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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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安父這邊的牢房出來,安影就看到王婆子揮手,便和王婆子一起走進了邊上那間牢房。這牢房明顯比剛才自家爹爹那間好上許多,安影四下打量了,這牢房有窗戶,不那麼潮溼和昏暗,那監牢大部分也是空的,最邊上那間有個人正在和劉掌櫃說話,大概就是那沈家老爺——沈立之。待安影走近一看,那沈立之看上去比自家爹爹還老,頭髮都花白了,看那精神氣都沒有了。明明以沈家的財力,住這好些的牢房,還時不時有人進來送東西,安影心裡嘀咕道,自家老爹都沒啥照顧,人都比這沈老爺有精神。
“這是誰?”沈立之看到了走過來的王婆子和安影。
“這是安汀桂家的大姑娘,正好一起過來看安家老爺。”王婆子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句,便退到一邊。
安影明白了沈夫人的用意,便上前行了禮,低聲說到:“沈家老爺,這新模子的事情到這會兒也算是可以瞧明白了,不是缺斤短兩的,是那小鳳團有問題。我剛從我爹那裡過來,弄清楚了轉運使那裡是怎麼裝這小鳳團的,但是我還是想聽聽你這裡有什麼訊息。我爹畢竟只交了十斤,數量少。”
沈立之看看那劉掌櫃,劉掌櫃點點頭說到:“夫人和安姑娘說了一些,大部分都是安姑娘自己推斷出來的。所以夫人安排了人進來,看看老爺這裡有什麼線索的。”
沈立之這才壓低了生意,緩緩說道:“我們店這幾年包下了金山那邊的茶山,出的茶葉多,所以被派了一百斤。一百斤裡,我讓人用上好的料做了二十斤的小鳳團,三十斤的大鳳團,還有五十斤的銅錢樣。我送到了榷茶場,那日劉陽轉運使大人和何知州都在,我們三方一起查了茶葉,稱了重量,我還在榷茶單子簽了字。後來那劉陽轉運使叫了一群人進來,用那素囊包那小鳳團,我還覺著奢靡,那素囊用的是上好的繚綾,一匹就要幾十兩銀子。”說到這裡的沈立之,顯得一臉的憤懣,原本就佈滿褶子的臉更是擠在了一起。
安影接到:“那真是奢靡了,這麼貴的繚綾做了茶餅囊袋。我爹剛才只說了是素綾,倒沒說是繚綾”
“這我不會認錯。我做過綢緞的生意,繚綾比素綾更密實,更適合做裝茶葉的囊袋。而且誰不知道那林娘娘愛繚綾。為了上頭貴人喜好,連帶這出茶餅都要用繚綾來裝裹。”沈立之繼續說到:“我覺著應該就是轉運使大人的主張。以何知州那窮酸的家底,湊不出那麼多繚綾。”
安影點點說到:“那後來是不是這個茶囊被裝進了藤箱裡,再裹上油紙?”
“是的,茶囊三十個一箱,放進了那藤箱裡。那藤箱我掂過,都是大幾十年的老藤,韌性和硬度都好。藤箱不防潮,所以外面又裹上了油紙。那油紙我認得,是上窯頭街口王老頭家出的油紙,全湖州質量最好的油紙。”
“這包裝的夠仔細的。”安影心想著,這描述果然比自己爹細緻多了,自家老爹還真看不出這些個門道。
“茶葉不易儲,歷來上供的茶葉最怕就是路上這段。受潮了,串味了,再好的茶葉都不如山間小民家那喝的便宜貨了。所以這運茶葉歷來是轉運使大人重視的大事情。不過,今年更慎重。去年還沒用到繚綾,藤箱這樣的物件,都是用箬葉包好,再包一層上好的剡紙,這樣運到京城也是完好。”沈立之笑了笑說著,“聽說林娘娘最喜那小鳳團,林娘娘恩寵正盛,要走林娘娘路子的人都從中州街排到了三里亭。那小鳳團應該是那轉運使大人討好林娘娘的法子。那日我瞧著繚綾,就覺著這批小鳳團應該都送去了林娘娘的梧桐宮。”
“嗯,我還有一點不明白,我剛剛也問了我爹。若者茶餅有毒,抓了三家茶戶,可是茶餅是誰家出的,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是讓評茶的人嘗一下,那就分出來了。如今這押著不審,您覺著是什麼緣故。”
沈立之嘆了口氣:“我剛進來的時候也是這麼琢磨,還讓想著趕緊安排家裡的茶師過來。後來員外郎大人,你也知道,我那姐夫,這才透出一點點口風,宮裡的御醫和茶師都驗過了。你猜怎麼著?”
“怎麼了?”安影,心想既然已經查驗過了茶餅,那必然可以判斷是誰家的茶,如今看來並不是如此。
“據說大部分的茶餅裡都查出了毒,不分哪家的茶餅。”沈立之嘆氣道。
“怎麼會大部分的茶餅裡都有毒?那是不是說明這是後面投毒的?總不至於湖州的茶戶都做了有毒的茶餅。”安影低頭說道“這不是說明和茶戶沒有關係嗎?”
沈立之繼續說著:“我們都是這麼想的。但那林娘娘可是聖上的心尖,聽說聖上震怒,原本想把我們這些茶戶還有湖州府尹都處置了,還是刑部侍郎蘇黃哲接下了此案,勸下了聖上,不可盛怒之下濫殺無辜。現在和這個案子相關的人,宮裡的茶房、宮女、內侍也都關押著,負責運輸的轉運使劉進被關在了京城都府牢裡。蘇大人審完了宮裡的相干人便來審我們這些茶戶”
安影點點頭說到,“投毒的案子時間越長越不容易查。”
沈立之瞧了安影一眼說到:“你這樣小丫頭懂得不少。的確如此,我本想打聽是什麼毒,但現在訊息都斷了。”
安影點頭道:“聽沈老爺這席話,頓時清明瞭許多。也想著這幾日蘇大人快點審清案子,早日還我爹清白。”
沈立之說到:“沒想到安汀桂這麼老實一人,生出你這樣能幹的閨女。我以前就聽說過你母親,倒是和我妻子關係頗好。安平老實人倒真的有好福氣,之前有媳婦,後面有閨女,都是靠得住的。”
安影聽了這番話,頓時覺得心下不喜,但也忍著,平平說著:“哪裡,輪能幹怎及得上沈夫人。”
“呵,那倒是,論能幹倒是真沒法和我那夫人可比的。”沈立之笑著抬頭看向那劉掌櫃,:“如今家裡可是都好?母親和二爺可是都安排妥當了?”
劉掌櫃恭謹地說到:“二爺和老夫人現在都安排在小河鎮的宅子裡。從這裡調撥了十個人過去服侍,都是以前伺候的老人了,妥當得很。吃穿用度都是府裡採買好送過去,和以前一樣。”
沈立之這才點點頭,說道:“的確妥當。”又頓了頓,問到:“若是在小河鎮,那倩娘如今安排在哪裡呢?本是想把他們隔開些。”
“老爺放心。表姑娘說是要養身體上半年就從小河鎮移到了鎮子下面的田莊。那地方你知道的,風景好,又離湖近,還有一棟觀景樓,表姑娘之前就很喜歡的。”
“是,是。倩娘之前對這個莊子讚不絕口,在那養病也正好。那延醫用藥吃穿可還方便?”
“每月都請了安熙堂的坐堂師傅平安脈,那表姑娘主要就是氣血不足,養著就行,一月一次換藥。其他吃穿用度,也和往常一樣,每月都送過去。”
沈立之這才長嘆一口氣:“這事情也不知道會如何,萬一我有個好歹,倩娘孤身一人,也只能靠沈家才能溫飽。”
王婆子福了個身,輕聲說道:“老爺,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就先走了。您這裡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家裡小少爺前陣子染了風寒,不過最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沈立之急急問到:“那慶兒怎會染上風寒呢?是下面人沒照看好?你去跟夫人說,那不盡心的都趕出府去。可曾叫胡大夫看過?”
王婆子說到:“胡大夫看過了,最近冷熱更替,小兒風寒常見。現下恢復得差不多了。”這時門口那幾個獄卒進來使眼色,劉掌櫃趕忙說到:“這就走了,勞煩各位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