棄義,你竟然還道謝?!”

江月白翻他一眼,“這才哪到哪,這世上過河拆橋,翻臉還捅刀子的比比皆是,餘青兒沒說我們劫持她,讓羽族異人剿滅我們就已經很不錯了,為這點小事生氣,那你以後得氣死。”

謝景山一屁股坐下來,給御空舟壓得一沉,大尾巴噠噠噠的敲打船底。

“那現在怎麼辦?”

江月白道,“稍安勿躁,我們現在被那些羽族異人盯著,且老實幾日做做樣子,等他們放鬆警惕再行事。”

謝景山回頭,果然有一隊羽族異人始終看著他們。

江月白朝著青藤國異人聚集的寨子駛去,快到寨子所在的樹林時,謝景山瞪大眼睛,看到另一個江月白正坐在林邊一棵樹上,按著小綠刻符。

小綠整個燈籠若隱若現,看起來神隱符要成了。

樹後還藏著一個傀儡江月白,拿著刻刀,笨拙的練習刻制連珠玉符。

謝景山轉頭看駕船的江月白,並指朝她臉上一戳,船上的江月白頓時散成大片翎羽。

“你什麼時候換的分身?”

翎羽重新聚合成江月白的樣子,她眯眼一笑,“我這不是擔心萬一打起來,被圍了不好跑嗎?”

“那我呢?你就不擔心我被圍?”

謝景山服了,這個女人的良心大大的壞了,早防備著餘青兒反水竟然不告訴他。

江月白聳肩,“無所謂啊,你要真被圍了,我就把你身份爆出來,到時候沉懷希肯定會直接出現請你進去,這也是備用計劃之一。”

“備用計劃……還之一?”

謝景山按住心口,不知道江月白肚子裡到底藏了多少壞水。

江月白站起來拍拍謝景山的腦袋,“放心吧狗兄,一萬上品靈石不讓你白花,我一定把你全須全尾的帶到沉懷希面前。去青藤國的寨子找個地方暫住一下,我功法有點突破的徵兆,需要點時間。”

謝景山心臟繼續狂抽,一路過來他大氣都不敢喘,她竟然還有時間修煉,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