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眨眨眼睛,圓滾滾的大眼睛裡滿都是茫然。

她根本就想不明白,師傅為何會笑得這般開懷?

不過,她可以感受得到,師傅是真的高興。

師傅高興,顧傾城也跟著高興。

她咧開小嘴兒,笑得眉眼彎彎。

“好孩子!我們傾城是個好孩子!”

清妙真人覺得自己挖到寶了。

傾城或許真的有些愚鈍,但心思純正,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小傢伙很有主意呢。

而她的想法,竟驚人的跟清妙真人相契合。

這讓總是被世人詬病的清妙真人,找到了“知音”。

吾道不孤,後繼有人哪。

如果說之前清妙真人收顧傾城做徒弟,主要是看在她模樣好,想要養在身邊養養眼,多少有“玩笑”的性質。

但此刻,清妙真人卻真把顧傾城當成了“繼承人”。

“師傅,我猜對了,是嗎?”

清妙真人正高興著,反應慢了好幾拍的顧傾城,這才明白自家師傅剛才為何會哈哈大笑。

“……”

清妙真人:……

唔,孩子是好孩子,就是這腦子,著實遲鈍啊。

不過,這不重要,只要她認準了傾城,並悉心教導。

清妙真人相信,顧傾城定會給她更大的驚喜。

……

時間有過了三年,顧家的生活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李秀孃的生意越做越大,從最初的食鋪,到縣城的酒樓,再到各種半成品作坊。

才十六歲的少女,儼然成了遠近聞名的女財神。

李秀娘出息了,便開始有人覬覦。

她是顧家的童養媳,在縣城,並不是秘密。

外頭的人還打聽到,李秀娘還沒有跟她名義上的夫君圓房。

而她那個夫君,似乎跑去當兵了。

這年頭講究“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

當個粗鄙的軍漢,很多都是貧苦百姓無奈之下的選擇。

李秀娘已然成了女富豪,她的夫君卻是個大頭兵,怎麼看都不相配。

“我聽說,當初你婆婆就是用三斤豆子把你換回來的?”

“哎呀,你這孩子啊,就是太實誠了。話說這些年,你給顧家掙下這麼大一份家業,不知能買多少斤豆子呢。”

“就是就是,反正也沒圓房。索性就算了吧,再找個讀書識字、善良老實的好男人,豈不更好?”

“……秀娘啊,我知道你心善,有良心。可我也聽說,你婆婆也是個厲害的。當初你在顧家,不但要伺候公婆,連小姑子都要照顧。”

“忙裡忙外、當牛做馬,還供小叔子讀書——”

好幾個自詡善良、打著“我為你好”旗號的三姑六婆,紛紛跑到李秀娘跟前嚼舌頭。

她們說著說著,心裡就忍不住的泛酸——

三斤豆子換回來的童養媳,卻給家裡又是置辦良田,又是蓋大房子,嘖嘖,這買賣,賺了百倍都不止啊。

李秀娘淡淡的看著這些嘴上說著“我為你好”,實則是在挑撥離間的人,並沒有被她們的話所左右。

她重生在逃荒的路上,以成年人的靈魂重新經歷了一遍餓到喪失理智的痛苦。

她的記憶格外深刻。

直到現在,她還有在房間裡藏食物的習慣。

沒辦法,餓怕了!

她再也不想經歷那種餓得腸胃痙攣的感覺。

她深刻記著曾經捱餓的經歷,也就格外感念趙氏、顧傾城的恩情。

有時候,李秀娘都在想:上輩子,我為什麼會那麼恨婆母他們?

明明是他們救自己在前,自己好好回報他們不是應該的嘛?

如果顧傾城知道李秀孃的疑惑,就會告訴她:人心就是如此,記仇比感恩容易得多!

人的記憶,也有自我修正的功效。

前世的李秀娘,慢慢遺忘了自己被趙氏買回來的恩情,卻牢牢記著自己對顧家的付出。

這,不能說李秀娘只記仇不記恩,而是人性就是這個樣子的!

當然,顧家上下也確實沒良心。

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有把李秀娘當成自家人。

不過,這一世,顧大海沒死,趙氏依然是個有些自私的尋常農村老太太。

顧饒呢,李秀娘汲取了上輩子的教訓,哪怕付出,也會注意分寸。

所以這一世的顧饒,沒有變成白眼狼,不會把大嫂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

他學會了感恩,人也變得更加上進。

至於顧傾城——

李秀孃的笑容愈發燦爛,她家乖寶已經七歲了,儼然有了傾國傾城的雛形。

且跟著清妙真人學了幾年,讀書什麼的沒有長進,但書法已經小成。

清妙真人的“身份”還沒有曝光,顧傾城卻憑藉美少女書法家的名號,在附近州郡有了響亮的名聲。

這時,也有人發現了顧傾城的腦子,似乎不是那麼靈光。

但,顧傾城早已不是個普通的小村姑。

她是小小書法家啊。

對於有本事的人,腦子笨,也不是缺點,而是心地純粹,不染世俗。

沒人敢小覷,更不會有人想要利用顧傾城的蠢笨而做些什麼。

一來,顧家已經不再是曾經的貧苦農家,而是附近有名的富戶;

二來,清妙真人的真實身份雖然還沒有曝光,但已經有聰明的人,覺察到這位來歷不俗;

三來,還有個一直守在顧傾城身邊的“小公子”——當今皇帝第九子福王。

……

“傾城,我父皇得了重病,已經派人來請姑祖母了!”

“你應該也會跟著姑祖母一起進京吧。”

“傾城,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笑得如同春花般燦爛。”

“我知道你還小,你不懂這些,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對我而言是不同的。”

福王又一次湊在顧傾城耳邊說些青梅竹馬的“情話”。

他比顧傾城大五歲,今年已經十二了。

他又出身皇家,原本同齡人更聰慧、更早熟。

當然,他說的這些話,也不全是哄騙顧傾城的假話。

回想當年,他來姑祖母這兒“養病”,剛剛踏入屋子,就看到了眉眼精緻、笑靨如花的顧傾城。

那麼幹淨、那麼純粹,如同水晶般晶瑩剔透的小美人兒。

那一刻,福王陰鬱的心都被照亮了。

福王從小在各種陰謀詭計中長大,他彷彿是泥地裡的蓮藕,身處泥潭,渾身也沾滿了汙垢。

他生活在陰暗之中,便格外渴望光明。

他渾身都是“心眼兒”,就特別喜歡簡單、純粹。

顧傾城就無比契合他的所有要求。

福王覺得,這是上天賜給他的命定之人。

系統:……唔,福王不嫌棄顧傾城是個小傻子,還全心全意的對她,似乎是個不錯的人選。

若是嫁給他,顧傾城就能幸福富貴一輩子。

如此,任務也就完成了。

顧傾城感受不到系統的想法。

隨著年歲的增長,她腦海裡浮現出來的畫面、知識愈發多了。

她的大腦根本就容不下這麼多的東西。

不過,顧傾城也有辦法,她直接不想、不關注,將那些東西全都遮蔽掉。

她的反應依然遲鈍,可只要給她反應的時間,她總能切中要害——

“你想透過我,巴結我師父!”

什麼情情愛愛,或許會有,但終歸都比不過切實的利益。

清妙真人不是真道士,她是歷經三朝的大長公主,手中的財富就不說了,她還掌握著一支皇家的秘密武裝——影衛!

清妙真人沒有兒女,也沒有親近的後輩。

這幾年,她唯一重視的人就是顧傾城。

福王會“選中”顧傾城,原因顯而易見啊。

顧傾城既然被清妙真人當成了“繼承人”,在思想上,自然是一脈相承——

男人算什麼?

權利握在自己手裡,不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