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星耀河洛 第十四章 塵埃落定

灰燼散去之時，列席的目光死死盯著場中央。

一些觀眾們甚至站起身來，用力將上半身朝前伸展，唯恐看不清結果。

顏許的火神樂舞成功的壓制了蘇靈脩的劍技，最後一劍更是凌厲無比，大大增添了大夏人獲勝的信心。

但蘇靈脩最後極端可怕的反撲，卻讓他們心中懸起了巨石。

從於本質而言，大夏人看中勝利的程度遠高於對於元王府家的排斥。

只見場中央，火焰散去，白袍的少年虛脫的跪倒，身上密佈傷口，手中的長劍斷裂，劍身掉落在不遠處。

蘇靈脩手持長劍，靜靜地挺立著，那赤色的神紋逐漸散去，猙獰的修羅靈氣也被收束入體。

塵埃落定。

觀眾席上不約而同的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勝負在此時已經十分明瞭。

“怎麼會……”

“連神技都輸了……”

“差距太大了。”

幾位皇子木然的面面相覷，本該是摧枯拉朽的四連勝終結對決，整局下來卻被壓得窒息。

巨大的反差感讓他們略微發懵，甚至開始質疑所見所聞。這一刻起，眾人才真正審視一番少年的真正實力。

長老們都略感尷尬，先前倒以為這是鶴倫設下，為顏許正名的局，現在看來，這突如其來的少年有些來頭。

“畢竟是十階天梯上的天驕……”他們如是說。

完全是一邊倒的戰局，先前的勝利時刻，他們有多驕傲，此刻便有多無地自容。

身為河洛第一皇朝，大夏人素來自尊。而夏朝都城斟鄩的子民更是自視甚高，自認是天朝上民。

顏許再如何被排擠，其實力都是毋庸置疑的，畢竟少年一輩，踏上十階天梯的，又有幾人。

“怎麼了他們，不就輸了一局劍道麼，表情跟吞了蒼蠅一樣。”洛希微環顧四周，以靈識傳音道。

人山人海的競鬥場，鴉雀無聲。

夜長庚陰惻惻的笑，也用靈識傳音回。

這裡強者太多太多，他們的對話輕而易舉便被聽到了。

“你算是問對人了，我來之前對河洛星域略有研究。”

“喲，看不出來嘛。”洛希微一臉懷疑。“那你說道說道。”

“這河洛星域自古善器，對寶具很是執著，各個國度都有擅長的一類寶具，走出過許多器行者。大夏劍技無雙、姬周戰戟凌厲、扶桑太刀無匹……總而言之，大夏與列國的交流，劍道都是必須勝的。”

“也就是說，我哥相當於在夏姐姐面前玩機動甲冑、在孫哥哥面前擺弄長槍?”

“而且還贏了。”夜長庚頷首，洛希微明白他為何偷笑了。

好耶，她歡呼著，朝著蘇靈脩用力揮拳，蘇回頭看她，笑了笑。

察覺到場上氣氛低沉，大皇子朗聲道：“諸位莫要喪氣，比分不過三比一！”

姒塵也緊隨其後：“顏世子還沒有輸。”再怎麼樣顏許也是夏人，大皇子都開口了，他也不能沉默下去。

“應當是器行者……主修劍道。”

“沒關係，還是大優勢……”

隨著兩位皇子的發聲，場下逐漸出現一些自我安慰的聲音。

正在這時，感受到戰鬥結束，場邊隔絕氣息的場域散開，兩人的氣息暴露在諸多高手面前。

果然，較之上場之前旺盛的生命氣機，此刻顏許的氣息已經微弱太多太多。

讓人意外的是，蘇靈脩卻未曾好過他半分。

嘶啦的一聲，只見他的胸膛處衣物撕裂，露出肌膚上深而長的傷口，還在燃燒餘焰。

火神樂舞，名不虛傳。

顏許盡力了。

啊……

洛希微驚到了，飛奔上臺，一陣香風襲來，把他扶住了。

夜長庚也緊隨其後，檢查了一番蘇靈脩的傷口，抹去了還在燃燒的火焰。

太陰之力剋制一切光與火的力量，這種事他也是得心應手。

蘇靈脩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並無大礙，轉而看向跪倒在地的顏許。

或許是注意到了蘇靈脩的目光，面色蒼白如紙的顏許緩緩抬起頭來

蘇靈脩之劍技控制得很好，顏許雖喪失戰鬥能力，卻未受過重之傷，絕大部分劍刃都斬在非要害處。

但這並未讓他感到輕鬆，反而心底沉重些許。

劍技·閻絕非天的威勢，絕對在神技火神樂舞的上級。

而火神樂舞的最後一劍，他是如何也控制不住的。但眼前的少年如臂使指，對更高階的神技操控自如，極好的避開了他的全部要害。

他有預感，這圖如其來的少年身懷絕密，於己而言，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蘇靈脩攙扶他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失神了，先是一驚，隨後身子本能的退縮。

蘇靈脩一愣，伸出去的手僵了一下。

忽然間，他意識到這位少年人生到此十五年間都是孤獨的，沒有朋友沒有夥伴，人們避之如瘟疫般，連他伸出的手都會退縮。

而顏許卻是意識到了自己下意識的舉動，會讓對方誤以為是自己的厭惡等等，忽然間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也只能僵在原地。

蘇靈脩的心生疼，為他不值。

洛希微卻是看了看愣住的兩人，她可不管那麼多：“別害羞嘛。”

說著，向前一步伸出手來，攙扶起癱坐的顏許。

啊這這這……

顏許一驚，這穿著粗麻衣膚如凝脂的美麗少女的雪白藕臂已是攙扶了上來，大大咧咧地將他扶起。

雖說他眸如春水，貌比仙女，但本質上還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孩。

同齡中極少有女子願意接近她，更別提如此親近的舉動。

少年的面如天上紅雲，燒至後耳垂。

夜長庚心細如髮，這樣子這純情少男怎消受了得。

遂向前接過公主殿下的手，將顏許攙扶著走下擂臺。

洛希微和蘇靈脩也聯袂下臺。

場下，卻有人心細眼尖，注意到蘇靈脩胸前的傷口早已消失，痊癒如常。

“原以為，這蘇姓少年倒只是劍技超絕，看來深藏不露啊。”大皇子悠悠道。

江雲露幾人面面相覷：“殿下想如何做?”

“靜觀其變，暗地下絆子不是我夏人所為，能贏最好，不能贏也罷，正好讓這些自持河洛頂點而驕傲自滿的天朝上民們些許警示。”

逐鹿中原，從來就不是必勝局。

前四場對決已是落下帷幕，鑑於二人劍技對決之後，尚需時間調理，第五場將於翌日再啟。

“哥，咱不說要小心行事嘛，這麼明晃晃的用神技，真的不會被察覺麼？”小公主半躺在躺椅上，手中搖著鬧市裡淘來的搖扇。

蘇靈脩在倚靠在床邊，看著樓下鬧市的車水馬龍，一片歡騰之景。

略微出神，大夏皇都的繁華讓他想起了神啟的不夜城，他長大的天平街。

“河洛再頹，也曾出過御鎮整個大千世界的天帝，留下的血脈傳承都不可忽視啊……”回過神來，蘇靈脩讚歎道。

更何況，此刻的他們此時正處於河洛最強大的城池，大夏皇都之中。

“可那都是上個紀元的事了。”夜長庚坐在桌旁，邊吃邊剝去一些堅果的殼。

“大秦天帝，上個紀元末的究極強者，帶領著河洛星域威震天華亞黎大世界，卻與秦這個究極龐大的帝國一同消失在紀元的末尾，連東界頂端的河洛也被擊碎，形成了今天的樣子。”

洛希微頭頭是道，順帶一把掏來夜長庚辛辛苦苦剝去的堅果仁，在其滿面兇光中丟到嘴裡。

“河洛不弱，但比起最初差得離譜了。”蘇靈脩沉吟道。

“我想這其中不僅僅是紀元劫的緣故，還有太多的其他原因了。”

夜長庚頷首：“是的，傳承中斷是一方面原因，至上天庭的打壓也是另一方面。”

蘇靈脩表示贊同，長久以來，與河洛星域相鄰的天界，對於河洛的壓迫太強，或多或少的影響了河洛的格局。

“戰火延續的太久了，從紀元初打到現在，河洛多少本可燦爛史冊的天驕人物半路夭折，含恨而終。”他搖頭嘆息。

“但是，這樣的情況恐怕要改變了。”四年來殫精竭慮的經營吟虛的經歷，培養了夜長庚對於勢力權衡極大的敏銳，他感到有些東西要來了。

“沒錯，天之聖戰的結束，至上天庭元氣大傷唯有龜縮天界，某位存在閉關，諸多外部勢力全部放棄，淪為各方勢力爭搶的資源。”蘇靈脩笑道。“整個東界北角皆是揚眉吐氣，往日天界陰雲不在，包括河洛星域在內，各方勢力即將大展拳腳。”

他的境界太低，那位存在的名諱不是他能說的出口的，不過大家心下空明，都明白在說哪位無上強者。

明之帝君萬里截殺，釋之帝君重創而逃。

河洛統一的時代，即將來臨了。

而這鐵血的過程，便是邁向至強者的道。

兩位少年熱血沸騰，目光灼熱。

小公主殿下啞然，所說她所經歷的培養也是頂級的，但這二位都是在戰火中成長，一場場活生生的例子讓他們於時局的剖析之上令她難以企及。

不過她也不惱，這些問題不需要她來操心，她的好哥哥和好小弟（夜長庚顯然不同意）會幫她考慮好的。

“河洛御三家，大夏、殷商、姬周現出不同的態勢，東方的扶桑躍躍欲試，沒有了天界的暗中調和，平衡將破。”

兩人聊得火熱，她伸個懶腰，便要去修煉了。

卻在這時，門口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咄！咄！咄！咄！

三人愣住了，話題終止，有些驚訝的面面相覷。

偌大的房間內死寂無聲，只剩清脆的敲門聲迴響。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