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還弄到了去年常青藤大學的SAT試卷,你來看看!”

“……就算不行,我也會想其他的辦法。”

顧傾城不光嘴上說,還真的從手提包裡取出了一個隨身碟。

她左右環顧,試圖尋找電腦。

顧傾城的做派,落在周益波眼裡,就是裝模作樣。

“裝!還SAT!”

“我說了,你生的孩子,是個傻子!”

“還我們老周家的種?!顧青橙,你當我稀罕啊!”

周益波是真的嫌棄。

天知道,有個“傻子”兒子,讓他這些年受了多少嘲笑。

在小縣城,真的沒有什麼秘密。

尤其是他有公職,而那種單位,懂的都懂。

屁大點兒的事兒,都能傳的盡人皆知。

更何況周益波先是兒子查出“孤獨症”,接著又跑了老婆。

過去的十多年裡,他真的受夠了旁人“同情”的眼神。

若不是他娶了新老婆,老婆又給他生了正常的兒女……他這輩子都在單位抬不頭來。

饒是如此,也總有人時不時的提一嘴“你那個得了病的大兒子呢”?

他們狀似關心,實則就是故意看他笑話!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從未娶過顧青橙,也從未有過周旻這麼一個傻兒子。

顧傾城正滿屋子的找電腦,忽然聽到周益波的爆發,她也怒了——

“你不稀罕?好啊!那讓兒子跟我姓!”

“以後他不是周旻,而是顧旻!”

“從今往後,他也不是你兒子,他是我一個人的!”

顧傾城就像一頭母獅子,強勢的搶奪屬於自己的幼崽。

周旻:……

好奇怪的感覺。

都說父母離婚,受傷害最大的是孩子。

其實,真正的傷害不是父母分開,而是他們分開了,卻沒人願意要孩子。

周旻一出生就有記憶,他的記性更是逆天的好。

過去十七八年的經歷,彷彿最高畫質的畫面,無比深刻的印在他的腦海裡。

哪怕有的時候,他會刻意遺忘,卻也總被攻擊——

一直以來,他都是被嫌棄、被拋棄的那個人。

雖然他不稀罕那些蠢貨的喜歡。

但,不稀罕跟不曾擁有,絕對是兩種概念。

而此刻,卻有一個人,把他當成了絕世珍寶。

“……顧青橙,你當真?”

周益波看到顧傾城的爆發,竟有些意外。

他從未知道,自己這個又蠢又自私的前妻,居然還有這麼剛強的一面?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知不知道,周旻就是個累贅?

十八歲的大小夥子了,沒有上過學,估計也找不到什麼好工作。

關鍵是,他生活不能自理啊。

周益波只養了周旻四年,可他也是深刻體會到了周旻的奇葩——

不說話、不理人。

天天瞪著眼睛發呆,嘴裡還會無意識的說些奇怪的話。

有的時候,被打擾了,還會暴躁。

那模樣,真的像極了蛇精病。

說句不怕被人笑話的實話,周益波都不敢直視兒子的眼睛。

因為他怕這個孩子會忽然跳起來殺人!

太可怕了。

關鍵是,瘋子殺人,都不用負法律責任。

自己死了都是白死?

另外,周旻經常忘了吃飯睡覺。

還曾經把自己折騰進醫院。

他確實不像一些腦癱患兒一樣看著就有缺陷,但他同樣給監護人增加了重擔。

周益波是又累又怕,他就是個普通人。

做不到偉大的犧牲,只想要平平淡淡的生活。

周旻是天才病也好,還是蛇精病也罷,他都不想要!

“當真!當初要不是怕兒子跟著我吃苦,我走的時候,早就把兒子帶上了!”

“哼,我那時也是高估了你,覺得你哪怕是看在兒子是你老周家的種兒的份兒上,也會善待他。”

“沒想到……算了,像你這樣的混賬東西,我都懶得罵了!”

“從今往後,樂樂就跟著我姓顧,以後也是我一個人的兒子!”

顧傾城繼續瘋狂針對周益波。

周益波:……對對對!我是混賬!

你踏馬的就是個好媽媽!

周益波見顧傾城不像是賭氣,更不是開玩笑。

他心裡堵著的那塊大石頭瞬間落了下來。

至於顧傾城的唾罵,他就當沒聽到——如果能夠徹底擺脫一個註定要拖累終生的傻子,被罵幾句就被罵了。

反正又少不了一塊肉!

“好!好!顧青橙,你記住你今天的話,以後可別後悔!”

後悔,也晚了!

這個包袱,是你自己搶過去的,怪不著任何人。

周益波撂下這句話,就想轉身離開。

眼角的餘光正好瞥到一臉吃瓜的律師,他心頭一動,趕忙說道:“正好,律師也在!幫忙做個見證——”

“以後啊,周旻的監護權,就轉移到他親媽的手上了!”

雖然周旻還有兩個月就滿十八歲了,狀似不需要監護人。

但,周旻有病啊。

一旦失去生活自理能力,依然需要監護人。

這,才是一輩子的拖累呢。

周益波可不想自己的下半輩子,還要去管一個傻子。

他更不想把這個累贅留給自己的小兒子。

家裡有個傻子大哥,小兒子將來長大了,都不好娶老婆呢。

至於拋棄周旻不管?

呵呵!

他有單位,單位是不會允許的。

除非他放棄自己辛辛苦苦考來的工作!

周益波可是他們村兒考出來的第一個吃公糧的,是全村的驕傲。

就算周益波願意,老家的親人都不會同意!

……所以啊,還是把周旻這個包袱甩給他親媽吧。

最好的情況就是,顧青橙這個蠢女人把周旻帶去醜國。

以後……這對母子與他就再無關係。

律師:……我只是吃個瓜,咋還來活兒了?

不過,作為一個律師,有了委託,自然不會放過。

“可以!”

不就是幫忙處理一下監護權的轉移嘛,小意思!

“對,還有律師!”

顧傾城也彷彿得到了啟發,還不忘強調:“轉移監護權的同時,順便把名字也改了!”

說到這裡,顧傾城扭頭看向周旻,“樂樂啊,以後你就跟著媽媽姓顧。”

“顧旻!哎呀,聽著就好聽!”

顧傾城喜滋滋的,彷彿真的非常高興。

周旻:……蠢死了!

沒看到周益波那急著甩包袱的模樣嘛。

誰都知道,我是個累贅!

可你,居然還像是在搶寶貝。

暗自罵著蠢,但周旻,哦不,以後就是顧旻了。

顧旻自己都沒有發現,他一向抿緊的嘴角,微微有了上翹的弧度。

有律師這樣的專業人士在,很快就處理了文書上的工作。

接下來就是走程式。

這些,周益波全權委託給律師。

字,他簽了!

其他的事兒,就不需要他在場了。

於是,周益波非常利索的離開,片刻停留都沒有。

至於周,顧旻接下來會如何,再也不是周益波所操心的了!

顧旻:……眨眨眼的功夫,我就換了個身份?

顧傾城:……兒子!不止呢。

“顧旻?顧旻!”

顧傾城彷彿非常得意於兒子的改姓,整個人都處於莫名的興奮之中。

“對了!兒子,電腦!”

“趕緊的,咱們把這些試題看看!”

“要是考不過,媽媽再給你想其他的辦法。”

“醜國的一些大學,應該還能接受捐款!”

嗯,這是高情商的說法。

低情商一點,就是花錢上個野雞大學。

“在書房!”

面對顧傾城的絮叨,顧旻終於有了回應。

但他還是不擅長說話,不理解他的人,或是不同頻的人,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

撒旦:……唉,這個家啊,要是沒有我,肯定得散。

它清了清嗓子,正要“提醒”顧傾城,就見顧傾城已經接收到了兒子的波段:“電腦在書房?”

好!

她知道了!

顧傾城搜尋了一圈,就直奔書架牆後面的房間。

律師:……

槽點太多,一時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吐起!

第一,我是個外人,你們母子間的互動,是不是該回避一下?

第二,這位顧青橙女士,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兒——您的兒子,沒有上過一天的學。

剛才周益波發洩的時候,律師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顧旻連漢語拼音都不會呢。

他能識字?

更不用說,來自醜國的顧女士,拿到的試題應該也是英文版的。

顧旻能看得懂?

很快,顧傾城就拿著一個筆記本,風風火火的跑回到了客廳。

她已經開了機,並開啟了隨身碟裡的試卷。

筆記本的顯示屏上,赫然就是一道道的試題。

律師趕忙伸著脖子掃了一眼:果然,都是一行行的英文。

他雖然不是處理國際事務訴訟的律師,但也是政法學院的碩士。

英語是過了六級的。

畢業後,也沒有丟下英語,偶爾也會看一些英語原版的律法方面的書。

但——

那些英語單詞,他似乎認識,可為什麼組合在一起,他就不認識了?

更不用說,上面還有許多數學符號。

這是數學試題?

英文就夠難了,再在英語環境下做高考數學題?

律師覺得,別說一個一天學都沒有上過的文盲了,就是國內的高考生,也未必能夠做到!

除非是學霸!

然而,打臉來的就是這麼的快。

顧旻掃了眼螢幕,不用三秒鐘,就給出了答案:“B!”

律師脫口喊了句,“你看得懂?”

顧旻彷彿沒有聽到律師的問題,看都不看他一眼。

顧傾城則一臉奇怪,“我兒子當然看得懂!”

“他可是天才!”

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