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商周神系，二世而亡

【“到了秦國，春秋這場封神能封些什麼人，其實大部分已經明確，差的只是最後的收尾。按照當時天庭諸仙的推演，諸子百家會出三到五位仙君、十多位玄仙、數千位真仙，以及萬數天仙、地仙、真仙。”

“而始皇很可能以千秋功績成為仙帝，與如今的天庭天帝平起平坐。”

“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問題。”】

秦始皇無聲輕笑。

沉浸皇權二十幾年，他瞬間明白仙幕說的問題是什麼了。

一個帝國，不能同時存在兩位帝王。

那天庭，自然也不可能有兩位天帝。

在這一刻，秦始皇非常想要見見仙人口中高高在上的天帝，好奇這位天帝在得知推演結果後是怎樣想的。

像他滅六國那樣，誅滅他嗎？

【“以始皇為首的秦國功臣及諸子百家天生就是盟友，而他們又沒有開闢天域的能力，封神之後哪一方勢力來接納他們？”

“天外域擁有遠古血脈的仙、神不可能，因為他們的職責是對外戰爭。而諸子百家這些人的職責是對內教化，明顯屬於天庭一系。”

“人間帝王帶著自己的心腹臣子和諸多先人一起封神，偏偏實力還和天帝齊平，屆時聽誰的？”

“以秦始皇霸道的性格顯然不可能臣服於天帝，哪怕對於當時的始皇來說，天帝是一個根基深厚的前輩；仙帝更不可能臣服於秦始皇，畢竟他終究是天帝。”

“這件事天庭十分苦惱。很少有仙友知道，最後天庭還真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始皇挑眉，指尖敲擊著扶手，“各位愛卿覺得，仙人所說的‘不是辦法的辦法’是什麼。”

諸位大臣陷入沉思。

他們既不瞭解天庭，也不瞭解天帝，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來。

儒家的淳于越大膽猜測，“或許是、分封。”

自從剛才仙幕中女仙將“廢除分封制，改行郡縣制”作為秦始皇的一大功績說後，一直支援分封的淳于越就一直在思索。

現在提到天庭諸仙，淳于越立馬就想到了分封，加之天庭的仙人都是商周時期的人，會想出“分封”這種法子也就不奇怪了。

嬴政看了臉色不太好的淳于越一眼，低聲輕笑，“希望不是這樣。”

不然，他都要看不起商周神系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了。

【“孔子和雷震子的區別有多大，那商周神系和春秋神系區別就有多大。”

“在當時的天庭看來，他們和秦始皇這些新人壓根不是一個體系，不用融合在一起，大家完全可以各自為政。”

“天庭都已經想好了，他們將天庭往東方移動，空出日落以西的天空給春秋神系，讓他們建立新的天庭。”】

“呵！”秦始皇被氣笑了，“真是個好辦法。”

從商周開始，就以東為首、西為次，商周天庭這是——既不想解決問題，又要臉。

以後兩方起了爭執，商周天庭還能以此為藉口，打著正統的名號，給他們扣一個以下犯上的帽子。

再往深了想，商周天庭這麼做，也有可能只是暫時的安撫之意。或許他們真正想要的，是如在人界般周王朝統御諸侯的局面。

在這天下，聰明人不多，但也不少，嬴政能想到的，一些人也能想到。

那些陪著嬴政吞併六國的功臣全都在心裡大罵商周天庭“小人行徑”。

像淳于越這些一直致力於恢復商周分封制度計程車大夫們也莫名覺得丟人。

嬴舜華也看懂了，只是她的角度和大家不太一樣。

她的腦子裡已經開始上演始皇率領諸子百家大戰商周神系的畫面了。

嘶！這簡直就是“男頻升級逆襲打臉爽文”的節奏啊！

至於咱政哥……嬴舜華看向秦始皇。

雖然不符合廢柴男主逆襲爽文的人設，但也能寫一篇“周家嫡子與嬴家庶子地皮戰”的百萬字爽文，還能立個貴公子人設。

“不愧是阿父！”看來她得更加努力了。

秦二世可不能比秦一世拉胯。

【皎月把玩著嬴政手辦，重重嘆息，“哎，天庭的想法是好的，就是有些想多了。畢竟，所有的前提都是這次封神能圓滿完成。”】

仙幕下熱議東西天庭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天下都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仙人這是什麼意思？”好半晌，才有人滿臉恍惚地開口，沙啞的嗓音中有一種不確定的夢幻感。

嬴政唇角散漫的笑瞬間僵在臉上，不好的預感在他心裡蔓延。

很快，仙幕給出答案。

【“我們都知道，秦二世而亡。隨著大秦帝國的崩塌，這場如火如荼的封神宣告失敗，封神榜湮滅。”

仙幕畫面切換。

籠罩整個水球的透明結界像被敲擊的雞蛋殼，一道又一道的裂紋遍佈其上；

熊熊燃燒的封神火焰像被人澆了一盆冷水，瞬間熄滅；

封神榜碎裂，化作點點金光，消散在天地間。

和封神榜一起消散的，不只是封神的希望，五百多年積累的功德，還有來自諸子百家的諸多先賢靈魂。

一切的一切，全都隨著封神榜的破碎而結束。】

哪怕仙幕中沒有任何秦國覆滅的畫面，但世人也能想象出當時的慘相。

硝煙四起，帝國坍塌！

先賢魂滅，封神失敗！

無論哪一條，都是足以震驚整個天下，而天下人也確實被震驚到了。

嬴政陡然站起來，差點把腳邊的嬴舜華踢倒，銳利的目光落在扶蘇身上，一張臉陰沉得可怕。

扶蘇“撲通”跪在地上，嚇得面無血色，眼中全是惶恐和不可置信。

雖然還未立太子，但他會繼承皇位已經是很多人預設的事實，就連扶蘇也一直這樣認為，也以繼承人的身份來嚴苛要求自己。

可現在仙人卻說“秦二世而亡”。伴隨的結果更是一場封神的失敗。

怎麼會？

隨著扶蘇這一跪下，一眾朝臣和公子、公主也跟著跪了一地。

“陛下，諸子百家皆聚集於咸陽，需趕緊下令安撫。”王翦扶著椅子站起來，蒼老的聲音裡是看盡滄桑的平緩。

這種時候，恐怕也只有這位老將軍還能想到這些了。

李斯的混亂思緒終於因為王翦的話被拉回來，他趕緊壓下心中的震驚，分析當前形勢，“還請陛下下令封鎖咸陽，同時安撫諸子百家。”

之前因為封神的紅利，事情進展有多順利，被“封神失敗”反噬就有多嚴重。

一個鬧不好，秦都得一世而亡。

比起其他人，嬴舜華作為一個熟悉秦朝歷史的穿越者，比在場的任何人都要清醒。

短短時間，她就已經做下了一個大膽而瘋狂的決定。

“現在封鎖咸陽只會讓諸子百家更不安，還請父皇下令，讓扶蘇阿兄帶領弟弟妹妹們安撫咸陽的諸子百家和黔首；再令僕射淳于越、丞相李斯、內史蒙恬、治粟內史許辛、奉常鄒朔等諸位大臣從旁協助。”

嬴舜華明白這種時候，最好的選擇是保持沉默，貿然冒頭很容易成為眾人口誅筆伐的物件。

但既然天幕講了“秦二世而亡”，那後面很大機率會講到她所熟悉的那段歷史中，扶蘇的死亡和胡亥的所作所為。

屆時，始皇阿父一定會對扶蘇失望，轉而考慮其他子嗣繼承皇位的可能性。

到那時，她現在做的冒險，就會成為功績，進而影響始皇阿父的判斷。

權衡利弊後，嬴舜華認為，這個冒險是值得的。

嬴政犀利如刀的冰冷眼神掃過跪在地上的子女們，最終落在嬴舜華身上，無端令人心生膽寒。

被這樣一雙暗含懷疑的冰冷眼神注視著，嬴舜華只覺得眼眶發酸，心裡委屈。

她很想問一句，難道在阿父心裡，舜華是那種會“二世而亡”的敗家廢物嗎？

然而，她不能問。

嬴舜華沒問，嬴政卻問了。

他問：“舜華，你覺得秦二世是誰？”

嬴舜華握緊衣袖下的拳頭，強行剋制心中的委屈和怒氣，用無比平靜的聲音回答：“父皇，秦二世是誰，仙幕會說，我們的猜測沒有任何意義。”

嬴政點點頭，又問：“你為什麼會想讓扶蘇帶領你們去安撫諸子百家和黔首？”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在嬴政用懷疑的口吻問嬴舜華一個公主“秦二世是誰”後，又問出這樣的問題，所表達的意思就不只是明面上的那麼簡單了。

一個大膽的猜測劃過在場聰明人的腦海。

一瞬間，秦始皇的問題彷彿都變成了：為什麼不是讓扶蘇帶著弟弟們去，而是帶著弟弟妹妹們？

兩個字的區別，所蘊含的卻一場足以席捲整個大秦帝國的風暴。

嬴舜華回，“因為我們都是父皇的孩子，我們的一言一行皆代表父皇。如今咸陽城中，很多有影響力的能人都是我們的門客。”

嬴舜華答：因為我們是父皇的孩子，我們該享有一樣的權利，就如同我們都能豢養門客一樣。

嬴政緩緩抬頭，看向仙幕。

仙幕中正在講嬴政的一生，從出生到被拋棄，再到幼時和母親相依為命的艱難求生，現在仙幕正講到他被接回秦國的那一年。

八歲的小嬴政回到秦國，面臨的不是父慈子孝，不是美好生活，而是有了新妻子、新兒子的父親和一群瞧不起他的貴族。

他就那麼注視著仙幕中乾瘦倔強的小嬴政，緩緩開口，“著令公子扶蘇、公子高、公子將閭，公主陰嫚，公主華庭……僕射淳于越、丞相李斯、內史蒙恬、治粟內史許辛……安撫咸陽的諸子百家。”

嬴政點了包括嬴舜華在內的所有成年公子和成年還未出嫁的公主，以及儒家、法家、墨家、農家、陰陽家等幾十人去處理咸陽的問題。

年僅十一歲的嬴舜華混在這些人中非常明顯，卻沒有人敢在這種時候發表反對意見。

扶蘇一行處理咸陽的問題，嬴政也沒閒著，還有整個天下等著他去安撫。

好在現在各學派的領頭人和有能力的人大多都聚集在咸陽，只要安撫住這些人，後面就不容易出大亂子。