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你明天是不是還要實習啊?”

十分鐘後,陸晨和秦宛晴坐在了一家名為“煎煎角”的快餐店裡,面前是一盤生煎和兩碗小米粥。

喝了一口粥,相較於呂舒雨,秦宛晴吃東西時嘴巴張開的幅度要明顯大一些。

不過要是跟陸晨比的話......

“嗯,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麼,我週一到週四都要實習。”

一口咬掉生煎的上半身,陸晨嘟嘟囔囔:“怎麼,有事啊?”

“沒事沒事。”

一聽陸晨果然沒有時間,秦宛晴趕忙擺擺手:“我就是隨便問問。”

“哦......把醋遞給我。”

陸晨手一伸,秦宛晴立刻把醋遞了過來,然後有些好奇的問道:“陸晨,你實習都做什麼呢?”

“......”

這個問題可把陸晨給問住了,動作一頓,醋也不小心倒多了些。

把生煎倒置過來顛了顛,他小聲嘀咕道:“吃吃喝喝,偶爾做點ppt。”

“啊?真的麼?”

秦宛晴愣愣的看過來,有些不信:“可我在網上查了,大家都說你實習的公司很厲害呢,工資很高,但工作也很多。”

“那是他們正式員工。”

陸晨隨口回答:“我只是個實習生罷了。”

秦宛晴小聲追問:“那你實習結束後能轉正嗎?”

“......應該可以。”

猶豫了一下,陸晨沒有把話說的太死。

雖說有呂舒雨這層關係在,且章經理都已經在例會上公佈了,自己大機率是能留在星越的。

可萬一有啥變數呢?

比如同盛集團突然倒閉了之類的。

這又不是沒可能的事,很大的很大集團,不也是說完蛋就完蛋嗎?

希望呂舒雨她爹是個有良心的資本家吧!

將剩下一半生煎塞進嘴裡,陸晨默默感嘆了一句皮帶哥的多行不義必自斃。

而秦宛晴也在此時張大嘴巴驚歎道:

“哇,你好厲害呀!”

“我看網上都說本科生很難成為星越的正式員工呢!”

“這樣的話......你的成績一定很好吧!”

“......”

呵呵,你這就戳到我的痛處了。

“少說話,多吃飯!”

陸晨拒絕回答這種有損形象的問題,夾起一隻生煎擱到秦宛晴的餐碟裡,企圖堵住後者的嘴。

但很明顯,對於一個十多年沒說過話的啞巴而言,這無疑是不可能的事情。

象徵性的咬掉生煎包的尖尖,秦宛晴僅僅沉默了五秒鐘,然後就又小聲問道:“陸晨,你實習是不是有工資啊?”

“有,但很少。”

陸晨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只能繼續接茬:“每個月一千。”

“一千還少嗎?”

秦宛晴眨眨眼:“我每個月的生活費也只有一千呢。”

陸晨有點驚訝:“這麼少?你夠花?”

“之前是夠的,但我跟宋巧搬出來住之後,因為多了房租就不太夠了。”

秦宛晴如實回答一句,旋即十分自豪的挺直身子:“不過我有在幫人畫插畫的,遇到好心人每個月也能賺不少!”

“不少是多少?”

“最多一個月有八百呢。”

秦宛晴惡狠狠的攥了攥拳頭:“要不是可惡的AI繪畫,肯定能賺更多的。”

“......行吧。”

感受到了秦宛晴對AI濃濃的敵意,陸晨有點尷尬。

畢竟自己目前還算是AI的受益者。

“對了,你為啥搬出來住啊?”

繼續往第二隻生煎包裡倒著醋,陸晨岔開話題:“我在外面租房子是為了實習方便,可你不是才大三嗎?天天還要上課,為什麼不住宿舍?”

“我......”

稍稍一怔,秦宛晴突然低下頭,一下子感覺鼻子酸酸的,眼眶熱熱的。

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她特別想說“因為她們都欺負我,欺負我是啞巴!”

可沉默了許久之後,最終說出口的卻是一句——

“因、因為我跟舍友的關係不太好......”

“是麼。”

陸晨愣了一下,梅開二度,醋又倒多了。

輕輕將醋瓶擱到桌上,在心裡嘆了口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點啥。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他跟秦宛晴說過的話卻一點也不少。

而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秦宛晴用這樣委屈和難過的語氣說話。

很明顯是被舍友欺負了。

話說秦宛晴的舍友為啥欺負她啊,都大學生了還會校園霸凌嗎......

思考了片刻,陸晨並不清楚具體情況,更不知道秦宛晴是啞巴,只能將此歸結為“嫉妒心”。

畢竟以秦宛晴的顏值,即便是在女多男少的西南美院估計也很受歡迎。

看了看一直低著頭的秦宛晴,陸晨認為自己猜的應該大差不差。

不過他算是隻猜對了一半。

包括始終認為“因為自己是啞巴,所以舍友才會欺負自己的”秦宛晴,其實也只猜對了一半。

嫉妒心和殘疾人,如果分開來,或許都不會單獨成為某些人施惡的原因。

但如果是“令人嫉妒的殘疾人”......

“要不我找機會幫你......”

試探著張了張嘴,陸晨用了一分鐘的時間構思好了語言,正打算安慰安慰秦宛晴。

可後者卻突然小聲打斷道:“陸晨,我沒事的。”

“呃......”

陸晨心說你這樣怎麼看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一陣語塞。

而秦宛晴就彷彿是聽到了他的心聲,很快便抬起頭來,瞪大眼睛給自己作證:

“我真的沒事,你看,我都沒有哭!”

“......”

是沒哭,但你現在好像只兔子。

看著眼眶紅紅的秦宛晴,陸晨在心裡吐槽一句,無奈遞去一張紙巾:“想哭就哭吧,我不笑話你。”

“不!我不哭!”

秦宛晴十分硬氣的將紙巾拍在桌上,腮幫鼓鼓,瞬間從兔子變成了河豚。

她就這麼瞪著眼、鼓著腮,跟眼淚做了足足有五分鐘的鬥爭,最終在“在飯店哭出來很丟人”的羞恥感加持下,成功取得了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勝利。

“呼~”

長舒一口氣,河豚平息了怒火。

“陸晨,我好啦!我們剛剛說到哪裡了?”

“......”

陸晨仔細觀察了秦宛晴一陣,發現後者竟然好像真的已經不難過了,這才默默開口提醒:“說到生活費的事兒了。”

“哦哦,那你一個月有多少生活費呢?”

“一千五,房租我爸媽報銷。”

“那你夠不夠用呀?”

“我今天剛找朋友借了點錢。”陸晨委婉給出答案。

“啊?可是今天才十二號呀。”

秦宛晴有些驚訝:“你這麼快就花掉了一千五百塊嗎?都做什麼用了?”

“我也不知道。”

說起這個,陸晨也很苦惱:“感覺我的銀行卡可能是被駭客入侵了,錢不知不覺就消失了。”

“不會有駭客的,一定是你自己花掉了。”

秦宛晴絲毫不給陸晨留情面,身子微微後仰:“總之你跟我一樣都很窮就對了!”

陸晨破罐子破摔,點點頭:“沒錯,我確實是個窮光蛋。”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

秦宛晴稍加思索,小臉突然皺起,把小米粥往前推了推,相當嚴肅的看過來:

“陸晨,我們到此為止吧!”

“......”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