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娘娘睡了嗎?」

「剛睡下。怎麼,永壽宮又出事了?」

顧傾城剛剛接收完記憶,就聽到大殿門口有人竊竊私語。

大殿裡很安靜,且她六感敏銳,雖然距離十幾步,卻還是隱隱約約的聽到了幾個關鍵詞。

永壽宮?

唔,那是皇帝生母謝太妃的居所。

對於這位親婆婆,原主的記憶庫裡頗有些記錄。

用後世的話來說,那就是妥妥的極品。

謝太妃出身不高,容貌、才華等也在後宮不算出挑。

她的為人處世、人品性情更是讓人一言難盡。

想想也是,閔煌作為親兒子,都覺得親孃「糟心」,足以證明謝太妃的奇葩程度。

而作為兒媳婦,原主面對的是更為真實、更為糟心的謝太妃。

「……這人果然糊塗!」

顧傾城回想著剛剛接收的記憶,忍不住暗暗搖頭。

顧傾城本身雙商極高,雖然不太理解,卻也明白似謝太妃這類人的心理——

出身的原因,讓她忍不住的自卑。

一旦得勢,就會「性情大變」的猖狂起來。

謝太妃這種矛盾、扭曲,在對待原主這個親兒媳的時候格外明顯。

一方面,謝太妃得意於兒子能夠娶到出身高貴、才貌俱佳的名門世家女。

另一方面,她又羨慕、嫉妒兒媳婦,每次看到兒媳婦,都會打從心底裡感到自卑。

自卑什麼的,不算缺點,心理不夠強大的人,總會因為種種原因而自卑。

可謝太妃之所以是個大奇葩,就是她並不能極好的處理自己的這種自卑。

別人自卑,或許會努力上進,讓自己變成更好的人。

謝太妃自卑,卻只會透過打壓、拉踩別人來滿足自己扭曲的心態。

三年前還好些,閔煌沒有親政,原主顧皇后又剛進宮,謝太妃還能收斂性情。

待到閔煌親政,謝太妃便徹底抖了起來。

她便總仗著婆婆的身份,想要磋磨原主這個兒媳婦。

顧傾城:……馬德,有病!

如果謝太妃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針對兒媳婦,顧傾城還能夠理解。

但,謝太妃明顯就是隻是為了「賭氣」,她與原主之間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利益衝突。

相較於兒媳婦,謝太妃的「對手」其實應該是王太后!

結果呢,她不敢跟王太后鬥,就在兒媳婦這邊刷存在感。

很多時候,謝太妃都是在弄「意氣之爭」,損人不利己!

謝太妃的這種做法,在利益為上的宮廷,就顯得那麼的「真性情」。

顧傾城:……在後宮,誇一個已婚已育的中年婦女天真爛漫、耿直直率,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幸而原主不是個包子,更不是那等「***」——她和閔煌,可不是普通的福夫妻,而是有著利益交換的合作伙伴。

顧家給閔煌足夠的支援,閔煌給顧氏一個皇后的位份。

「……這個顧皇后,倒是與朕有些相似!」

顧傾城融合了原主的一切,對於自己這一次的「新身份」,已經有了非常深入的瞭解。

然後,顧傾城就驚喜的發現,顧皇后可不是古言裡的女主、女配。

最明顯的特點,就是顧皇后才沒有那些情情愛愛的想法。

哈,出身名門世家,嫁給皇帝做了皇后,還滿腦子的小情小愛,那就是在搞笑。

跟皇帝談感情?

還真的給出一顆真心?

咋想的。

完全對不起從小就接受的家族教育。

更可笑的是有些古言,女主被皇帝男主辜負了感情,還連累家族被鳥盡弓藏,就開始各種恨,繼而來個重生、復仇等戲碼。

顧傾城:……

本就是一場你情我願的政治聯姻,直接談利益不就好了。

為什麼非要往感情上扯?

新君與權臣的結合,既是一次合作,也是一次投資。

投資什麼的,本來就有風險。

皇帝要預防後族坐大,外戚干政;

皇后的家族呢,也要防著皇帝過河拆橋、「恩將仇報」!

已經上了賭桌,買定離手,孰勝孰敗,各憑本事。

沒必要非要為了這種殘酷的政治鬥爭披上一個「悲愴愛情」的外衣。

原主顧皇后就非常的清醒,她沒有痴戀閔煌,而是把閔煌當做自己的事業夥伴。

他們是夫妻,相互合作、相互利用。

誰也談不上高攀誰。

所以,顧皇后不會在後宮委曲求全,更不會明明出身高貴、嫁妝豐厚,卻還忍氣吞聲的當個包子。

對於糊塗的婆婆謝太妃,顧皇后從沒有慣著。

誠然,礙於孝道,顧皇后不會真的「忤逆」謝太妃。

但,顧皇后會借力打力啊。

比謝太妃身份更高、底氣更足的王太后,還有謝太妃的皇帝兒子閔煌,都是顧皇后的「救兵」。

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顧皇后不會跟謝太妃計較。

而某些涉及原則性的問題,顧皇后便會把問題甩給王太后和閔煌。

說到這裡,可能有人就納悶了,顧皇后不是幫著閔煌與王太后鬥爭嘛,她們這對便宜婆媳應該是敵人啊。

顧傾城:……呵呵,膚淺了吧。

後世都有人說了,「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慢說顧皇后與王太后之間並沒有生死大仇了,就算有,在絕對的利益面前,也可以化敵為友。

朝政大佬們的眼中,是沒有絕對的對與錯,也沒有那麼的快意恩仇。

有些時候,為了利益,連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都是可以「一笑了之」的。

顧皇后和王太后雖然都是女子,卻是非常成熟的政客。

她們會衡量利弊,而不是似謝太妃那般「真性情」!

謝太妃自以為沒有衝撞王太后,但在很多時候,她的「糊塗」本身,就是對王太后的冒犯。

顧皇后便完美的利用了這一點,讓王太后這個嫡妻去收拾曾經的小妾。

至於閔煌,那就更好解釋了。

閔煌是謝太妃的親兒子,如果說這世上有人真的虧欠謝太妃,必須要忍受謝太妃的作妖,那個人一定是閔煌。

顧皇后雖然沒有後世的那些婆媳理論,卻一直都非常分得清——

如果沒有閔煌這個丈夫,她跟謝太妃就是兩個陌生人,根本不會有什麼交集。

婆婆與兒媳婦發生了矛盾,根源不在兩個女人,而是居中的那個男人。

做丈夫、做兒子的不作為,才會引發婆媳矛盾。

顧皇后身為古代土著,卻非常懂得劃清責任、尋根溯源的道理,她拒絕被孝順外包。

被謝太妃針對了,她不會傻乎乎的認為自己自己做的不好,這才讓長輩不滿。

她會跟閔煌傳達一個意思:母妃對陛下似乎還有怨恨啊。

世人都說「愛屋及烏」,母妃若真的在意陛下,就不會針對臣妾。

幸虧臣妾還有幾分頭腦,知道

母妃只是一時糊塗,而不是真的想要為陛下惹禍!

顧皇后的意思非常明白,一個婆婆故意針對出身高貴、對兒子有助力的兒媳婦,要麼是真蠢,要麼是真的不把兒子當回事兒。

要麼,就是兩者兼具。

很不幸,謝太妃似乎就是第三種情況。

每次謝太妃跑來尋釁,顧皇后都會明裡暗裡的表達自己的這種想法——陛下,你的親孃並不愛你喲,都不願為了你「愛屋及烏」呢。

自責、羞愧?

自我反省?

傻乎乎的被所謂孝道所綁架,讓自己處於卑微的境地?

對不起,本宮不會!

顧皇后並不靠著閔煌的恩寵過日子,她會當皇后,不是因為閔煌垂憐,而是因為她背後有著強大的家族。

只要顧家還在,她就算忤逆婆母、對著丈夫不賢不德,照樣後位穩固。

而一旦顧家沒了,她即便把婆母當成祖宗供著,將自己卑微到塵埃裡,也依然會被廢掉!可以說,顧皇后在本個小世界的設定,雖然是個純純的古代土著,但她的思想一點兒都不「循規蹈矩」。

甚至比後世的人,更為理智、清醒。

「朕喜歡!」

顧傾城越瞭解原主,就越是滿意。

她翻身坐了起來,唰的一下,拉開了帳幔。

寢殿外側的門口,兩個湊在一起小聲嘀咕的宮女,聽到了動靜,趕忙住口。

其中一人,更是恭敬的問了句,「娘娘,您醒了?

這記聲音雖然還是不大,卻比剛才壓低聲音的時候大了些。

至少,顧傾城已經能夠聽清楚,並辨認出這人是誰——

「白芷,進來說話!」

「是,娘娘!」

白芷應了一聲,便快步走了進來。

她看顧傾城已經坐了起來,趕忙三兩步走到近前,拿了個隱囊塞在顧傾城的身後。

「怎麼了?我恍惚聽到了‘永壽宮?」

顧傾城靠著隱囊,看向白芷,聲調不高不低、語速不急不緩。.

整個人波瀾不驚,似乎聽到糟心婆婆又來找茬,她半點都不在意。

「回稟娘娘,方才永壽宮的玉屏姑姑來了,說是太妃娘娘胸口痛,需要上等的犀牛角入藥——」

白芷是原主從孃家帶進宮的侍婢,祖上四五輩子都是顧家的僕從,最是忠心不過。

而作為忠僕,白芷對謝太妃這樣的極品婆婆十分排斥。

更有著深深的瞧不上。

不是白芷自詡世家貴僕就眼高於頂,而是這位謝太妃著實不堪。

比如這一次,就是明晃晃的派來來索要兒媳婦的嫁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