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聖城是在大宋官家的離宮瑞聖園的基礎上改建而成的一處支堡,和開封府外城北門景陽門之間還有那麼一段距離。而出景陽門之後往瑞聖城而去的路線則有兩條,一是沿著護城河內側東行,到達瑞聖城靠著開封府外城的後背,然後架設浮橋渡過護城河,再走上大約三里多路,就能進入瑞聖城了。

走這一條路線的優點是比較安全,敵人得繞到瑞聖城背後才能發起進攻,而他們要這麼幹又很容易被瑞聖城內的守軍攻擊後背,非常危險。而且在瑞聖城和開封府的護城河之間還挖了壕溝,以掩護瑞聖城和開封府城之間的聯絡。而缺點則是繞路和必須臨時假設浮橋——開封府的護城河很寬,無法使用吊橋,而且在瑞聖城背後修個石橋也不利於開封府外城的防禦。所以走這條線路入瑞聖城費時費力,很不方便。

而另一條路線則是出了景陽門後直接過護城河(景陽門外的護城河上原有石橋,後來拆了一段,又修了個吊橋,敵人打來的時候可以拉起橋面),然後沿著通往瑞聖城的官道過去,抵達瑞聖城的西門。

走這條路線的好處是路近好走,橫豎就是六七里地,走快點都用不著半個時辰,但缺點則是在前往瑞聖城的途中容易遭到金賊騎兵的攻擊。不過宋軍也有補救的辦法,他們在瑞聖城的西門和開封府的景陽門之間的大路兩邊挖了兩條壕溝,修建了兩道木柵欄。

當然了,這兩條壕溝也沒多寬,兩道木柵欄也沒多結實,金賊的大隊人馬真的要打,也就是稍微抵擋一下而已。

所以當金兀朮領著萬餘金國騎兵呼啦啦一下,突然從瑞聖城的正面繞到景陽門到瑞聖城之間的這條由壕溝、木柵欄遮護的大路左側的時候,劉延慶和宇文虛中二人都給驚呆了......

怎麼有那麼多金賊!不是說只有幾百......不對,瑞聖城那邊報告的時候就說有上萬的,這回居然是真的有啊!

今天是哪個混蛋在瑞聖城當值?怎麼就說真話了?早知道真有步騎萬人,就不來了。

“快快,快保護本官退回景陽門死守......”

還是宇文虛中這個東華門外唱名的好男兒反應比較快,沒等金賊衝到三百步內,就已經果斷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不過並沒有人在他身後喊“得令”,只有喧鬧馬蹄聲和腳步聲。宇文虛中回頭一看,這才發現劉延慶這貨已經和他手底下的“長腿兵”已經撒開腳丫子開始逃跑了!旗幟和長柄的兵器丟了一地,跑得快和跑得慢的還撞在了一起,叫罵聲、哭喊聲也起來了,鬧哄哄的一片,真是狼狽不堪啊!

“爾等怎敢......”宇文虛中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雖然他也想逃跑,但他是文官,文官逃跑是應該的,劉延慶是武將,要跑也得等自己下命令啊!而且還得保護自己先跑啊!哪兒能只顧著自己逃命?哼,本官回城之後,一定要在官家跟前參你個劉延慶一本!

想到這裡,宇文虛中就大吼道:“劉太尉別跑,等等本官!”

宇文虛中一邊喊就一邊手忙腳亂的打馬調頭,沿著柵欄和壕溝之間的大路往景陽門方向逃跑。

看見宋軍跑了,帶著萬餘金兵過來的金兀朮也急了!

這叫什麼事兒?送個“詐和使”入城咋就這麼難呢?瑞聖城那邊是萬箭齊發,還搬出八牛弩來射!好不容易等到開封府派人出來了,咋一見面就跑呢?你們還有柵欄和壕溝護著,看著挺安全的,用得著那麼急著跑嗎?而且咱又不打你們,就嚇唬一下......

“追!快追,別讓宋人跑了!”金兀朮趕緊下令追擊,領著手下的萬餘騎兵,沿著柵欄和壕溝就一陣猛追。

金兵也沒追出太遠,在前面跑路的宋軍就忽然停了下來,然後亂哄哄的罵聲、呼喊聲、哭泣聲就起來了。

原來劉延慶和宇文虛中率領的宋軍跑不掉了,守景陽門的宋軍看見金兵殺過來,嚇得把護城河上的吊橋收起來了。這下劉延慶、宇文虛中,還有跟著他倆出城的五千丟盔卸甲的敗兵可就慘了......他們得遊過護城河去了!

所以當宇文虛中好不容易追上劉延慶的時候,這位大宋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劉延慶正在親兵的幫助下卸甲,他得脫了幾十斤重的盔甲才能下水游泳啊!

宇文虛中不會游泳,也不知道游泳是不能穿著幾十斤重的鐵甲的——這是個物理學問題,宋朝的科舉考試不考這個,所以他就大聲發問:“太尉何故卸甲?莫非是想赤膊上陣?”

劉延慶這時也看見宇文虛中了,剛才他跑得太急,居然望了還有一個監軍的觀文殿大學士和自己一塊兒呢!還好沒把他丟了,要不然回城以後沒法交代。

於是他趕緊一臉討好的對宇文虛中說:“金賊近矣,吊橋又斷,唯有泅水過河以求生路,學士快快寬衣,隨末將下水!”

什麼?宇文虛中腦袋嗡的一聲,差一點就驚的從馬背上跌下去了。現在這種情況,難道不應該背水一戰,死中求生嗎?怎麼可以泅水過河......你個劉延慶難道不知本官是讀書人,不會游泳嗎?

看見宇文虛中還不脫衣服,劉延慶也有點著急了,“學士為何還不寬衣?難道想為國盡忠嗎?”

為國盡忠?好你個劉延慶,自己逃得跟飛似的,要本官一個文臣為國盡忠,本官絕不放過你!

想到這裡,宇文虛中黑著臉就策馬向前,到了劉延慶身邊,就要翻身下馬。劉延慶以為他想開了,連忙上去攙扶,一邊把宇文虛中扶下馬,一邊討好地說:“學士,趕緊寬衣,再喝點酒暖暖身子,水太涼......”

劉延慶剛說到“水太涼”,宇文虛中就把寶劍把出來架在他脖子上了,這下不是水涼,是脖子涼了。

“宇......宇文學士,你這是作甚?你怎把寶劍架在末將脖子上了?”

宇文虛中黑著臉道:“劉太尉,你忘記本官乃是監軍了嗎?你臨陣脫逃,罪該萬死,本官殺你又有何不可?”

“殺,殺......我?”劉延慶已經感覺到這個宇文學士的殺氣了,頓時就慌了神,“學,學士,金賊勢大!”

“是本官的寶劍大,還是金賊的兵鋒大?”宇文虛中手上一用力,寶劍的劍刃就往劉延慶脖子上壓了壓,他的寶劍是磨過的,可鋒利了,一壓之下劉延慶的脖子就破了皮。

這下劉延慶真急了,“學士的寶劍大,是學士的寶劍大......”

宇文虛中吼道:“那還不立即整軍迎戰!”

“好好,末將馬上整軍迎戰......兄弟們,給咱頂住,和金賊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