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與夕不甚在意的笑道:“公主金枝玉葉都去得,我為何去不得?”

蕭妍聲音微沉:“夕兒。”

蕭與夕站起身來,緩步走到蕭妍面前。

她微微俯身,伸手摸向蕭妍的肚子,語氣不明道:“阿姐不願讓我去,究竟是擔憂我的安危,還是擔心我離開之後,無人能幫阿姐處理掉朝廷暗中的煩心事。”

蕭妍抬手覆上蕭與夕的手背,垂首看向自己的小腹處:“夕兒,你我是親姐妹,你能看透徹的,對嗎?”

蕭與夕站直了身子,答道:“自然,阿姐想要的,我自當盡極力成全。”

蕭妍抬眸看向蕭與夕。

兩人對視一笑。

蕭與夕收回手,轉身背對著蕭妍:“只是,我此行前去,是告知不是商量。”

蕭妍神色漸冷:“理由。”

蕭與夕轉頭看向她,嘴角輕勾:“阿姐全當我太無聊了吧!”

蕭妍深呼吸了一下,遲遲不語。

蕭與夕繼續說道:“阿姐,盈公主生性怯懦,如今女扮男裝自請出任迎帝使,也不過是不明其中利弊,只看中了三千食邑罷了。”

“可她不會一直被矇在鼓裡,待到她察覺之際,我自當代阿姐以示寬慰,方可穩定人心啊!”

“這樣一來,不論此行成功與否,聖上又能否安全歸來,阿姐都不會遭人怨懟。”

蕭妍開口道:“本宮自會派遣人隨她前去。”

蕭與夕想了想,出聲詢問道:“阿姐是說……明女史?”

蕭妍沒有答話,算是預設。

蕭與夕倏忽一笑:“好,那我便同阿姐打個賭。”

“明女史若能完成任務,自是皆大歡喜,我也不再提及此事。”

“可她若是不能,還被人半路趕回來的話,我便前去替了她,如何?”

蕭妍柳眉微皺:“迎帝一事非同小可,不是兒戲,你莫要亂動手腳。”

蕭與夕眨了眨眼,故作乖巧道:“阿姐放心,我保證什麼都不做。”

蕭妍嘆了口氣:“好,本宮答應你。”

蕭與夕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她視線下移到蕭妍的小腹處:“我也答應阿姐,一定會在我的小外甥出生前,平安歸來。”

……

丹陽王下令,楊盈勝任迎帝使。

在皇后宮中,蕭妍親自教導了她幾日。

很快,她便跟隨使團出發,前往了安國。

她在臨行之前請求皇后,讓丹陽王赦免了寧遠舟的罪,並召令其回京。

另一邊,寧遠舟實則早已回京,並準備離京隱居。

梧國章相帶人去堵,用民族大義和六道堂身死之人的清白,成功說服了他,讓他護送公主前往安國,迎回梧帝。

寧遠舟挑選了幾個人,跟他一同前去。

這幾個人分別是:元祿,原六道堂餓鬼道校尉,也是墨家後人,擅造機關,更是寧遠舟的小跟班。

孫朗,六道堂人道校尉,擅長防禦。

於十三,原六道堂阿修羅道都尉,為人風流,輾轉於財色之間。

錢昭,六道堂天道舊部,現任羽林軍都尉。

這幾個皆是武功高強,亦或是精通一行之人。

三日後。

蕭府。

夜色漸濃,漆黑的夜幕猶如化不開的濃墨,沉重地壓在房舍屋頂。

低垂的雲層在晦暗的夜空下漂浮,掩映著彎月繁星,銀輝傾灑,穿過稀疏的樹幹枝葉,在地上投落斑駁的墨影。

圍牆高聳的宅院裡,一棟房舍掩映在竹林之間。

雕花窗杦間透出隱約的燭光,將幽靜的庭院映照得半明半暗。

房屋中央,黑衣人跪倒在地,恭敬的遞上一個捲紙:“二小姐,湧城鹿鳴驛有訊息傳回。”

蕭與夕站在桌後,她放下了手中的毛筆,輕聲道:“直接說吧。”

桌上的燭光,隨著窗外吹進來的風搖擺不定,昏黃的光暈之中,讓人看不清她面容上的神色。

“是。”黑衣人站起身來,他拱手行了一禮,繼續說道:“寧堂主等人跟使團在湧城鹿鳴驛匯合,寧堂主為盈公主請了一位教習女傅,名為任如意。”

“明女史不敬公主,已被原路遣返,此時正在回京城的路上。”

蕭與夕抬眸看向黑衣人,眼中滿是笑意。

她紅唇輕啟:“如此甚好,將訊息送入宮中,我明日便啟程。”

“至於阿姐那邊兒,我此番就不去了。”

黑衣人再度拱手應聲:“是。”

他說完就抬頭看向蕭與夕,只是囫圇一眼,便忍不住有些晃神。

蕭妍跟蕭與夕,兩人容貌有七成相似,氣質卻截然相反。

前者溫婉端莊,後者則是明媚驚豔。

若是論起相同點,恐怕就是她們姐妹倆,周身都散發著高位者的氣場,不怒自威,令人不敢小覷。

黑衣人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收斂心神,眼簾低垂:“屬下告退。”

蕭與夕隨意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次日一早,蕭與夕駕馬離開梧都。

她剛出京城,便被一隊人擋住了去路。

蕭與夕端坐在馬背之上,俯視著面前的眾人:“羽林軍奉帝命守護皇后,如今不好好在宮中看守,跑來城外攔我作甚?”

為首的羽林軍上前幾步,遞上一枚金色令牌:“屬下等奉皇后娘娘旨意,為蕭二小姐送上此物,見此令牌如皇后親臨。”

“皇后娘娘特意囑咐,願二小姐此去,一路平安。”

蕭與夕沉默半晌,方才抬起左手。

她掌心中似有白光閃過,隔空便拿過了令牌。

蕭與夕左手握著令牌,拇指摩挲著令牌正面的鳳印紋路。

她回頭看了一眼京城,又再度看向為首的羽林軍。

蕭與夕嘴唇微張,本想說些什麼,卻又將話嚥了下去。

她終是朝著羽林軍微微頷首,隨後一揮馬鞭,馬蹄聲漸行漸遠。

萬里無雲,梧都城外的郊野之地。

一人一馬隨風而去,黑色身影逐漸化作一個小黑點,直至消失不見。

……

白紗鎮,白紗驛。

楊盈從任如意口中得知,蕭妍和丹陽王同意她出任迎帝使,就是讓她去送死。

她覺得自己跟蕭妍關係親近,丹陽王更是她的親王兄,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她想回到京城,找那兩人問個清楚。

於是乎,她支走了任如意,又給所有人下了迷藥。

尤其是對寧遠舟,更是在迷藥中加入軟筋散,親眼看著他喝了下去。

待到所有人都昏迷之後,她偷偷溜出了白紗驛。

然而她從未出過京城,這一路上又是坐的馬車,根本不認識路,她只好邊走邊打聽。

夕陽遲暮、天色將晚之際,她才堪堪走出了白紗鎮。

楊盈離開白紗鎮,人煙逐漸稀少。

她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著,看著四周荒涼又陌生的環境,心中不由害怕起來。

就在她路過一棵老槐樹之際,耳邊突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我的小殿下,這是要去哪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